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练完琴回去时床帐中已经没了动静,李富贵以为公主已经睡下,也不敢叫水洗漱,正准备凑合凑合躺下,新城公主突然开口让李富贵去叫水。
李富贵开始还挺乐意的,可是等他洗漱完躺得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新城公主突然又让李富贵出去叫水,因为她也要洗漱。李富贵只好提起精神又叫了一次水。然后李富贵睡到半夜又被新城公主用瓷枕砸醒,她说天气太热她睡觉出汗不太舒服,所以要再叫一次水。
此后还被要求倒水扇扇子若干次,李富贵就这样折折腾腾地睡到清晨,然后被公主身边的那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叫醒。她让李富贵赶紧离开公主的寝殿,因为这是公主这里的规矩——她不喜欢早上醒来在自己的房间看到陌生的男人。李富贵感觉自己就像偶像剧里的不谙世事的少男,被霸总玩弄后无情地抛弃。
“无知少男”李富贵打着哈欠回到自己院子,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熟人——沉风。他披头散发,宽袍广袖,在微凉的晨风孤独矗立,完全是一个心碎的文艺青年的模样。
“你很累吧?”沉风看着李富贵眼下的青黑和萎靡的神色,语气有种带着凉意的苦涩。
李富贵叹了一口气,知道对方这话肯定不是在关怀他的身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和公主睡一个床上。”
沉风眼神微闪,原本立的笔直的身形稍稍放松下来。
“那你们昨天一晚上都在做什么,我怎么听人说你们叫了好几次水?”
“公主府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李富贵有些黑线。虽然他和公主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但是昨天才共处一室,今天一大早晚上叫了几次水大家都知道了,这公主府的消息传播用的是5G网络吧。
“我平日就住在偏殿,和公主身边的人比较熟悉。”
原来是有耳报神。李富贵瞅了沉风一眼,倒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
“你们叫水做什么?”沉风现在并没有心情和李富贵闲聊,语带催促地问道。
“我说我们只是叫水去洗澡你信吗?”李富贵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实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我信。”沉风一脸高兴。
李富贵不知道他此刻是应该歌颂两人友谊的小船如此牢固,还是应该感叹爱情使人盲目。
“我并非嫉恨你得宠,我只是——”沉风看着李富贵,有些羞赧,又似乎有些难堪。
“我知道。”李富贵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沉风看着李富贵洞悉的眼神,不由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公主四个字沉风担心被人听去,只肯用眼神示意。
李富贵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很难看出来吗?”
也不看看他有多大的阅片量,国产电视剧是白看的吗,这边眉头一皱,他都知道接下来要走什么剧情了。不过他不喜欢我喜欢你但是我又误会你喜欢他这种狗血剧情,所以一看有这种苗头,赶紧跳出来打住。
况且马克思大大也说过,唯有咳嗽和对一个人的爱意最难掩饰,沉风这个级别的暗恋在李富贵眼里就跟观众看电视剧一样清楚。
沉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里有种别样的神采:“殿下很可爱对吧?”
李富贵拒绝了这份狗粮味的安利,并给了对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为什么不这样觉得呢?”沉风的语气中充满不解,还有一种对李富贵审美情趣的怀疑和鄙夷。
“我觉得还是男孩子比较可爱。”李富贵想了想经常摔飞茶碗的新城公主,再想了想经常给自己点心吃的沉风,又想到耐心教自己弹琴的李璋,顶住了沉风死亡凝视带来的压力,中肯地给出了自己意见。
沉风:“……”
我爱你我误会你爱他的狗血剧情危机到此解除。
李富贵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醒过来发现给自己提饭的小张今天对自己都热情了不少。不仅没要自己吩咐就把早饭提回来了,而且还帮他铺好碗筷盛好了饭菜,并对他今天的穿衣品味表示了肯定。
李富贵昨天在公主那里洗的澡,公主那里自然不会有他的衣物,不过公主殿下那里倒是有不少给她二表哥李复珪准备的衣物。可惜,正主也没机会穿,公主也就不吝啬让李富贵穿了过过眼瘾。李富贵估摸着自己身量应该和越王差不多,反正他昨天换的那身大小穿上去还挺合适的。
李富贵这下倒是对小张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昨天晚上特意挑了件和自己平日衣裳差不多样式和颜色的,要说区别可能就是材质和一些细节处理,反正李富贵照镜子的时候没觉得比自己平时强出多少。这小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他平时给的那些意见还真不是挑刺,而是真有品味啊。
李富贵觉得小张只干些洒扫跑腿的粗活倒是埋没人才了,他估摸着自己昨晚叫水三次的事情也该传入了公主府管家的耳里,于是就和公主府的二管家提了提,想把小张调到身边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果然,以往见了他面只不冷不热称他一声李公子的管家这回也痛快地答应了他请求。
小张倒是个宠辱不惊的性子,虽然一下从四等的小厮变作了二等,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得很惊喜,至于见了李富贵纳头就拜表一表忠心啥的那就更加没有了。
李富贵略有些惊奇,忍不住问了一问。
新上任的小张此刻正在收拾李富贵写了大字的纸张,公孙先生要求他写得要和给出的字帖七八分相似,这要下的工夫自然不是一星半点,所以练习的纸张一日就能积累下好大一堆。
小张干脆利落地把收拾出来的纸张塞进了一只竹筐里,不怎么耐烦道:“公子院里就我和长庆,长庆打公子搬来就染了风寒挪了出去,院子里的活儿都是我干,二等和四等不过就差在月钱上。但是我从前出去跑腿常常能得些赏钱,现在近身服侍公子,倒没那许多空了。”
李富贵很想说我也能给赏钱,但是他实在精穷,入府未满一月,并没有月例银子可领。且因为三不五时去府里的大夫那里拿药,现在还欠着外债,闻言便只能讪讪一笑了。
“公子若是能讨得殿下欢心,多多赏赐,自然手头就宽裕了。”小张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李富贵一句,复又补充道,“不过我看这有点悬。”
“而且常言道,以色侍君王,能得几时好。公子和沉风公子相熟,不如好好跟沉风公子学学琴棋书画,有了一技之长,哪怕不得殿下欢心,您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啊。要知道沉风公子平时练习的字一个字能在外面卖几千钱,画就更贵了,写出来的曲子更是人人竞相购买,之前谱的《秋风词》就被人用几千金的高价买走了。”
“小张,你再这样说大实话会失去我的。”
“公子,您又忘了,入府当下人的哪里还能有自己的姓氏啊,您得叫我长福,可不能再叫我小张了,真不应该告诉您我姓张的,叫管家听见得罚我的月钱了。”张长福一边抱怨一边把装满了纸张的竹筐搬了出去。
“这是要搬去哪里啊,我这一张纸上也写了不少字呢?”李富贵不敢奢望像沉风一个字卖上几千钱,但是一个字一文钱也能卖上不少钱吧。
“灶房。”小张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留给李富贵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