自此后,韩树开始游走于两派势力之间。
他保护不了心爱之人,那只能替她复仇。
四皇子问他有无所求,他只求届时以连坐之名,将永宁侯府流放朔北,以期远离是非之地,从此改名换姓,不再有人知道任何秘密。
四皇子有些玩味,“看来真如他们所说,原本,你是叶将军默认的小姑爷。”
“只可惜,叶将军太信任那老匹夫,他怎会想到,会因为那小匹夫太势弱,成为了他铺设登基之路的路石。”
“哈哈哈,有趣有趣,着实有趣,这叶二小姐肯定不止空有皮相,定也是位妙人,这才有个想亲上加亲娶自己的继侄,还有变了继兄的心上人,有趣,有趣!”
韩树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顺利下去,四皇子本就更有城府手段,更适合当那定局之人,又有重臣支持,应是可以顺利得手那高位。
可谁知,还是出了变故。
四皇子的密探得知禹王并未殒命南蛮,反而得了南蛮王支持,已然意图谋反。
韩树得知之后,饶是再想镇定,还是变了变脸色。
回府之后,只觉怅然。
四皇子的眼神,幕僚们的语气。
永宁侯府必成局中子。
皇权太过诱人,谁能不心动?即便有头衔,也只有被裹挟的份,更何况,像他这样空有虚名无权无势的。
心中郁结,无所寄托,只得独醉。
虽然他知道,绾绾去茯苓寺清修也算能避祸,即便再不舍,他还是应了。
可他没想到小竹会出事。
他也知道,如若真的弥留之际,没能让这主仆二人见上一面,怕是从此真要被绾绾记恨上一辈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遣了丫鬟去山上报信。
果然,她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主动进了这笼子,不过,现下他连保全自己都难以为继,再分神要去顾全寺里,实难全面,还是在身边安稳些。
这段日子,韩树觉得像是回到了朔北。
叶绾不再与他针锋相对,每次见面眼里的盈盈笑意愈发浓烈,要似以前一样,能看见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对自己的依赖了。
如若这是最后的放纵,那便短暂地忘却这里是上京,忘却各自的身份,忘却这危险的境地。
果不其然,新皇下诏命他南下镇压反贼。
自从四皇子知晓禹王已反,却仍不听劝阻执意要先宫变开始,他就知道,带着绾绾回朔北已然无望。
他和她,已无机会同活。
他将散在外的暗卫全部召回了京,这是叶将留给他最有用的一步棋。
他只想绾绾活着。
重新站回凄风烈烈的战场,血腥味弥散扑面,韩树只觉得恍如隔世,但到底,比不得朔北寒冷,还是少了些肃杀之气。
他看着对面的少年,战事磨炼,已然全部褪去了稚气,剑眉星目,面容冷酷,独有一番贵气。
两军交战,只可是死敌。
周允衡收到韩树的密信打马赶来,身边副将疑心圈套,皆被他挡了回去。
他虽嫉妒韩树,却也知韩树是个正人君子,战场上长大的少年先锋,绝不可能使些下三滥手段。
“为什么?”
“如若我死了,绾绾暂时还可活,他还等着用绾绾拿捏与你,如若我降了,绾绾必死无疑。”
“若你拿了我项上人头去请功,或还可求禹王破城后,留绾绾一命。”
“我爹何计于要了绾绾的命!我定不会让他如此。”
“那如姐又是如何殒命?你在王府里,难道未曾知道些许?英姐和福安公主殒命于谁手,你难道也不知?”
韩树看着周允衡神色蓦变,又苦笑了一声,“你只有拿着军功去换取,才有一博之地,否则依了你父王的性子,怎会将弱点白白送予那周文瑜?”
“你!”
“我在府中留了全部暗卫,只可抵一次皇家索命,只要禹王肯放过绾绾,便可活。”
“哼,也不知道绾绾看上你什么,连安全都不能给她保证,连个两全的法子都想不出来,懦夫!”周允衡有些气急,他以前是诨了些,单这一路逃亡的经历,加上跟了父王上战场,成熟了许多,也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心悦一个人。
合该是如同他出生入死之后依然夜夜想念着绾绾一般,绾绾定是全心全意地只盼着韩树能娶她,如果韩树只有死路,她该如何伤心。
“只怪我想要的太多,错失了良机,便只能一步一步错下去。”韩树怅然地望着上京的方向,“我合该知道,我这样的出身不该求的太多太满,这也是我,将建功立业置于儿女情长之前的报应,错过了绾绾,也辜负了她一片真心,所以,我现在也只求你最后一件事。”
“求你,让她活着。”
周允衡又怎能不知父亲的雷霆手段,如姐因孩大难产,照顾如姐吃食的仆妇都是父亲钦点的,前两日更是当着自己的面安排暗卫前去取了英姐儿的性命。
绾绾之前说什么来着,“周允衡,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爹爹,别就知道吃喝玩乐,合该多长些本事。”
现在他是长本事了,可是却要拿来取她心上人的性命,他不赞成韩树的观点,可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能说服爹爹。
如果等到他们带着队伍压境上京,对方真拿了绾绾立在城头,难保爹爹不会一箭正中绾绾的额心。
韩树说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命,是因为空有头衔,可他自己又何偿不是空有头衔。
一路走来,他学会最大的道理就是,只有将那最大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保全自己更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