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凌夏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伸着懒腰:“出了宫,风都是自由的。”
举行完繁重的礼仪式之后,符祁连提议:“妹妹长大了,该去浮烟馆玩玩了。”
于是,符祁连,符凌夏,符宵,景夜一行人便来到了花街上。浮烟馆是京城内最有名的红楼,这里的小倌不仅样貌绝色,而且有男有女,个个风姿绰约,能歌善舞。
符祁连和符凌夏走在前面,符宵的眼上罩着白纱由景夜扶着跟随在后。走到浮烟馆门口,无数邀欢的声音进入耳朵。
“公子,来玩儿呀!”
“公子,看看奴家。”
“小姐,来玩嘛。”
一个40出头的女人迎上来,客客气气道:“哟,三公子又来了,贵客呀,请进请进。”
这是浮烟馆的老鸨名叫秦柳,熟客都叫她秦柳娘或者柳娘,早些年也是有名的美人,眉眼之间尚且看得出风韵犹存。
“柳娘,你们今儿这挺热闹啊。”
“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今个儿我们浮烟馆新推出的花魁轻泽在台上表演,正在请入幕之宾呢。”秦柳娘满脸堆笑。
“哎呦,赶上好时候了。”符祁连甩甩衣袖,手中宣扇轻拍着胸脯,领着众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移进浮烟馆,楼内最中央的位置一群人围着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有一袭红衣翩翩起舞,乌黑的长发,一双狐狸眼多情妩媚,红纱面帘上缀着金色的流苏,随着他的舞姿晃动摇曳。
见到如此光景仿佛才让人真正理解到什么叫做“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符祁连纵然阅人无数,也一眼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了去。
符凌夏早就想来浮烟馆寻乐了,看着三哥愣神在那儿,就自己去点上了几位顺眼的蓝颜伺候上。
台上的一曲舞毕,秦柳娘便组织客人开始竞价入幕之宾的名额,据说这还是这位美人的初夜呢。起拍价是一百两白银,对于在场的大多达官显贵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数目。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小气,我出四百两!”
符祁连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大手一挥:“两千两。”
一时间,无数眼神向他这边扫来。常来这儿的客人都知道:符祁连嘛,以浪荡远近闻名的当朝三皇子,不学无术,整日流连花楼,除了人长得好看,真没什么优点,整个就是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代表人。
大家都是来这里娱乐消遣的,谁愿意花上千两白银去换一个花魁的入幕之宾?他们又不是贱,要知道普通的花魁三四千两银子就可以赎身了,她浮烟馆再贵也不敢贵到天价上去。于是,这入幕之宾的资格便自然而然地到了三皇子手上。
三皇子摇着扇子得意洋洋地上楼去了。景夜见符宵一直没说话,便提议道:“这里太吵了,要不我们去市上转转?”
符宵轻轻抓上他的手臂:“好。”
秦柳在楼上将轻泽送进包间以后低下头,目送着那二人的离开。
“柳娘。”三皇子唤她的名字。
“哎,”秦柳立马躬身,“今日公子真是颇具豪情,我们家轻泽能入您的眼是他的荣幸。轻泽就在这房中了,我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下去忙活了。”
她摊手向他示意房间的位置,行了个礼便下去侍客了。
符祁连收起扇叶,单手推开房门,扇柄轻轻一碰,门便牢牢关上。他甩开扇子,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正是刚刚那位在高台上跳舞的美人。他以贵妃躺的姿势等候在床上,床前琴桌上还放着一架古琴。瞧着他那勾人的眉眼,符祁连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青楼基本上没有出过男花魁,而他美得实在过分,美到令人雌雄难辨。
如果是男子的话,怎可以生这么美?
如果是女子的话,岂不是有点平了?
符祁连还未走近,轻泽便开口:“客官,您想清楚,奴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
单从声音也不好判断他的性别,像女子却有点偏中性,姑且就当是女子吧。
符祁连愣在那里,刚才柳娘可没跟他说这新花魁可是清倌啊。
轻泽看他愣神,慵懒地坐起身来,拿起一旁的酒壶斟酒。他若留下来,这杯酒便是给他的,他若不留,这杯酒便是敬自己的。
“这里谁不知道公子是浮烟馆的熟客,更是贵客。公子要是想与人共赴**,可以让秦妈妈给你安排红倌,咱们馆里的红倌个个也是……”
“不用,本公子今晚就在你这待着了。”他将扇叶收起,盘腿在他面前坐下。
轻泽抬眼看他,恍然之中有一些惊讶,仿佛没有想到他会选择留在这里。在杯中酒溢之前,他及时搁下了酒壶。符祁连见他这样笑着调侃道:“怎么,你也觉得本公子是只求欢愉的好色之徒?”
其实他也无所谓了,反正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轻泽垂眸:“奴不是这个意思,公子想留便留吧。”说着,他将满上酒的酒杯推到他面前。
符祁连捏起酒杯,短暂地停留于鼻间,随后尽饮下肚。轻泽只扫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公子还怕奴下毒不成?”
符祁连听闻此话尴尬地用手指关节蹭了蹭鼻尖,但又见轻泽将自己的面纱摘下,堪比国色的脸霎时展现在眼前。他拿起酒壶直接将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任凭晶莹剔透的酒水灌进自己的嘴中,大概是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没有下毒。期间有几缕酒液顽皮地从嘴中流出,顺着他的下巴,脖颈,流向胸腔,华美的红衣也被打湿了几分,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符祁连看得有些口干舌燥,竟深深觉得自己白色华服上绣着的金鹿韭都灼烫了几分。
轻泽将酒壶放下:“公子这下可信……”
此时符祁连弓身上前,一手扶着矮桌,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用拇指扫去他嘴边多余的酒渍。轻泽短暂一愣,转而微笑着用自己的手轻抓着他的手:“公子,这是干嘛?”
他的双眼仿佛有万般情丝,缕缕纠缠,符祁连却禁欲般退了回去,连带着他的手也撒了开。
符祁连将那个手指放进自己嘴里轻轻一舔:“好酒,本公子当然想多尝尝。”
轻泽没有接他的调戏,双手从容地扶上古琴:“公子若喜欢,下次来轻泽这儿,轻泽再给你多倒些便是。公子今夜想听什么曲子呢?”
符祁连又习惯性摇起扇子来:“阿泽弹什么,本公子便听什么,只是要看看阿泽有没有弹一整夜的精力了。”
他轻轻触动琴弦:“公子,奴能得来花魁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容貌和才华。”
“那本公子,拭目以待。”
城中街道上到处都摆着摊子,摊子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小贩在路边卖力地吆喝着。景夜扶着符宵在路上走,迎面走来一个拿着草靶子的小贩,草靶子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糖葫芦。景夜凑近身边人的耳朵:“阿宵,想吃糖葫芦吗?”
符宵向声音源头侧了侧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以后点点头:“要吃。”
景夜将符宵的手放在肩上,拿出荷包掏出银钱来:“老板,拿两根。”
老板见到他手中的钱有些惶恐:“这……客人,这我也找不开啊。”
景夜宽慰道:“剩下的就当赏钱了。”
听到这话,老板的脸都差点笑烂了:把他自个儿卖了都换不来这么些钱啊。他高高兴兴接过钱,拔下两根糖葫芦递过去:“客人大气啊,下次再来哇。”
景夜将符宵的手拉下来,把手中的一个糖葫芦放在他手中,看着他攥紧竹签子才开口:“我们还是去那个茶馆?”
“好。”
由于符宵看不见,所以两人平时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去茶馆喝喝茶,听听书。
来到韵雪茶坊,说书人刚好清了清嗓子:“书接上回,话说六皇子降生的同年,当朝景世子不知是何人遗孤被遗弃在贤亲王府门口……”
景夜听到说书人的话,下意识看向符宵,可是隔着眼罩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符宵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找个位置坐吧。”
“好。”
两人点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坐下来听书。
“可不幸的是,这六皇子在三岁时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连续五日,高烧不退,就当众人以为天命如此,六皇子竟奇迹般好了,但是,双眼却因此永久失明。景世子从小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床塌,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病相怜,互为知己,亲如手足……”
耳边传来难以掩饰的议论声。
“这六皇子是真真可怜,从小就不受宠,唯一交好的皇子还是那个花花公子。”
“景世子也可怜得紧,自小就被遗弃,还体弱多病,躺在床上的时间比走在路上的时间多。”
“谁说不是呢……”
“要不是公主殿下护着两位,加上三皇子帮扶着,估计早就……”
“被欺负死了?”
“嘘,小点声!”
符宵霎时被口中茶水呛住,眼罩也随他的咳嗽动了动。
景夜连忙给他递手帕,将人扶好:“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