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尽欢将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阿娘将她送出神山启她灵根为的就是让她修有所成,想尽办法寻来宝贝能换取范娘子助修岂不是比她苦寻欲念纯粹之人食修更好。
“阿娘,那高阶修士只说喜欢那珠钗宝玉,欢儿该去哪里寻来这些?”
“去城北东街寻曾千户,他家财万贯,膝下独子是名散修,你替他除魔收丹,他自会赠你想要的宝贝。”
徐尽欢突然想到昨日除疯魔,那女修赠她金丹之事,旁边的修士说那金丹可增进修为,她正好问问阿娘。
“阿娘,那魔修内丹可以增进修为,具体是怎么个用法?”
“那低阶魔修内丹于你而言没有什么大作为,等你能力可伏魔将我再告诉你。”
徐尽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阿娘,那我,”
“欢儿你莫问太多了,大道至简,你的意境在哪大道便在哪,有些事情你修为到了自会明白。阿娘不可与你长叙,你自己多加保重。”
缥缈之烟逐渐溃散,阿娘的容貌消失,冥想之界恢复自然之貌,她立身于竹林之中,林间虫鸣鸟乐,是不可多得的闲静之地。
她飞身立于竹林之上,腰间铃铛与风声齐鸣奏得一首好乐,她凌驾于竹林之顶,以轻功腾跃在高空取天地之灵气,赏大道之光景好不逍遥。
飞行百里之余,她在山脚下停住,望着远处那隐蔽在大雾之中的山巅。
那女修就在那山中仙境里,她嗅到了那个味道,一心求道升仙,这是她在凡界遇到的第二个像范娘子那样只有一味的人,那日她就嗅到了,不过她已知她是修士,定不会为自己修为取她贪念还渡她灵力。
想来范娘子还真是大度,修士当以修行为重,她竟然独爱那些凡俗的宝贝,真是奇怪。
正当她运力点山欲向那山巅再近一步时,自那雾气之中传来一道劈云破雾的凌厉剑气,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衣御剑飞行的女修自那破开的云雾之中出来,不时她们在山巅边界相逢,此时脚下已无点踏之物,踏物腾空之灵正在匀速溃泄,她知道再不寻物借力不多时灵力消散她将会急速坠落进山巅峡谷,她不得不向那女修求助:“多有得罪!”
运气飞升,她飞身点踏在那女修的剑身之上,可那灵剑似乎对她颇有成见,现下开始左右颠簸起来,她不得不从身后握住女修的肩膀来稳住身形。
女修言语清肃:“你做什么?”
“没有落脚的地方运力我会掉下去,这山巅极高,掉下去恐怕要粉身碎骨,姑娘帮帮我吧,将我送回山脚之下就行。”
原是那山巅与她刚才所在的山脉之间差着的不是十里而是至少百里,只是肉眼看着近,事实上中间隔着宽广的山谷,她飞身过去之时并未蓄力太多,好在碰上了熟人,要不然她定是要葬身于此了。
那女修没有回应,却是御剑将她带到那山下去。
待到她们离地面不过百米之时,脚下宝剑被收入剑鞘中。
她稳稳落在山间时,一把寒霜之剑登时抵在了她的喉间那女修冷眼问她:“为何要闯我宗结界?”
她惊愕的看着女修,双手举起惊慌解释:“未曾,就是,就是想看看那云雾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并没有什么恶意。”
徐尽欢并不知道那里设有结界,也不知道那里不能随意进去。
女子手腕泄力将锋利的剑宇收入袖中,而后说道:“我宗门对妖修并无偏见,宗门有宗门的规矩,非天潭宗门下弟子不可入内,下次不要再以身犯险。”
楚河记得这妖修,与魔修为敌者她自视为道友,见她眼神清澈并不像是在撒谎许是真的不知道。
徐尽欢松了口气,出了那山洞没了阿娘的庇佑,真是举步维艰。
“我们能再次相逢,也算是有缘分,我叫徐尽欢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楚河双目一滞,方才这妖修唤她姑娘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不自在,现下又唤了她一声,她眉目冷厉的看着她:“我姓楚,单名一个河字。看你面相稚嫩,应当是刚化形不久,你境界低我几成,唤我一声前辈应当不算过分。”
徐尽欢拱手致礼:“若按修为境界我确实应当唤你一声前辈,但我虽刚化形,但是我也已是千年的岁数,并不算小了。”
楚河白纱下的唇角隐隐起了幅度:“若按年岁你唤我一声前辈也不吃亏。”
徐尽欢惊讶的看着她,凡身修道千年岁月,那一定很厉害吧。
“楚前辈。”她躬身直直鞠了一躬。
楚河被她憨厚可掬的模样逗笑了,只不过那扬起的嘴角藏匿在白纱之后没被人发现。
“快些回去吧,这山渊之中到了夜里常有入魔的妖兽出没,你虽有些修为,但似乎并不善用自身的能力,莫要被它们伤了。”
徐尽欢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真吗?那太好了,我正要找那魔修取其内丹,你这般说那我就在这处守着。”
楚河的眉目不由得纠结了几分。
昨日给她金丹,她分明并无半分心动之念,怎么今日又要捉魔拿丹。
“入魔的妖兽内丹于元婴境的修士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犯不上以性命相搏。”
楚河说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管的有些多,许是她比较怜惜有慧根的小妖罢了。
“前辈你不必担心,我修为虽低,对付小魔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河见她不听劝,便也不想多言语,挥袖御剑离开。
楚前辈离开后,她寻了个能挡风的山洞,这山渊里风起的厉害,她待了一会儿脸上被那冷风吹的干涩涩的,寻了那悬壁的山洞静坐修心,身后山壁替她挡住了风,她的对面就是无尽深渊,风略过,那声响就像是呼啸的野兽在狂鸣。
苦念静心诀多时她才进入静心之境,耳根清净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绵延。
这一坐就是六个时辰,她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落入她眼中的草木山棱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可怖模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安慰自己道:“取了魔兽的内丹去东街找曾员外,换了宝贝范娘子就能为她助修,阿娘说了高阶修士的一分灵力可抵食修十日,修为每增进一步,离阿娘的愿望就更近一步,欢儿莫怕。”
她刚话毕,耳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她的肩膀上落下一道重重的力量,她下意识腾身而起,金瞳自夜间亮起,灵力从掌中挥出,霎时间山壁被劈出山火之光,石块滚滚而落,却被那异形魔兽躲了去。
她这才看清那魔兽样貌,八爪伏于峭壁之上,一条长长的尾巴长满了黝黑的刺,刺尖上滴答流着鲜红的血,她这才感知到肩膀上似乎隐隐有些疼痛。
她咬牙捏诀,飞身立于峭壁岩石之上,咫尺之间那魔兽忽然仰头摆尾朝她跳过来,张着如深渊似的血盆大口,焦黄的獠牙上还挂着腥臭的唾液,她拧眉聚力飞身踏上它的上颚,于高处狠狠挥出一道金光自那妖兽的尾巴袭去,那妖兽断尾后发出嘶吼,疯狂甩动着笨重的头部,她不得不自它身上飞离。
那魔兽猩红的双眼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如死士一般使出巨大的力量朝她狂爬过来,残垣断壁之上能够落脚的地方太少,她躲避不及被那妖兽追上狠狠抵在了石壁上。
她魔兽八只脚封锁住了她的身体,血盆大口自她面前张开,她抽出双臂一上一下分别抵住它的双颚,恶心的腥臭味自她鼻息之下疯狂袭来,恶心到她无法凝神聚力。
眼看着双臂逐渐靠近,那张嘴即将要将她吞噬,刹那间金瞳聚念,那妖兽双目混沌,她借机运用灵力自双臂,上下齐发,那魔兽的上下颚被她徒手掰断,一声哀鸣后,它自山壁堕落,坠落在突出的石壁之上。
她飞跃重重峭壁紧追魔尸,学着那女修的模样,聚力掌心探那魔兽腹部,意念引灵力出动,不多时一颗圆润的丹体落在她掌中,她看着那枚丹丸,脸上露出了欣喜的颜色,体肤之痛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返程的路上她未休憩片刻,一心只想着去寻曾员外换取宝贝。
寻到南城东街曾府已是深夜子时。
本来那传话的小厮对她很是不耐烦,但是听到她是来献丹的修士却换了态度,热情将她请进府门,这曾员外果然如阿娘所说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垂花门三道,四面抄手游廊,辉煌的建筑在夜里也隐藏不住富贵之相。
看来这她是来对了,这样的门户一定少不了奇珍异宝。
不多时一个白胡子老者拄着拐棍在后院里相迎,他脸上笑盈盈:“敢问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如此骁勇,能在夜间独身伏魔境界不凡啊。”
时辰已经很晚,她不想浪费太多言语,直接端出手中的魔兽之丹亮在老者眼前:“听闻这里收魔兽金丹。”
老者看着金丹眼睛亮了贪恋之光,她能探到这老者贪念,恨不得即刻将丹丸自她手中夺去。
“阿福,快去取些银钱来。”老者对小厮说道。
“我不要银钱。”
老者惊滞的看这她:“那,你要何物啊?”
“女子爱的那些,金钗玉髓。要珍贵的,我每日都可拿一颗金丹来与你换,如若不是珍贵之物,那这买卖也就只有今天一次。”
老者顿默了几秒后,笑着挥手使唤小厮:“还不快去取。”
不多时那小厮端着木箱过来,老者给那小厮一个眼神,小厮抱着箱子来到她面前,将箱子打开,里面金光琉璃之色落入眼中,绿松石手镯,琉璃珠串,琥珀珠串,应有尽有。
她从中挑了一对精巧的羊脂玉耳坠,将那丹丸推到老者面前:“我换这个。”
老者似是有些惊讶,难不成是她挑了贵的,那她不管,这魔兽妖丹得来不易,范娘子眼光独道这耳坠还不一定能入了她的眼。
“哈哈哈,好好。"老者接过金丹,她将耳坠宝贝的揣到怀里,然后飞身离开院落,自西城疾驰而去。
“尊上,今日收了珍宝十件,我数了一下库中已有珍宝百余件,那白羽上神究竟要多少件宝贝才肯将天池赠您啊?”
范清词看着窗外的暮色,眉眼间尽是慵懒之色:“百件千件她也只取一件,许一件就够了,许千百件也不够,现在我也不急着回神山,多积攒一些也无妨。”
“您不是前些日子还记挂着殿里的猫宠,说来尊上离开神山也有有段时日了,不知道欢欢在殿里吃睡可还好,以往您不在的时候,它可是吃也不吃,睡也不睡。”
范清词眼中露出讥笑之色:“它可不是那般乖巧忠诚的小猫。”
铃铛声响起。
“退下吧。”
老嬷端着箱子出了房门。
她退到窗户一侧,默数三秒,一道身影自窗间闯入。
范清词看着衣衫褴褛的人儿,不禁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跟路边的野猫撕咬了吗,怎得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