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温柔唤他的名字。
贺欢回过头来,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面上带着缓和的笑意:“夫君累了,回去休息吧。”
凝霜看不懂贺欢此刻眼里的神色,似乎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但最后还是冲她点点头,像是一种妥协。
“这位就是贺夫人吧。”王莞突然又看着正常了些,“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
凝霜礼貌的冲她行礼,王莞笑着绕过贺欢走近她,打量着眼前人。
贺欢突然挡在凝霜面前,却见王莞脸上带了些轻笑之色。
“怎么,怕我吃了你家夫人不成?”
凝霜再次扯了扯贺欢的衣角,走到王莞面前行礼后端正的说:“今日夫君有些累了,夫人若有事,还请改日再来拜访。”
王莞看着她,叹笑了下:“这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嫁了贺欢真是可惜了。”
她轻轻拉着凝霜,端详着对方的手称赞着:“这双手,跟贺欢的一样漂亮,我很喜欢。”
凝霜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带着些古怪,更没注意到贺欢的脸色愈发难看。
“金夫人请回吧。”
贺欢再次下了逐客令。
“我跟你的夫人说一句话就走,你没这么小气吧。”王莞瞥了贺欢一眼,神色里带了些嘲笑,“你怕什么?”
凝霜看着贺欢神色愈发僵冷,直接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抽手离开。
可王莞却在她行动之前,紧拉着她的手后不放,然后在她耳边轻声慢调的说:“你夫君那方面很有天赋,是我教的。”
凝霜感觉身上一阵发冷,漠然的抽出手,冷冰冰的看着她:“够了。”
王莞转头看了一眼贺欢愈发冷冽的表情,像是找到了乐子一样,望着凝霜痴痴笑了几下,又反问道:“他是不是没碰过你呀,好可怜的美人。”
她被对方这么直接的话弄得又惊又气,贺欢也快步走上来。
王莞突然伸出手,抚上凝霜的脸蛋,轻皱着眉头一脸可怜的望着她。
“让贺欢疼疼你吧,或者你可以学他娘那样,再找个男人也不错......”
话音未落,女人就被贺欢抓住胳膊,毫无掩饰的呵斥着:“闭嘴!”
凝霜从未见过贺欢如此生气的样子,此时远处恰好跑来一男一女下人打扮的人,他们一边驾着马车喊夫人,一边把王莞拉了过去。
王莞拼命挣扎着,大喊大叫连带着头发也乱了起来,还是被他们强行塞到了马车里。
“二位见谅。”下人连连道歉,“我家夫人今日家中有事,人变得有些痴傻疯癫,时好时坏,若得罪了各位还望恕罪。”
凝霜也不想多说话,冲他们摆摆手,巴不得马车赶紧将人拉走。
看着府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宁,她的脑子却有些杂乱起来,但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一处。
所以贺欢,他喜欢少妇吗?
贺欢看着她站在外面有些出神的样子,又转向他这边,用带些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绪更加乱了。
望着凝霜有些探寻的眼神,贺欢心里的狼狈愈发积攒起来。
那些他不愿想起的过去,不愿告知于人的过去,在她面前被迫撕了一道口子。
“凝霜。”
贺欢这样叫着她的名字,却久久没有下一句。
被叫名字的人看着他有些迟疑,又带些低落的神色,想到他的个人兴趣被堂而皇之的暴露出来,是一件多难堪的事情。
她努力冲他笑了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宽慰的说:“成年人谁没点秘密呀,我不问的。”
贺欢看她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转身走向府里,只觉得心里有种失落感。
他难堪的一切,他过去的一切,她不问,或许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凝霜回了主屋,躺在榻上,努力做的心理建设似乎又慢慢坍塌了。
她尊重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可一想到贺欢喜欢的是大自己十几岁的女人,便有一种提不上劲的感觉。
或许他不是不喜欢女人,他只是喜欢成熟,有风韵的那种类型,还喜欢被人教。
想到这里,凝霜起身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
我怎么看也不是成熟风韵的类型啊。
长得再漂亮,没长到人家心口上也没用,又不能给自己再添十几岁。
她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方面又忍不住想,王莞到底教他什么了?
想到她说的那句有天赋,凝霜脑海里的画面更多了。
“算了。”
眼看自己被各种各样的画面困扰,凝霜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着。
“你求人家娶你,管人家**干什么,人家的过去你管的着吗?”
再次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凝霜让自己看开一点,承认自己不是人家喜欢的类型,过自己的形妻生活就好了。
贺欢直到深夜之际,才从书房出来回了主屋。
榻上人早已歇息,背对着自己,烛灯下似乎已经睡着。
贺欢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换好衣服后上了榻,也灭掉了烛灯。
黑暗之间,他望着枕边人的背影,迟迟不能入睡。
他一直在书房呆着,无心阅读,无心做事,脑海里只有被她听到今日这番不堪入耳的话时,她出现在眼前的场景。
那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种想逃避的感觉。
生出一种想捂住她的耳朵,让她不要听,甚至想呵斥她,让她回去的冲动。
就像是白纸下藏有的暗面被撕开了一个角,暴露在了执笔人的面前。
而他的执笔人,看着这露出的暗面,或许满不在乎,或许心里嫌弃,终究都化成了“不问”两字。
他希望她问,又希望她不问,他不知道自己想怎么做,心绪如麻。
贺欢听着她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什么都看不见的背影,手轻轻的抬起,却又迟疑的停在半空中,但终究还是轻轻落了下去。
他突然想抱抱她。
原因,他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他今日也是痛苦的吧。
凝霜晚上睡得并不踏实。
心理建设不断被自己坍塌建设,终究还是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劝自己接受现实。
贺欢是她喜欢的类型,可她不是贺欢喜欢的,她得认。
她就在这样的心理建设中入睡,失眠,又入睡,又失眠,如此反复着。
以至于贺欢进来的时候,她人也是混混沌沌,半睡半醒。
迷糊之间,突然感觉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腰,整个人突然猛地清醒过来。
她不好意思转头看,紧张的往前移动了一下,可那手却在感知到她的行动后,将自己搂的更紧。
凝霜不信邪的往前再挪动了一下,那手就直接搂紧了自己。
“贺欢?”
她红着脸轻声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她再次轻轻喊了一句,转头望向他,感觉到的只是对方均匀的呼吸。
凝霜没想到,跟他同寝也有一阵子了,之前睡姿端正的人也有不安分的时候。
她将手推下去,贺欢就会放上去,循环往复几次后,凝霜放弃了。
许凝霜呀许凝霜,你真没出息。
她睡前迷迷糊糊的嘲笑着自己。
不是人家喜欢的类型,还得被人家当抱枕。
叹了口气后,凝霜也觉得困了,便就这样任他搂着,慢慢也来了睡意。
感觉到身边人不再挣扎,贺欢像是终于放心一样,搂着她慢慢睡着了。
凝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家搂了一晚上。
她从未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搂过,当下更觉得榻上的空间狭小了些,不由轻轻动了动身子,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贺欢因为身前人的动作,无意识的松开手,将手搭在额头上,继续睡着。
凝霜一时间不敢回头,侧着身子眨了眨眼睛,回想着刚才身体上的感觉。
她之前从未留意过贺欢的情况,因为对方多半起的比她早。
凝霜纠结了一会,还是顶不住好奇心作祟,偷偷往贺欢那边瞄了一眼,接着又火速转过头去,生怕被他发现。
她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像极了偷窥的流氓,虽然对方穿着完整的一套里衣。
眼下她也懒得对自己这种行为进行谴责,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早上是好着的?他到底什么情况?
察觉到男人似乎翻动了下身子,凝霜赶紧闭着眼继续装睡。
贺欢醒来的时候,看了看对方一如既往醒的晚,便照例背对过去,等着身体慢慢恢复常态后,便起身穿好衣服。
他穿衣的时看到凝霜也醒过来,可人看着比以往清醒一点,或者说神色清明了许多。
凝霜看着他,对他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脑子里也蹦出了昨天王莞说的各种难听话。
他的母亲,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贺欢,而他也不需要她了解。
他不主动提起,也从不解释。
贺欢看她有些反常的样子,终究还是递了话:“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已经开始设想,若她真问昨天的事情,他会不会说。
结论是,不知道。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想的皆是多虑。
凝霜笑着摇摇头,转了话题:“我最近有新的事情忙,白天经常会不在府里。”
贺欢也刚好提了下:“军营事情越来越多,我回府时间会比平日更少。”
“好。”
两人收拾好后,一起吃了餐食,便各自离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