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瑶就这么搂着他, 一动也不动,可景成的心却在狂乱的跳动着,邪意杂念似火焰, 一旦燃烧, 便顺着骨血开始流窜,难以克制, 更难熄灭。
这一次,连《出师表》和《心经》都救不了他, 他的心里默念着文字, 脑海里却在不断的闪现着容瑶的模样, 她就在他身畔, 娇娇软软的, 只消他一抬手,便可感知她的美好与细腻。
可感知之后呢?只怕这把火会烧得更旺, 一发不可收拾。
容瑶尚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她最近对他这般关怀,大约是觉得自个儿害了他,出于愧疚, 才会刻意与他亲近, 想帮他复原吧?
也就是说, 她对他的好并非喜欢, 仅仅只是内疚而已,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景成才无法放任自己去占她的便宜。
最终,他没有乱来,而是将她的手臂轻轻挪开,顺在一侧。
刚消停了一会儿, 她又一次伸了过来,更可怕的是,这次她不仅上手,还把褪搭了过来!
越挨越紧,可真是要人命呐!
景成的心火汹汹燃烧着,似着了魔一般,微侧首,轻嗅着她发间的茉莉清香。
女儿香比任何一种香料都惑人,那似有若无的气息令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且贪婪。那一刻,什么道义规矩,他都不想再去顾忌,景成心火烈烈,忍不住抬手轻抚她柔嫩的面颊,指腹缓缓下移,滑至她唇间,像是欣赏这世间珍宝一般,轻轻摩挲着她那莹润的红唇。
奇异的感觉自指腹间传来,景成的意念已经不受控制,情不自禁的闭目俯首,想要品尝她的滋味。
许是因为指腹的碰触令她感觉到苏痒,睡梦中的容瑶微微蹙眉,不满的轻哼着,努了努红唇,就此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徒留景成一脸懵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成功点了火,她又将他松开,兀自安睡着,敢情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翻来覆去,浑然不顾他的感受!
念想突然被遏制,景成这才回过神来,逐渐恢复平静,暗恨自个儿方才竟是走火入魔,险些酿成大错。
好在她及时转身,否则他真怕自己刹不住。
暗自庆幸的他终于不再煎熬,安生的平躺着,放心入眠。
这药也喝了,容瑶也按照大夫的交代,努力的亲近他了,只可惜驸马还是老样子,每晚都规规矩矩的梦周公,并未碰过她。
对此容瑶甚是苦恼,想起大夫说应该让他放松心情,她灵机一动,打算换个法子来治疗,
“以往住在皇宫中,我都没什么出去游玩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一年一度的秋狝,我却因为婚事耽搁,没去成,而今婚事已忙完,不如咱们去郊外散散心呗?”
算来景成到都城已有两个多月,因着担心身份被戳穿,他一直都待在武毅公府,除却必须出席的宴席之外,他再未去过其他地儿。
整日的被关在笼中,他郁郁难舒,又不敢冒险,生怕碰到熟人露馅儿,而今容瑶说想出去玩儿,让他相伴,他自是乐意奉陪。
乔嬷嬷听说公主想去西郊,便开始张罗,要带多少侍卫,带多少太监,还要寻个吉日吉时。
容瑶懒听她啰嗦,“不过是游玩而已,何须摆什么阵仗?那么多人跟着,本公主如何玩得尽兴?”
她是想着只带一个丫鬟和小厮即可,景成也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带上两个侍卫。
两夫妻一拍即合,很快就定好出行的日子。容瑶本是打算与他培养感情的,然而景成并未领悟到这一点,自作主张的约着盈霜一起。
盈霜是个有眼色的,她可不想打扰哥嫂二人的甜蜜时光,但景成说了,带上她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万一碰到你哥的熟人,我无法应对,你还能帮着解围不是?”
未防景成露馅儿,盈霜只能冒着被二嫂嫌弃的危险,同行出游。
容瑶虽没计划带上盈霜,但驸马既然提了,她对盈霜也没什么意见,便没反对,准其同行。
十月底的一日,众人一起出府,乘坐马车到西郊游玩。
明媚的秋阳在高阔的碧空中散发着丝丝暖意,风间尽是花草的清新气息,闭眸轻嗅,心旷神怡。
下得马车,众人漫步在草地间,周遭游人甚多,才子们在亭中吟诗作对,佳人们在附近默默品赏,还有妇人带着孩童们嬉戏打闹。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广袤的天地似乎让人心也变得更加开容。
此情此景,不禁让景成回想起他的老家云州,小镇边的田野格外的辽阔,一如这西郊的青山绿水,秋意如禅,细品方知境界。
过去的十八年,他一直过着无忧自在的日子,而今的他阴差阳错的成为武毅公之子,锦衣玉食,身份尊贵,甚至还娶了当朝公主,可他快乐吗?安心吗?
戴着面具,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时候景成都在想,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变成原来的自己?
假如从山庄逃出来之后直接回云州,也许他就不必面临这样的困境,偏偏他那时心生不忍,毅然决然的回到都城,既然已经做出选择,现在再去琢磨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他已娶了容瑶为妻,身上肩负着更多的责任,那他就该继续顶着季彦安的身份活下去,改变不了的事,就莫再为之困惑,实该调整心态,挣开枷锁,走出怪圈,把这人生活得精彩,才不算辜负自己。
走神的他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唤他,直至盈霜扯他衣袖,小声提醒,说是魏东书来了,景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前侧方有道熟悉的人影,翩翩青衣少年,身姿俊逸,笑容明朗,正是魏东书无疑。
“微臣……”近前后的魏东书刚准备依礼向九公主请安,就被容瑶抬手制止,只因她们身边正好有人路过,她只想自在游玩,可不愿引起旁人的注目。
“表哥别来无恙?”
见状,魏东书已然会意,如她所愿,只称她为表妹,没唤公主。
盈霜微歪头,凑近景成小声嘀咕道:“你叫我过来真是明智之举啊!是时候发挥我的用处了,我这就把他给支走。”
盈霜正待近前,却见景成摇了摇头,“不必,我自个儿摆平。”
原本他是打算让盈霜帮忙解围来着,可魏东书与容瑶是表兄妹,又与季彦安是挚友,两人往后见面的机会绝对少不了,他不可能每次都让盈霜帮忙,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所以景成才改了主意,决定亲自去面对。
近来驸马一直称病谢客,魏东书想去探视都被拒之门外,难得今日在西郊偶遇,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特意放慢脚步,避开九公主和盈霜,小声与季彦安闲扯着,
“哎---婚后生活如何?没跟公主吵架吧?”
提及容瑶,景成温然一笑,面上难掩欣悦,“如容瑶这般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我怎么可能跟她吵架?疼她都来不及。”
闻听此言,魏东书讶然的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季彦安以前对公主诸多意见,任凭他再怎么帮九公主说话,都无法改变季彦安对容瑶的印象,如今听到这夸赞之词从驸马口中道出,他难免惊诧,难以置信的摸着下巴啧叹道: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夸公主,看来这男女之间,一旦圆了房,感情便会与日俱增呐!”
容瑶就在前方不远处,她正侧首与盈霜说笑着,景成看到她的笑颜,不由想起夜里被她拥着的暧魅场景。
圆房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景成完全可以这么做,容瑶应该也不会拒绝,但他始终有心结,过不了自个儿那一关,才迟迟未落实。
方才他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晓得容瑶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才会在外人面前说尽好话,给足她面子。
魏东书明显是误会了,那就将错就错,让他继续误会下去,景成懒得澄清,但笑不语,静静的负手而行,看着容瑶的背影出神。
恍惚间,又听他问了句,“你跟那位林姑娘,可还有联络?”
景成暗自思量着,既然魏东书是季彦安的好友,那魏东书肯定知道林奚文的存在,他若直接否认,显得太假,还是顺着话音说下去比较好,
“当然没有!那事儿早已过去,而今我已是有妇之夫,断然不会再与其他女子有牵连。”
彦安的性子他很了解,哪怕他是公主的表哥,彦安也不会刻意在他面前隐藏对林奚文的感情,而今彦安否认得这么干脆,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魏东书欣慰笑赞,“你能想通再好不过,公主的性子很强势,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可得对她专情些,万不能惹她动怒,否则她不会轻饶你的。”
这一点,容瑶早就警告过他,景成心知肚明,自不会去碰钉子。
正走着路的他感觉脚下一硌,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景成挪开脚,退后一步,俯身将其捡起,仔细一观,暗叹不妙,
“谁的簪子?这珠花被我踩断了。”
两人四下打量着,想寻找失主,眼尖的魏东书看到不远处有两名女子正低着头在草地间寻找着什么,遂指着她们道:
“该不是她们丢的吧?”
景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待他看清那位姑娘的容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不是林奚文吗?
恰在此时,林奚文抬眼望向这边,目光正好与他相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簪子。
容瑶原本走得好好的,盈霜却突然拉着她往南边拐去,这举止略怪异,容瑶心生疑惑,好奇的反向瞄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看到林奚文的身影。
林奚文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只因她那幽怨的目光正落在旁处。
容瑶回首一看,便见驸马正与林奚文对望着,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莫名令人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