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不应吗?她敢不应?
不仅要应下,还要傻里傻气的应下,最好在不经意间讨好一下公主。
司清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愿意住在漂亮妹妹隔壁。”
都夸你漂亮了,总能放过我吧?
洛川:“本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阿谀奉承的狗东西。”
司清听后心凉了一截,她就知道,她不是拍马屁的那块料。
但好歹洛川总算是收起了鞭子,还将架子上的大氅取下,披在了她身上。
“待会儿去内院的时候给我将头盖上,若是被人发现,本公主想保也保不了你。”
这府里都是眼线,司清也是知道的。她日后要小心点,再小心点,可别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丢了小命。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止有砍头,还有腰斩,凌迟,五马分尸……
就算是死,也不免受一顿折磨。
看着眼前的洛川,司清笑着拍拍屁股站起身,紧攥着大氅领口,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中,是极其呆滞的目光:“好呀好呀,我们快走吧。”
洛川极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件大氅她是不可能再穿了。
将鞭子放回架子上,洛川带着司清出了正堂。
雪夜里,洛川在前边走着,司清紧随其后,她时时刻刻低着头,跟着前边用金丝线绣着花纹的靴子。
雪落了足足一尺深,踩在上边会发出“嘎嘣嘎嘣”般清脆的声响,每走一步,都像往她胸腔上踹了一下,难受得要死。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来人啊。
司清捏着领口在暗地里祈祷。
可老天偏偏不如她的意,路上一队队侍卫、侍女经过,司清总是将头往地上埋了又埋。
一阵整齐的“嘎嘣”声由远及近,司清捏紧领口,她知道,她又得低头弯腰了。
一排穿着布鞋的侍女在她们身边停住脚:“公主殿下万安。”
洛川不停,只是像平常一样点点头:“嗯。”
司清尽可能的低头弯腰,藏在洛川身后。
那队侍女刚过去没多久,路上又遇到了一双深褐色的棉鞋:“老奴见过殿下。”
出乎司清意料,洛川竟停住了脚:“嬷嬷免礼。”
司清微微侧身,低着头将脸背过去。即便如此,司清却总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嬷嬷:“殿下身边这人,老奴似乎没在府里见过。”
洛川回头看了看司清,轻笑一声:“哦,本公主的新欢,太过害羞,不喜见人。”
估计嬷嬷听后变了脸色,司清听着她的语气不太好:
“老奴知道殿下一直嫌老奴话多,但今日老奴还是要多嘴一句,殿下贵为一国公主,怎能如此荒唐,若……”
“若被人知晓,日后去和亲只会落人口实。”
洛川无所谓地朝她笑笑:“嬷嬷,这话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老奴……”
“夜深了,嬷嬷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此事明日再说。”
说着,洛川转身,十分嫌弃地捏住她的袖口:“小桃,我们走。”
于是,司清被她牵着袖口,继续往前边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洛川松了手,还十分嫌弃的将手指用帕子擦了擦。
司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是,她身上也不脏啊,囚衣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什么可擦的!
洛川:“你这种狗东西,本公主不想再牵第二回,跟紧了。”
身后装疯的狗东西:“我就要你牵嘛~”
那句话怎么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听到这话,洛川嘴角抽搐一番,强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极为不耐烦的告诉她:“别在这里闹,先回去。”
司清:“哦——”
公主府很大,走了大概两刻钟才从正堂走到内院。
到了内院后,洛川将她引到了杂物间。
杂物间虽然堆满杂物,但还算干净,没什么灰尘,屋子也挺大,竟比她的出租屋还要大!
洛川这个公主还是当得挺值的,司清暗暗想。
“你就待在此处。”
洛川随手指了一个大木板:“赏你做床榻。”
司清笑着拍拍手:“你真好。”
实际上她心里苦得不要不要的,没垫的没盖的,这是要冷死她吗?
只是如今的形势……
也罢,司清走过去,躺在木板上笑容满面:
“你真好。”
洛川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大氅:“衣裳也赏你了。”
“你真好!”
这是司清的肺腑之言,这衣裳又厚又暖和,不至于让她在寒冬腊月冻死。
就是这木板是真硬,硌人得很。
一件破衣裳给她高兴成这样,洛川更是嫌弃得不行,她实在想不白,从前那个如竹如兰般的老师,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虽说傻了些,但能为她所用,就算她想干些什么欺师灭道的事,料想她也不敢不答应。
正想着,处理完小太监的青莲推门而入:“殿下,这是那小太监写的供词。”
洛川接过,仔细看了看。
「司清大人的死另有蹊跷,那日永宁公主生日宴,司清大人提笔写了一篇赋,赋中含沙射影的说陵王是个小人、畜生,陵王就此起了杀心,眼见司清大人就要出狱,便找人在司清大人的饭菜中下了牵机这一味毒药。」
原来如此。
洛川将信折起来,塞入袖口中,转过头笑着望向木板上的司清:“狗东西也是命硬,牵机都没能将你毒死。”
牵机?毒死?只是她记忆中却没有有人给她下毒这一段,更确切的来说,她如今满脑子,都是洛川,各种各样的洛川。
不过大多场景都是她在给洛川洗脑,对她进行深刻的PUA。
真是搞什么嘛,重要的东西没有,反倒是一些惹人心烦的东西记了一大堆。
看着她面上可人的笑容,司清心里明白,如今她只拿自己当傻子,以为只要对着自己笑,自己便能觉得她是个好人。
于是,司清继续装疯卖傻,在木板上滚来滚去,最后用大氅将自己盖住,趴在木板上:“好舒服啊……”
洛川也是没想到,狗东西平日里竟喜欢趴着睡觉!
木板那么硬,硌到了怎么办?影响手感怎么办?
洛川:“给她拿两床褥子,再拿些软垫。”
青莲:“殿下英明。”
洛川一怔:“何出此言?”
青莲:
“司清这狗官既然在作赋骂了陵王,说不准她知道些什么,所以陵王才会迫切想要杀了她。如今她虽然疯了,但只要活着,就是悬在陵王心口的一把利剑。虽然疯了,也要好好对待。”
听后,洛川低头咳嗽两声:“你说得不错,本公主就是这么想的。”
青莲又道:
“不仅要好好对待,还要以礼相待,她是个疯子,难免会说些疯言疯语,若是她日后发疯,说自己一直住在一个破烂的屋子,睡在一个木板上,试问公主,朝中大臣们会如何想?”
洛川:“那些大臣一定会说本公主不尊师重道,苛待自己的老师。”
青莲:“不错,所以公主不如将她藏在自己的卧房,让她睡公主的床榻。”
洛川听着这话觉得好笑:“按你的意思,本公主该去睡那张长椅?”
青莲一本正经:“不错。”
洛川脸上的笑僵住了,那长椅又窄又短,她身份尊贵,怎么能去睡侧室里面的那张长椅!
青莲却觉得这不失为一桩美谈,一国公主为救自己的老师,竟愿睡长椅。
大氅底下的司清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嘴角也不禁上扬,好啊好啊,这个青莲是个大好人!
想必公主的卧房一定更大,床榻一定很软吧!
洛川想了半晌,最后找了个借口:“她是老师,我们共处一室只怕落人口舌,此事不必再提。”
说完,就推门出了杂物间,准备回房歇息。
她倒也不怕那些大臣的疯言疯语,她只是不想天天见着那个狗官罢了。
青莲也追了出去,紧跟在洛川身后:
“到时候殿下就说迫于陵王威压,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若是真压不住那些大臣的嘴,那就让她做个驸马,正好日后就不用担心和亲的事了。”
闻言,洛川停住脚,那只手开始微微发颤。
青莲双手交叉,放到身前,淡淡道:
“说起来,总比虐待老师这个罪名好得多。”
“可是……可是她是个……她是个女子。”
洛川咬牙说到。她将那只沾满余孽的手藏在袖中,背到了身后。
她原本不想同别人说这事,毕竟她是摸了狗官才知道她是个女子。
青莲却道:“那不正好如了殿下的愿。”
要知道,她们殿下喜欢女子这事已经在朝中传开了,但即便如此,她皇兄还想着让她去和亲,不过是将她当做提高政绩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到这话,洛川竟无言以对。
虽说她的确喜欢女子,那狗官某些地方手感也不错,但司清这人……
狗官从前对她那般,在梦里让她受尽了皮肉之苦,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做驸马。
青莲却似乎觉得日后做驸马的一定是司清这狗官,她还好心给洛川支了个招:
“若真到了那天,这狗官若有意归顺,殿下就将她养在后院,当个谋士,若是宁死不从,只能委屈殿下,将她睡服了。”
睡服?
洛川垂眸看着雪地,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若此人日后无意归顺,就一剑将她刺死。
这便是洛川的对策。
只是当下……
这府中没有眼线的可能只有这两处地方,如今这人又是她的新欢小桃,住在她卧房也说得过去。
洛川:“拉去卧房。”
青莲:“公主想好了?”
洛川点点头。
若不是太过于恶心狗官那处的手感,她也不会被恨意蒙蔽了双眼,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清楚。
青莲刚要开门去拉人,洛川忽然拦住了她。
洛川笑笑:“既然要尊师重道,那我便亲自去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