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风姿,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踏月而来,给足了萧含音脸面,搅得她一颗心噗通直跳,坐在那的少女手里捏着一个浅蓝色帕子,小心捂在胸口处,一副太过感动模样。
阮云映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眼里看的津津有味,浑然没注意到葡萄没有剥皮。
他们吃的葡萄都是贡品,不过这次贡了许多,都是番外来的无籽甜葡,虽然没有籽,可葡萄皮还是要吐的。
江初璟摇了摇头,干脆收回目光,专心给她剥葡萄皮送到她嘴边。
阮云映被伺候惯了,人家送到嘴边,她没做想就直接张口接了,潜意识还以为是如华给她剥的,吃的是津津有味,粉滑小舌一下下碰到少年递过来的食指指尖,直弄得江初璟浑身不自在,不时擦一下被她舔到的食指。
他的心思现在可没人在意,全部都看向第二圈的那两个正主。
邱安生眼睛里有着光,他面色有些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喝酒喝的,见到对面那个人已经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他心里有了谱,继续等着。
孙妙的眼光盯着他,面色一片惨白,阮凤霞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拧眉看了邱安生一眼,心里滋味古怪,又有些说不出来。
萧含音被人瞩目了半响,她才害羞低头,“劳公子喜爱,含音不胜欢喜,可含音已经有了心仪的公子,一会儿,便准备朝他表明心意。”
什么?!
众人的眼睛瞪大了,这才想起来,今日女子组也有魁首脱颖而出,其中魁首的那十二个女生中......好像确实是有中书令的女儿萧含音这一号人。
邱安生的笑僵在了脸上。
江初璟耳朵尖,也一直边剥葡萄皮边注意听着,等知道了萧含音的回答后,忍俊不禁,小声同阮云映耳语,“刚才瞧萧姑娘样子,我还以为她也是中意邱安生的。”
阮云映没说话,哼出一声讥讽的笑,张嘴还要接他递来的葡萄,江初璟满足她,吃到了嘴里东西后,她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然后才注意到自己正在从哪里接过什么。
她吓自己一跳,脸极少见红透了,“你这是做什么!”
江初璟没抬头还在剥着皮,不知道她脸色已经漫上绯红,不满她的语气,说话给她听,“我给阿黄剥稻谷,阿黄还和我说谢谢呢!”
阿黄,就是他养的那只会说人话的鹦鹉。
阮云映抿了抿沾了葡萄汁的唇,葡萄甜滋滋,脸颊却是火辣辣,她垂眼睫,面上的红晕依旧,“那好,谢谢你啊。”
江初璟动作顿住,皱眉想了想,也没觉得听到这话自己心里就舒坦了,他干脆抬头,直视她,“算了吧,以后还是别同我说谢,我听了更变扭。”
阮云映脸上的热意还没散尽,不愿给他看见。
江初璟死追不放,一定要听到她亲口答应下来,几次三番后,他也后知后觉注意到了,丈二的和尚摸不捉头脑,“你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阮云映一怒,“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初璟被训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意气风发的脸又写上捉弄。
他挑眉,本想学那风流人伸出手指挑她的下颌,但念在自己食指上还有葡萄汁水,于是退而求其次,伸出食指指尖贴放在她唇瓣上,堵住她的话,又故作风流一笑,“姑娘,本公子家里已有良妻,你若不依不饶还是这般小鸟姿态,那便只能给本公子当做外室了。”
阮云映桃眼迷蒙圆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可爱眨了眨眼,等她反应过来,她忽然害羞敛下乌黑睫毛。
然后,在江初璟惊诧目光注视中,红唇一开,就这样伸出小舌把他食指最上面一个骨节给吞到温热口腔中了,阮云映一身功夫本无处施展,可有人非要给她送上门,她也只能笑纳。
用粉滑小舌勾着男人的食指柔柔绕了一圈,她张口吐出,羞答答垂头,“那就如公子愿,今夜,奴家在外面等你~”
江初璟如火烧屁股腾的一下跳起来,他张牙舞爪胡乱说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话,“你,你变态!”
阮云映点点头,捋了捋身前一缕发,抬脸问他,“我是变态,你喜欢吗?”
江初璟说不过她,也调戏不了她,难免心中郁猝,少年垂下长长睫毛,看着有些委屈可爱。
“好了,”阮云映给了他一个白眼,拉他坐下,“不捉弄你了,赶紧看戏吧,一会儿就没了。”
她的语气活像男人哄女人那种,江初璟听着心里别扭,可对方都已经给了他台面,他要是不往下跳他就是傻子,只能不情不愿坐下。
手也不听他使唤,江初璟唾弃自己一声,竟然又自动给她剥起水果来。
那边。
别看邱安生面上一副羞赧交加模样,其实内心都已经十拿九稳,他本就不是个莽撞性子,没有这点把握,他根本不可能上来丢脸。
那副羞怯模样渐渐淡去,他的眼中极快闪过一抹阴霾,说出的话有些变味了,“萧姑娘何必如此,明明那日......”
他依旧扮演着受伤害的模样,“算了,不提也罢,那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萧含音和阮云映一样,在京里名声不好,本来就已经有人见她被俊俏公子示爱不爽,现在又见那公子一副心碎还为她考虑的模样后,不由暗骂几句,“又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错,萧含音和阮云映的不同,就是她爱男人,更准确来说,她爱美人,甚至,不分男女。
当初她和阮云映交恶,就是因为言语轻挑不成,反被对方一阵羞辱,弄得她有好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难不成真是无盐丑女各种不堪。
邱安生错就错在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一定能吸引住她的目光。
实则,没有二般区别。
萧含音爱美人是没错,但她可不是个没张嘴的性子,听到对方这是是非非的话,萧含音干脆抬眉,用一只手捏住帕子往前挡推,挑明道:
“我和邱公子清清白白,除了前段时间在茶馆碰到几面,说了几句话以外,其余,我们可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多人大都不信她,反而阮云映点了点头。
这头一场互送衷肠就碰了个壁,在场男男女女的精神头稍稍淡了一点,二皇子没说话,但脸上也不见笑意。
毕竟怎么说,这场宴会乃至这些彩头都是他定的,出师不利,他自然也不会有多高兴。
第二个人一上场时,江初璟忍不住低低出声,“是他?”
“你认识?”这次,轮到阮云映问他了。
江初璟没否认,“他是许若简表哥。”
“他表哥怎么没同你们一起蹴鞠,反而进了二皇子队中?”
江初璟摇头,“想来应该有什么隐情,不过经常听许若简提起他表哥,说是个性格不错,待人真诚也不花心的。”
阮云映听了眼神一闪,长指思索地敲击着。
这次,不用二皇子引荐了,第二个上场的人自动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诸位,我名林平步,乃诸货百家的林氏一族,今日本就是荣幸受二皇子相邀前来蹴鞠一场,已经感到荣幸之至。”
“其余的,在下也没什么高盼的,这枚同心佩,若是二皇子殿下允许,我便把它带回去供在家中,以示荣宠,能否?”
最后一句,他显然问的就是二皇子了。
二皇子脸色更加不好了,可他知道,众人也都知道,今日能来这里的,除了特殊几个人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四品官以上的公子小姐夫人,这些人已经算整个宣阳朝的中流砥柱了。
而林家,不过是受邀前来参赛的商贾之家,能进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在座诸位,谁又能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呢。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即便看出二皇子脸色难看,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个面子,说出一句自家有女看上这个儿郎的话。
阮云映的食指敲击得更快了,她脑中想的则是刚刚在宴会开始前,阮凤霞和她说的那一番话。
当初她回阮家祖宅祭祖时,三婶娘王氏便同她们说过,盐运总督的夫人想给阮嫣然说亲,说的正是她大儿子,后来被阮凤霞的夫君,也就是孙阁老的大儿子给透了底称其不是良配。
又听他说盐运总督嫡二子品行不错,而王氏也听劝,已经回信给了曹夫人婉拒这门亲事了,话里有择人在续的不浅显意思,可这都过去了许久,也没见曹夫人回信。
前不久,王氏休书一封给了阮凤霞说明此事,意思也是让她能在京中给阮嫣然上上心留意一二,阮凤霞和三妹阮嫣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也把她当半个亲妹妹看,这些日子也在暗中观察着。
刚才又在宴会开始前把这件事说给了阮云映听。
“林家内院如何,你可有听过些?”阮云映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问身边人道:“有无妻妾相争,家产之夺等等?”
江初璟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可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偶尔听若简说过,他外祖家虽然是商贾,可讲义气为人诚心,一辈子也就一妻一妾,还是因为那时候他外祖母不能生非要给他外祖父纳进来的。”
有妾室......
阮云映一听这,眉心就有了折痕。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比起从前也无声变了。
从前的她,在意的只有官衔,诰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会问起家风如何,为人如何了。
“后来听若简说,纳进来的那个妾室只生了个女儿就伤了身体也不能生了,反而是他外祖母子嗣缘来了,先是生下一个他表哥,又生了下了他的表妹。”
“现在若简的两个表姐表妹都嫁出去了,只有他这表哥还没有头,急得两位老人睡不着觉。”
阮云映凝神听着,末了,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向孙家的方向。
江初璟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可他想了想她懒散性子,也不向会主动问起旁人的,干脆也起身去找好友,多打听打听这个林平步去了。
阮凤霞坐在长桌正中间处,她左手边坐着的是小姑子孙妙,右手边则是空着。
阮云映也不避嫌,直接就坐在了她的右手。
“你怎的又来了。”阮凤霞没好气道:“一找我就有事。”
阮云映眼珠转了转,用下颌指向林平步的方向,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阮凤霞一头雾水,“虽然是商贾出身,可也不卑不亢,过得去吧,怎么了?”
“你觉得,”阮云映凑到她跟前,小声道:“配老三怎么样?”
阮凤霞听了她的话,眼睛睁大,“他不过是商贾!”
“我听说他家风还成,具体回来可以在打听打听,主要不是老三跟个傻子一样,给她找高门大户,她能拿捏得住人吗?岂不是要被捏扁搓圆了。”
阮凤霞一直睁大着双眼,听了她说得话眼神游移不定,她虽然也知道这些,可以前想着的也是最少找个四五品官,然后自己也能照拂着,想来不会有人胆敢欺负,可也从来没有考虑要找商贾啊。
阮云映见她不说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客气揪着她桌上为数不多的无籽甜葡往嘴里送,“从前你不是说我满口官阶,怎么,现在你要走这条路?”
阮凤霞有些松动,也小声道:“可是,谁也不知道林家有没有火炕,若是同样如此,还不如嫁个官家,好歹好过些。”
“我夫君他的好友,便是林家的外孙子,回头我让他去探探口风,若是不行,那也不至于把老三往火力推。”
她们二人在这边嘀嘀咕咕悄悄说着什么,孙妙也没心情听,直到现在,还一副神不附体的模样,显然刚才那一幕刺激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