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十几载,阿彩从来没有听过这般无礼的请求。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呆坐着,待到沈昭握住她的手,将绳索刚在她的手中,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时,“普通的结扣可绑不住我,我教夫人一个结扣绑住我,夫人不想学吗?”
沈昭心情极好,随手将阿彩手绑住。
阿彩回过神,低下头,她的手腕上多了个蝴蝶结,打的格外漂亮对称。
可再是漂亮对称,那也是将她的手给绑住了呀。
“你,你要做什么?”阿彩不敢相信。
“你反向转动手腕,试试?”沈昭点了点下巴,让她尝试。
阿彩将信将疑,反方向转动着手腕,只挣扎了不到五次,那个漂亮的蝴蝶结突然松动,竟然自己就散开了。
“你当真以为这种结扣能绑住我?”沈昭心平气和。
偏偏阿彩听出了一丝嘲意,心里不服气,抿了抿嘴,气恼,“我当然不懂绑人,我又没绑过别人。”
“哪个好人没事做的时候就到处去绑人,又怎会知道几个可以将人帮助无法挣脱的结扣?”
她将绳索扔掉,往后坐着,双手环抱住了双膝,冷冷的看向沈昭,“果然,你就不是个好鬼,不然你怎么会懂绑人?”
“谁要和你学什么绑人的法子。”
那双眼里满是厌恶……
真是令人心情不畅。
沈昭深吸一口气,回身坐正,神色淡淡,“那夫人今夜欲打算如何?难不成就打算坐在这里一夜不睡?”他不能和一个脑子有病的麻烦精计较。
阿彩嘴唇紧抿,半晌才赌气,起身绕过沈昭下了罗汉床,朝内室走去,撩开帘帐走到一半了,却又想起一件事,赶紧回过身去,见沈昭拿起她搁在小几上未曾收起来的书看,立刻就上去,“把书还我。”
沈昭把书递给她,心烦气躁,努力地忍气,温和地咬牙切齿一笑,“如果不想要别人翻,就别随手乱放。”
阿彩赶紧看了一眼书,见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珍惜的将书抱在了怀里,抬头看向沈昭,努力做个凶巴巴的样子,“以此为楚河汉界,夜里你不许踏进内室一步,我也不会出来。”
抛下这句极富有威胁意思的话,她狠狠摔了帘帐,走向床榻躺下,盖上被子却又睡不着了,榻前的灯没有吹灭,那隔断了内外室的薄薄帘帐其实毫无作用,外头的人想要进来轻而易举。
她干脆将被子拉上遮住了头,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
好一招掩耳盗铃。
忍忍,再忍忍,麻烦精这样活蹦乱跳,估计不会有性命之忧,过些日子,药一到药到病除,他所有的亏欠就一笔勾销了。
日后,她是如何,再与他无关
沈昭闭了闭眼睛,终于是压下了一肚子火气。
今夜不算凉,他随意躺下闭上眼睛想要熬过这一个夜晚,明日再说,回公府是少了许多麻烦,至少不必在路上浪费许多时间。
两刻钟后,沈昭倏然睁开眼睛,目光清醒,毫无睡意。他腾地一下坐起身,冷着脸盯着帘帐。
麻烦精凭什么独占一张床榻,这间房怎么说所有的东西,他都拥有一半。
她说楚河汉界,就楚河汉界了吗?
他进去了又如何?
怎么,她还有多少驱鬼的招数?
忽而他听见了一声痛楚的闷哼声,声音很轻,若非是他听力好,大约也是听不清楚的。那声音从帘帐后传来。
沈昭刚刚还满心怒火,此刻也消了大半。
麻烦精刚刚还有精神同他掰扯,现在又头疾发作给谁看?
再管她,他当真才是个傻子。
阿彩忍着不想发出声音,可实在憋闷,死死咬住唇却也抵不过头疼带来的痛处,她伸手四处去摸寻她的鼻嗅,却也没能找到。
她费力的睁开双眼,去看,她平日里用的药都放在了床榻旁的高柜上,需得起身去拿。就算头痛的厉害,她还是记得帘帐之外,还有沈昭。
她不想让沈昭知道她此刻头疼发作,努力地压抑着声音,准备起身去拿药。
她就快要起身时,却叫一只手托住了腰,那只手沉稳的按着她躺在床上,“好好躺着。”一句淡然的叮嘱余音未绝,清凉的药香之气贴上了她的唇。
头疼的感觉被驱散了不少。
但她仍然用仅剩的力气抵抗着那颗可以消除她痛楚的药丸,死死的咬住了唇。
“不吃?”沈昭皱眉,都这个时候了,麻烦精还要和他争个高下不成,就这般讨厌他吗?
阿彩偏过头去,紧闭着双眼不看他。
药有何用,吃了多少总也不见好。
沈昭气不打一处来,“行,我喂药你不吃,我叫你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来喂你,这总算可以?”他要拉响床前的铃铛绳时,阿彩忽而抓住了他的手臂,出声唤道:“不要。”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沈昭手握住绳没拉响也没有松手。
分明就听见了,还要说没听清,阿彩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一颗药就被塞进了她的嘴里,清凉又苦涩,她本能想要吐掉,下一刻沈昭的脸却又近在咫尺。
她的嘴被堵住,呜呜咽咽了半天,她将药咽了下去,沈昭这才准备松开手,却不想阿彩一口咬上他的手。
这一口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因为下一瞬阿彩看了他一眼,就陷入了昏睡中。
当真是……
沈昭坐着没动,疲倦涌上心来,今夜当真是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睡得安稳,不再有醒来的迹象。
他伸手轻抚过安睡之人的眉眼,捏住了她的脸颊肉,想要用力的一瞬间又克制住,折腾了他大半夜,她倒是终于有了好眠。
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算了,将人捏醒了,还是给他自己添堵。
他只将人往里推了推,躺下也睡去。
后半夜偶有虫鸣鸟叫之声。
还没等到鸡鸣狗叫时,天将破晓时分,沈昭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瞬间却又觉着不对,怀中对了团温热的身躯。
阿彩还在睡着,头埋在他胸口,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她白里透红的耳朵。
她的呼吸声有节奏的轻拂过他的心口,带起一阵痒意。
他怔住了一瞬,而后毫不犹豫将人给推开。
阿彩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面朝里,并没有醒来,只是怀中空无一物,她伸手四处寻摸,寻到了杯子,又抱在了怀中沉沉睡去。
她还在睡梦之中,对一切毫无所觉。
自然是不知道翻身间,轻薄的纱衣从肩膀滑落,她生得白净,却又因为有些热,肌肤微微透着粉。
沈昭目睹了一切,心烦气躁,转身离开。
天色还没亮,院中奴仆也没有几个起身,沈昭也懒得去叫人,走到水房,见摆着两桶凉水,脱了衣服沐浴。
胸口还有灼烧感,他低头看去,昨日上官青昀那一脚并不轻,他没有抵抗,又并非真是铜墙铁壁,自然会留下淤青,伤在胸口往下,红了一大片,昨日上过一回药,药效好像也已经过了,今日这伤口带着灼烧感。
他一桶凉水从头顶落下,灼烧感却没有半点减轻。
待到天色微亮时,阿彩终于醒了,她睡了不大安稳的一觉,或者是天气闷热,她昏昏沉沉的就醒来,昨夜睡着之前的经历一幕一幕回忆重现。
讨厌鬼要教她绑人的结扣,她头疾发作后……
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不是很想想起。
忽而又觉着眼前好像有人影攒动,她睁开眼,看见了一个人背对着她,裸/着上半身。
她差一点就惊叫出声,可又极快的捂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了对方背上的伤疤,自来男女有别,她也没见过旁人背上的肌肤,可也不该有这样多的伤疤。
有新伤,有旧疤,新旧交叠着,显得可怖极了。
她看着那人取了高柜上的药瓶,打开后倒了药在肩膀的淤青处,然后下手揉散,她看着都觉着疼,对方却是一言不发,给肩膀上的伤口上过药后,又接着给胳膊上的伤口涂药。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对方涂药的手动作愈发缓慢。他一口气给身上的伤处都用了药,一瓶金疮药见了底,浑身都像是跌进了药罐子里似的。他皱眉,转身去衣架取衣裳,余光瞥见床榻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好像还在熟睡。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点儿笑意,取过衣袍穿上,系上腰带,而后走到了床榻旁,“夫人?天亮了,还不醒吗?”
阿彩没动。
沈昭没坚持,只喊了一遍,转过身去同进屋来的婢女们说起,“她还在睡,没醒,你们晚些时间再唤她。”
婢女们齐声答应,等到沈昭出门去,宝瓶让其他人先出去,自己进了内室,一眼瞧见阿彩躺在床榻上抱着被子,却是睁着眼的,她的面颊潮红,好像发热。
宝瓶走过去,“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阿彩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时候不早了,收拾行装吧。”今日就要搬回公府去,事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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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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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