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婚夜的‘妃上帝下’给初意心里蒙上不小的阴影,她实在没法同一个男人每夜上下互压。
宫内恰谣传‘十公子被龟妖的毒素所累,无法合欢,令魔尊大为失落。’
初意顺势与他分屋就寝。
好在蚀天殿够大,内院还有一间屋子,她便将十辰暂且安顿在那。
十公子不能房事,众臣暗暗窃喜。
直到有人道:“新婚燕尔,佳人在侧,却无法与其共度良宵。阳热蓄积太久,迟迟不能释放,岂不是更伤主上的身子?”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众臣皆知,又开始忧心忡忡。
魔尊如今只有这个妃子,还没法享用,万一憋坏了身子,恐怕会延误他恢复功力。
这日,几位老臣找到蒙丘,道出心中所虑,便叹:“情形不妙啊!”
蒙丘是个没开窍的铁男人,心里从来只有斗战杀敌,哪懂情情爱爱。情况是否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他也不明白,遂去请教苦渡海。
苦渡海说:“轻则损肾脏、伤精元,重则神衰体败、病如山倒,的确不太妙。”
蒙丘属实长见识,不行房事还真能把人给憋坏了。
他忙喊上那几位老臣,去殊平殿找军师,询问解决的办法。
*
殿内,只等大家议论罢,淮舟才不紧不慢的建议:“以我愚见,不如趁此机会,扭转主上的性好,各位以为如何?”
大家迷惑,不知这‘扭转’该用什么法子,道:“还请军师指教。”
淮舟道:“既然十公子身体有疾,不如顺势召两位貌美的女子入宫,只说是来服侍主上和十公子。夜间,煨酒熏香,气氛稍稍烘托,便是春.情荡漾,主上许会对女子提起兴致。”
他捋捋胡须,胸有成竹的笑道:“吾王子嗣,指日可待。”
大家听罢,两眼骤然一亮,大喜大赞。
“妙啊!”蒙丘哈哈洒笑:“军师的主意实在妙!”
淮舟又叮嘱:“但这事还得你们齐心协力,明日一同进谏,要主上同意招女侍进宫,诸位可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点头:“决计不能让军师出头受责备。”
老臣笑道:“想要扭转主上的喜好,终归还得军师出马。”
淮舟谦虚的拱手摇头,低垂的眸子里藏着一丝狡黠。
他们怎知他盘算得深,如此一来,初意便不会怀疑是他故意设计招来女侍,只不过是大家‘好心好意’的一番安排。
***
次日朝会,众臣果真进言召两位女侍入宫。
“如今王妃与主上一同住在蚀天殿,只怕两名男侍照顾不周,怠慢了王妃。若再加两名女侍,男女搭配着干活,可互相补缺,臣等也放心许多。”
初意原本要否决大家的提议,听完这话,却又犹豫。
女子的心思的确比男子细腻些,再加两名女侍必然可照顾得周全。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劝说,总不能次次都拒绝他们的好意。
她便同意这事。
***
次日,蚀天殿。
看着雀凄带来的两名女子,初意实在佩服魔族的办事效率。
昨天才确定的事,今晚就办妥了。
一位白裙如出尘的仙子,叫惊天人。一位红裳似勾魂的魅妖,叫楼百尺。
容貌皆不俗,各有各的美。
只是两位的装扮却不太像侍从,且都穿得...…分外清凉。
初意坐在案几前,端起酒杯,随口问道:“你们不冷?”
毕竟已至深冬,魔宫虽不似北部酷寒,冷感却也明显。尤其日落之后,北风刺脸刮耳的,若是没有一定修为,还穿这般单薄,一宿就得风寒。
惊天人跪坐在初意身旁煮酒,欠身回道:“奴婢自小随武家练习强身健体的功法,是为有朝一日效力魔尊。”
原来是专门为魔尊培养的侍从,初意可算明白,为何雀凄能这么快将她们招来,又为何她们不惧冷。
“魔尊和王妃的身子最重要,若是觉着冷,奴婢去取来氅子。”穿红裳的楼百尺正帮另一旁的十辰倒茶。
他如今还在服药,不能饮酒。
“我就不必了。”初意看向十辰,他身子还未痊愈,许会畏冷,便关心的问:“你是让她取来毛氅,还是回屋歇息先?”
“我有些乏,先回屋吧。”十辰起身与初意告辞。
自从两人分屋,十辰每晚都早早就寝。
白天初意在外处理公事,近日正与宋景和一同修订刑律法规。仅仅口头交代他们从良去恶,还不足以扭转他们好斗的天性。若从刑律着手,适当使用强制的手段,有利于将魔族引入正途。
是以这些天她有些忙碌,回来时,已是明月高挂,连着几日都没与他照面。
今日十辰突然来到书殿,说许久未抚琴,想为她抚一曲,她才提早回来。
眼下时辰已晚,他也该就寝。
“早些休息。”初意回道。
楼百尺也起身,与初意行礼:“奴婢去帮王妃铺被。”
初意点头同意,有侍从照顾他也好。
等两人离开,惊天人继续斟酒,笑道:“奴婢陪魔尊饮酒。”
初意暂无困意,便在大殿待会儿,顺便静静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她怕喝多酒又像上次那样失了分寸,遂每次只小呷两口。
饮了片刻,她没醉,这煮酒的女侍却醉了。身子越来越斜,总是不经意往初意的手臂靠去。
“魔尊的手可真好看!”她一边说着,半个身子都倾倒在初意身侧。
见她是女子,这屋里也只有她们两人,初意便没喝止,只是轻轻将她推开。
没多会儿,惊天人活像酗了几壶酒,面色酡红、醉态毕露。
她冲初意痴痴的笑:“魔尊真俊。”
初意没想到煮个酒都能醉成这样,酒性实在差了些。
“不用煮了。”她吩咐道:“回去歇息吧。”
她正要起身,哪料惊天人的骨头像化了一般,扑的跌在她怀里。
惊天人一边怯怯的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两手一边攀住初意的双臂,作势想要撑起身,却越发往她怀里贴近。
对方若是男子,初意早就将人震开。念及她是女侍,又不胜酒力,才没使蛮力。只是两手扶住她双肩,隔开些距离。
真是人如其名、举止惊人,惊天人双手竟放肆的绕到初意颈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
即便同为女人,此举已令初意无法容忍。
她抓住惊天人的手臂,使劲拽下来,斥道:“念你醉酒,才准你放肆一二,再不端正举止,明日就出宫!”
也不知惊天人是不在意这威胁,还是当真醉得不轻。她并没立刻抽身,反倒深情款款仰望她,红唇微掀。
“奴婢十三岁有幸在魔城瞻仰魔尊的尊容,念念不忘三百载。而今终有机会入宫再睹魔尊风采,欣喜若狂。奴婢何德何能亲自为魔尊煮酒,陪魔尊阔谈。酒醉人心,也壮人胆,奴婢想服侍魔尊一辈子!”
肺腑之言说罢,她眸间流转潋滟水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蓄积打转,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痴情模样。
初意听言,不免惋惜,又是个被大魔头的美颜给耽误的。
“你喜欢的不过是一具好看的皮囊,心心念念的也只是这皮囊留在你心底的幻影。你若看见皮囊之下显露的冷血无情、凶恶狠绝,断不会再有这等心思。”
劝罢,初意便将她推开。惊天人未有防备,胳膊撞在案几边角。
她哎哟地揉了两下,既而嘤嘤的哭起来。
初意眉头一蹙,忍着没去扶她,转身回屋,打算拿瓶跌打药膏给她。
恰时,内院突然传来楼百尺的喊叫:“啊……王妃!使、使不得!”
初意以为十辰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冲去他屋子。
将门撞开后,前方的画面猝然落入她视线,也将她急匆匆的步伐给定住。
她还以为自己喝醉了酒,出现幻觉。眨眼清醒会儿,再看,眼前的场景依然如刚才所见——十辰将楼百尺抵在桌沿,两手握住她手腕,压在桌面。两人皆是衣裳凌乱、呼吸微喘。
十辰的脸色也比平时红润许多。
初意蓦然发现,自己竟没见过他害羞而脸红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脸红,却是因为别人。
她深以为自己同意与十辰成婚,是迫于良心的谴责,必须对他负责。
当这极具背叛性的一幕展现在眼前时,她脑中空白,愕在原地。
“魔尊!”楼百尺奋力挣脱,慌忙起身跑到初意面前跪下。
她一边整理滑落在臂间的衣裳,一边哭啼啼的控诉:“奴婢只是想帮王妃倒茶,王妃突然将我...…”
“先出去。”初意打断楼百尺的话,声音是极力克制后的平静。
这事怎么看都是十辰行径不妥,倒没必要为难女侍。
待楼百尺离开,初意与他各自站在原地。
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初意的情绪全在脸上,气愤,不解。
十辰脸上的羞红在楼百尺离开后便已褪去,恢复常态的脸庞瞧不出一丝情.欲之色,就连神色也异常平静。
倘若不是他稍乱的衣襟尚未整理,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就像...…就像她初次在殿内见到他时,眼中犹如无风之下的水潭,寻不见半点涟漪。
他竟不觉愧疚?
也不知方才的举止多么羞耻?
原本想冷静下来问清楚的初意,心头压着的怒火瞬间窜起百丈高。
她几步上前,一把扯住他领口,厉声质问:“你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尊上不愿与我同房。”他答非所问。
“所以呢?”她攥得拳头都在发颤,骂道:“所以你忍不住了?看见个人就要扑上去?”
他没有回应。
初意呵呵冷笑,忽而似泄气一般,叹了口气。
她将十辰松开,转身往门口走去,行了两步,顿住,没回头:“你就这么喜欢压人?男人女人都可以?随便是谁都行?”
他仍无回应。
初意再没多问,抬步离开。
十辰面无表情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
***
回到前厅,初意命护卫将雀凄叫来。
护卫瞥见她身后,两名新来的女侍正跪在地上,又见她怒容满面,连忙跑去叫人。
不多时,雀凄来到蚀天殿。
初意什么也没解释,只叫她将两位女侍送回去:“往后不必再招侍从入宫。”
雀凄见状,以为是二人怠慢了魔尊,正要训话。初意阻止道:“与她们无关,莫要为难她们。”
“是!”雀凄即领二人离开。
*
初意一宿未眠。
拂晓刚至,她便派人召来淮舟。
开口就问:“如何废黜王妃。”
淮舟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了?”
她犹豫再三,终是将昨晚之事与他说明。
淮舟听罢,干脆利落的回道:“背叛主上,按律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