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庄玥丝毫不知姜玉淑心里所想,脸上的关切之色更浓,“玉淑,你现在在侯府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的吧,丈夫常年在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样的日子倒是像孤家寡人一般,我觉得婚姻还是要情投意合才好。”
“阿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姜玉淑忽然问道,“你和我以前的关系是很不错,只是若我真如传闻那般,你该避我都来不及,但你又甘愿冒着被指责的风险,这么和我接近,为的是什么?”
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似乎给庄玥措手不及,她睁大了眼睛,勉强笑道:“这还用问吗?我们自小便是好朋友啊,况且我哥哥这么喜欢你,我也是,我们都不忍看着你过的不好。而且,我觉得你就算真如传闻中看上了那书生,也没什么。”
庄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姜玉淑的神色,“你放心,我帮你的事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就是我哥哥也不告诉他。”
姜玉淑不应她。
“你这么看我是不相信我吗?”
庄玥看着她神色有点古怪,不禁着急起来。“我可是真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没有。”姜玉淑淡淡道,“我真的有事,着急要走。别的话改日再说吧。”
庄玥顿了顿,见她撇下自己真的要走了,心里终究不甘,追了几步,“玉淑,你过的不好一定要让我帮你啊……”
“庄小姐!”
姜玉淑停下来,转过了头。
庄玥一愣,“你刚刚叫我什么?”
“庄小姐,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我心里也很清楚,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不过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朝着庄玥疏离而客气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庄玥望着她的背影,神情僵住了。
……
姜玉淑撇下庄玥往外走去,行经一家开在路口边上的茶馆时,恰好看到侧旁走过去的人的侧颜。她脚步顿了一顿,认出这是曾经几次为她诊治的周济柏。
他边上陪行了一位身穿长衫的儒雅白衣男子,看起来像是在送行。
周济柏正与那人说着话,站在街口,一回眼便也瞧见了她,脸上表情淡淡地,微微冲着她的方向颔首打了个招呼示意。姜玉淑也点头回应,而后便朝着另一边走了。
这边,与周济柏一同站立的男子也看见了佳人的容貌,眼底泛起笑意故意打趣道:“难得兄长竟能识得如此佳人,我还误以为兄长只关心医术,从不问风月呢。”
周济柏听着这明显的打趣并不在意,只收回远送那道身影的目光,也不想多做解释。
身边人再次问道,话中似有些奇怪,“这次南平侯离开京城,怎么兄长没有一同随行?”按理来说,往日薛寔胤无论去哪,周济柏作为随医也是一定会跟着前行的,而今听说南平侯都走了好几日,可兄长却还留在京中。
“京中另有要事,我会晚些日子再去南方。”周济柏短短回了一句,转而看向旁人,“你此番离京又不去西域做事,万事要小心。前几日叔父还特意问我你的行迹,似乎是很久没见你归家了。”
“呵,”男子笑道,兄长每次转移话题就会提到自己的父亲,“兄长既然知道我不归家,就不用帮着我父亲来劝了。我也知道,周家男子世代为医,可到了我这,可算是仙鹤群里生出了野鸡。父亲左右叫你劝我回去行医,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水平,庸医无能若不小心把人治死,岂不是白白添了许多罪过。”
周济柏看着男子越说越哭丧着脸,也知道这位是混世魔王里最喜欢拿颜色装娇卖惨的,白了他一眼,不再继续,“随你吧,反正不要再和那些混子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哎哎……”男子笑嘻嘻地应下了,转眼看了看身后一片灯火的街道,“时间也不早了,兄长我就先走了,若是今后回来,有缘再见。”
“好。”
周济柏站在原地,看着他朝着前面人流中挤去,孑然一身的样子,倒是没有多放心下来,反而隐隐觉得不安。
只是明日便是约好了要南下的日子,这边也无暇抽身再去盯着他,只能回去告诉叔父再派人去寻。
姜玉淑回到府中,才一进门,就遇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老夫人有何事?”姜玉淑开口问道。
“夫人还是和我们去一趟便知道了。”老嬷嬷语气中暗藏着一丝责备之意,她已然听出来,一挑眉,便也跟着去了。
还没走进老夫人的院子,便听得那屋里的宋玉禾高兴的声音,仿佛是有天大的喜事。
“给老夫人请安。”姜玉淑进了门,眼不斜视就朝着堂中的人福身示礼。
“坐吧。”
老夫人转头示意两边的丫鬟端上来了一些东西,瞧着倒像是南边的那些特产。
一旁坐着的宋玉禾,自她进门便笑吟吟的盯着,等到她坐下来,像是几分不禁意的样子举起手中的东西,“嫂嫂瞧,这是表哥专门从南边托人捎回来的好东西,是玛瑙石作的镯子呢。”
姜玉淑闻言也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脸上也带出笑意,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我看着也是极好的东西,当真是妹妹的福气。”
“我也没想到表哥这样上心,不过是之前他来看老夫人时,我不小心磕坏了个镯子,表哥去了南方还记得。”
宋玉禾言语中快要溢出来的高兴倒是让姜玉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妹妹可要收好,侯爷的心意真是难得呢。”
老夫人在一旁打量着姜玉淑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朝着她说道:“侯爷走了这么久,你可曾派人捎信问过怎么样?”
“不曾。”姜玉淑也不掩藏,倒是好端端地坐着,半分也没领会老夫人的意思。
“你身为侯府主母,对自己的夫君可有一点上心?”
这言辞中的严厉和责备是真的,老夫人越发看着她不顺眼。
“侯爷今日派人带回来了好多南边的吃食,管家已经送去你院里了,可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若不是下人通禀,我还不知道侯府夫人竟然夜不归府。”
姜玉淑也不生气,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着看向老夫人,道:“我出府时确实忘了通禀老夫人,让您为我操心,是玉淑的不是。”
她也明白,现在的状况老夫人已经知晓她和自己儿子表面的婚姻,是巴不得让她早早离开的,今晚把自己叫过来也不过是来训话罢了。
姜玉淑定了定心神,并不想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左耳进右耳出算了。
如此一来,老夫人的训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也再听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心里憋气,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凌厉,没好气道:“你当一日的侯府夫人,就要谨言慎行,不要坏了侯府的声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待这位暂时的婆婆,姜玉淑也只当是不相干的人,不在意她话中有多少不善,只是淡淡应下“老夫人放心”。
宋玉禾看着这场景,倒是趁机笑着缓和老夫人的心情,说道:“姨母您瞧,表哥还给您带了一串红珊瑚手串,上面还有普陀山的小字呢。”
说着,便把这手串递到她眼前。老夫人虽是年岁稍长,眼力也极好,一眼就看到了普陀山三个小金字,“嗯,寔儿有心……”
虽然这儿媳姜玉淑是让她颇为不满,可是看到儿子千里迢迢送回来的东西,还是她之前多次想去未成的普陀山的物件,气也就消了大半。
她这儿子,与自己的距离并不亲厚,然而也是细心入微、很能揣摩别人心思的。
老夫人再抬眼看了一边静坐不语的姜玉淑,脸色也没多好,语气却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既答应了,就记住我说的话,没事就回去吧。”
“是。”
话既说完,姜玉淑也不多留,起身行了一礼便告退回去。
回到院子中,姜玉淑确实也感觉到累了,正打算进屋让花灵将前几日的安神香焚上,脚步刚跨进里面,就看见了桌子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还有一批水光亮金纱制的布匹,余下还有旁边包装好的各式点心样的吃食。
不用说也知道是薛寔胤送回来的东西。
姜玉淑扫了一眼,也没上前细看,仿佛累极兴致缺缺,“花灵,把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吧,那些吃食如果太多就留一两样,其余的就让院子里的人分了。”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和您日常喜欢的点心口味一致,”花灵有些为难,下午管家送来这些东西的时候,还特意说这是按照夫人平日的口味买的南方的吃食,怕路上天气炎热,侯爷还特意找人用冰匣子装着,一直到了府里才取出来。
“奴婢看送来的时候还是被冰匣子装好的,想必这一路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运到……”
花灵没有在继续往下说,姜玉淑也听出来这想来是薛寔胤特意给府上的人不一样带回的物样,南方到京城最快也要三日的时间,这些吃的若是不用冰匣子恐怕早就坏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薛寔胤破天荒的送了这么多回来,还想方设法让自己知道他的用心,这背后的理由着实让她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姜玉淑叹了口气,“侯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一个人短时间吃不完只会白白浪费了,照我说的给院子里的都分一些。”
“是。”
花灵也察觉到夫人语气中隐隐的烦躁,好像并没有多高兴看到这些东西,也不再多言,默默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