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辰腹部的伤尚未完全愈合,就被初意一只夺命掌,拍得差些魂魄出窍。
苦渡海连夜被叫来蚀天殿,不解的看着床上满头冷汗的男人:“又怎么了?”
初意指着他胯部:“诊断一下他的根脉和……”她顿一下,压住心里的羞耻,接道:“和那两阳丸。”
苦渡海忖了半会儿,才知她隐喻何物,不禁费解:好端端的,怎么伤及那里?
他忙上前查看。
许久,见他严肃的面容无一分松缓,初意暗叫不妙。
该不会……把人给拍废了吧?
就在她万分自责时,苦渡海终于诊查完毕。
侧身与她详说:“这几日需药敷加以内调,至于能不能彻底康复,还得靠他自身的精元之气。毕竟他毒伤未愈,而今阳丸又损,无异于雪上加霜。”
初意越听越羞愧,始终没好意思往床上瞟。
苦渡海离开前,请初意来到外厅。
压着声,叮嘱几句:“主上近日暂且忍耐忍耐,他身子还未恢复,多少有些承受不住主上的宠爱。”
初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寻思半晌,才明白那话的意思。
脸上再维持不住淡定,就像被火烘过,连同耳朵,瞬间羞红。
***
经几日用药,十辰的身子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自行下床行走。
而自打那晚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面上也冷淡许多。许多时候都是她主动询问他身子的情况,他才回一两句。
他也没再提起想要嫁给他的事。
当事人对此避而不谈,她本该松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事就像根刺,一旦落在心头,就似生了根。倘或没解决,便一直扎着,很不痛快。
加之淮舟时不时与她念叨:“救命是恩也是情,这恩情二字,恐怕是避不开的。”
弦外之音:十辰受苦遭罪,全是为她,她得对他负责。
他这几日的冷漠以对,约莫就是气她不负责任。
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初意打算试探一番。
*
这夜,侍从将药端来。
初意坐在床边,看着十辰喝完药。他脸色总算恢复气血,双唇也较前几日红润许多。
“你的那两……”初意嗫嚅半晌,当着他的面,实在说不出口。
十辰将药碗放下,回道:“托尊上的福,它们健在。”最后一句,他暗暗咬牙。
回想那痛,着实刻骨铭心。要不是必须维持在十辰体内,他早就脱离这副肉身,何须受这□□惨痛。
“健在就好。”初意尴尬的接过话,一边思索该怎么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引过去。
十辰又道:“只要尊上的东西完好无损,我便放心。至于我的,损了便损了,用处不大。”
听他这番大无私的言论,被伤的反来安抚她这个罪魁祸首,初意愈发内疚。
先前她仗着醉酒,占了他便宜,如今又因力道未能及时控制,险些断了他的命脉。
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
初意愧意甚深,又想起他那晚激动的说‘非尊上不嫁’。再不扭捏,直接就问:“你这几日情绪不佳,是气我伤你身子,还是气我一直没给你答复?”
十辰眼里不见一丝波动,反问:“尊上认为呢?”
“看来你的怒气还不小?”初意倾身,将他下巴挑起。
近距离端量,越发觉得这副皮囊生得好,就是...…稍稍妖冶了些,但她不讨厌。
十辰略显不适的蹙眉,活这么久,还没人敢挑他的下巴。
“你真心想要嫁给我?只是因为喜欢?”初意突然发问。
他怔了怔,将她望着。
一旦见过她的模样,他便有种能透过自己肉身看见那双清澈眸子的错觉。
他瞧见了她眼底的认真,她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
十辰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掌贴在自己胸口,问道:“是不是只有将这颗心剖出来,尊上才信?”
他目光真挚,任凭初意探究,也瞧不出半点虚假。
自从扮演魔尊,设下防备的心也该像魔尊那样冷硬无情。却被这个突然闯入的琴师撬开一角,渡入一缕热泉,蓦觉温暖。
有人愿以真心相待,初意并非石头,怎不动容。
只是认为十辰喜欢的是魔尊,才迟迟未给予答复。
以至于淮舟再度问及纳妃一事,她含蓄的说:“此事得征询众臣的意见。”
*
不出三日,‘魔尊择日将迎娶十公子’的消息席卷整个魔宫。
这可愁坏了宫里的各臣。
魔族史上,纵然有两位一辈子打光棍的帝王,却没有迎娶男子的帝王。
要是传去三界,魔尊的威势何在?
*
众臣不约而同聚在淮舟的殊平殿,商议对策。
一番议论后,负责编写年册的老臣痛叹:“主上也未与我等商议,就断然宣告此事,这...…唉!”
“这是明摆没有回旋的余地。”陆逢生接过话,看向蒙丘,笑了笑:“你平日不是最烦十公子?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他话一转,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蒙丘。
往日蒙丘是出头鸟,多半时候靠他冒死觐言,这会儿连出头鸟都不吱声了,谁还有那熊胆去劝魔尊。
蒙丘冷眼扫看众人:“看什么看,老子就不能保持沉默吗!”说罢,扭头问淮舟:“军师有什么建议?”
淮舟哂笑着捋捋胡子,这蛮将如今学聪明了,晓得将烫手山芋扔过来。
他啧啧摇头:“你们啊,口口声声喊着效忠主上,如今主上不过想娶个男人,就把你们愁成这样?”
雀凄双臂抱胸,道:“听军师的意思,咱们该坦然接受这事?”
“坦然倒不是,但我有个问题想请诸位好好思索。”淮舟反问众人:“何为效忠?你们明白?”
此话一出,大家哈哈笑道:“军师怎问这个问题,我们若不明白,怎么敢侍奉主上。”
淮舟又是一笑:“效忠不只是为主上舍命、分忧、解愁。顺应他的心思,满足他的心愿,难道就不是我们这些下臣该做的?”
两三句便点明要处,将众人问住。
他接道:“主上虽纳十公子为妃,但他一未累及诸位,二未伤及我族,我就纳闷了,又不是逼着你们去娶十公子,干嘛都是愁眉苦脸、遭逢大祸的样子?至于三界如何评断,主上可曾在意过?何不释怀,与君同乐,祝君喜得佳缘。”
大家你看我,我瞧你,无话辩驳。
原本是来商量对策,欲劝魔尊三思,最后反被劝服,个个面无表情的离开殊平殿。
之后,谁也没再说起要劝魔尊放弃迎娶十公子,似乎已默认此事。
又过半个月,迟迟不见魔尊择选吉日,大臣们有些着急,毕竟得提前布置大婚事宜。
*
这日朝会。
就在初意与众臣反复强调,为促进全族兴旺繁荣,必须以身作则,摒除杀念,收敛好斗之心时。
蒙丘忍不住开口:“主上的意愿,末将必定全力以赴,所以主上无须再顾及臣等的情绪,只管定个良日,大家也好去置办大婚的物件,让主上将十公子风风光光娶进门。”
他们以为魔尊是顾虑宫内众臣的情绪,才一直未提婚事。
殊不知,听到这话,初意着实迷惑了会儿。
前段时日,她也听说纳妃的传言,只是她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对十辰负责,遂未予理会。
不到半个月,‘魔尊纳妃’便成了大家口中铁板钉钉的事。
初意还没来得及与众臣商议,就被大家赶鸭子上架,直接谈论婚礼细则。
期间,淮舟请来祭司箬无,当场算出嫁娶的吉日。
等初意晃过神来时,大家已经开始商量要在魔城摆花灯、亮天烛。
她急忙出声劝阻:“只需置办宫内需要的简单物件,禁止大肆操办,也不准魔城张灯结彩。”
原本就是顶着大魔头的身子娶妃,没什么好声张的。
大婚前夜,雀凄召集宫内侍从,在各殿屋檐下挂上喜庆的红灯笼,于吊角挂上永结同心环,以此表达各臣的祝福。
即便大家心里仍有些抗拒这门婚事,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
婚礼当夜,同众臣饮过喜酒,初意便匆忙回殿。
大家喝上头了,个个泪流满脸的目送魔尊步入洞房。
“主上的性好有误,我王将来无后,怎好啊!”皆是捶胸顿足。
*
屋内,两个身穿大红婚袍的‘男人’愣是在床边坐了好半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两人各有心思,哪里真想洞房。
“先脱衣服吧!”初意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她起身将厚重的婚服脱下,留了套红色的里裳。回身见他依然坐着不动,不解:“怎么不脱?”
十辰回道:“新郎要帮新娘脱下婚服,这是族里的规矩。”
魔族还有这种奇怪的规矩?
初意只好上前,帮他解开腰带,再帮他脱去外袍。
她将婚服拿去挂上衣架的工夫,十辰冷不丁问:“待会儿尊上在上,还是我在上?”
“随便,依你的意愿。”初意随口回道,她以为这上下指的是床头和床尾。
若是分头睡,她当然乐意,所以睡哪边都行。
等她走回床边,十辰诡异一笑:“好……那,冒犯了。”
初意还不知他这话何意,就被他伸臂搂住腰,再猛的拽上床。
嘭一声,她猝不及防被十辰困在身下,两手手腕皆被他手掌握住,摁在身侧。
他陡然压下身,欺在她面前,惊得初意两眼大瞪。
“这是做什么!”初意想挣开,哪晓得这人平时看着力气不大,这会儿使出的蛮劲却不能轻易反抗。
“尊上方才不是说怎么都行?我只好跟随自己的意愿。”他笑了笑,说:“妃上帝下。”
初意一愣,恍然明白他说的上下原来是那个意思,努力维持镇定:“你那里还没好!”
“好没好,尊上试试不就知道了?”他仍一副戏谑的笑。
初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要怎么试……
***
次日,也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说十公子新婚之夜无法房事,疑似遭受龟妖毒素侵害而留下的后遗症。
最后被魔尊一脚踹下床。
*
是夜,丽水潭。
淮舟见十辰铁青着脸,他抿唇憋住笑意,忍不住问:“主上果真被她给踹下……”
未说完的话,被十辰一记刀眼给扼在口中。
“你想听?”
“属下不敢!”淮舟忙收敛好奇心。
十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幽暗的潭水中,良久才吩咐:“开始吧,我需尽快拿回肉身。”
淮舟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