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云只好又拉着薛怀卿灰溜溜的走了,此时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在街上简直就要把头往墙上撞了。她不想带着薛怀卿乞讨为生。
眼看折腾的天也快要黑了,她又认命地寻了一间客栈。当然不可能住得起客栈了。她是想去求求人家能不能把柴房匀出来。
“老板!老板求您了!您看我和这个傻子又饿又冷不过是想求一间柴房歇个脚。”
裴笙拽着掌柜的衣袖就不肯撒手,把自己的身世描述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再配上这一副饿死鬼的形象,不说别的,那肯定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她怕掌柜的不动容还在假哭的空档拼命给薛怀卿使眼色。
但是薛怀卿好像看不懂,一脸迷茫地看着她抽搐的眼睛。最后气得陈如云嚎了一嗓子:“哎呦!你是个死人啊!”
转而又跑到薛怀卿把他的耳朵提起来作势又要对着掌柜开始下一波攻势。掌柜的简直是怕了他们了。这位掌柜是这个镇子上有名的好心肠,来之前陈如云有听说过他的名号所以才敢这么撒泼。
老板把人带到了后院的柴房里,嘱咐他们晚上不能出来乱跑。然后才无奈地走了。
柴房里狭窄又阴暗,不过好在能够遮风挡雨。薛怀卿在她的旁边过于安静了。平时的他就不爱说话,刚才见识到了陈如云耍无赖的本事更是甘拜下风。这个女人好像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陈如云勉强收拾了个能睡的地方倒头就睡。她这人有个毛病,越是压力大睡得越是香。所以她睡着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薛怀卿。反正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陈如云对他在自己身边就好比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所以经常会忽视他。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因为柴房的采光不太行所以陈如云没有立刻醒。但是她睡得却不太安生。
终于她因为觉得有些闷,慢慢地睁开了眼。但是她坐起来环顾屋内却没有发现薛怀卿。打开柴房的门去寻也没有寻到。她一瞬间慌了神。薛怀卿若是丢了她才真的要一无所有了。就在她跑出客栈的一瞬间不料却与薛怀卿撞了个满怀。
陈如云看到人立马发起火来;“你这一大早跑去了哪里!叫我一通找。”
薛怀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包好的纸包递了过去,”给你吃!“。陈如云闻到那个味道味蕾瞬间就被唤醒,相伴而来的是压也压不下去的饥饿感。这竟然是一张热乎乎的烧饼。
她早就薛怀卿这个人惯会哄人,每次都能让她生不起气来。等陈如云跟掌柜的道了谢以后就拉着薛怀卿寻了个馄饨摊子。她实在是太饿了。坐在那里等馄饨的时候陈如云问:“你这个烧饼哪里来的?而且你就这一张饼给我吃了你不吃了?”
她这问话的本意不过是想逗一逗他,加上确实是十分的好奇这个烧饼怎么得来的才会这样问。谁知道薛怀卿突然就开始吧哒吧哒地掉眼泪。
陈如云:?!我刚刚有凶他吗?
她瞬间有点慌了神,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什么?”
“村里的婶子都说,娶了媳妇就要疼。我本来早上想出去找点吃的,可是他们都说没有钱不给我。然后,然后我就看见地上不知道是谁掉了一个铜板,就捡起来买了烧饼。”
说完好像还是很委屈一样:“你长得那么瘦,这个烧饼理应给你吃。”
然后薛怀卿就开始用手背擦眼泪,每擦一下陈如云就看到他那个眼角红一分。看得陈如云既不好意思责怪又觉得心里有一点温暖。大概是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吧,她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有体会到了。
陈如云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行啦行啦!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当街哭出来像什么话啊。”
等馄饨到了,陈如云又把那个冒着热气的烧饼掰开一人一半,就着馄饨的热汤一起吃了。她还没悲惨到要让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傻子养活呢,这动不动就落泪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吃完饭陈如云又来到了镇子的出口,这次她在这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要是面前放个碗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乞丐。刚吃完早饭太阳也还没完全升起,温度还没有升上来。陈如云坐在那里一直都在吸鼻子,实在是太冷了。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蹲到了。
虽然这才闭镇的第二天,但是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了。完全不让人出去是不可能的,那要想出去怎么办呢?当然是给看门的那几人一点辛苦费。
她看到从一个马车上下来一个小丫鬟,上去攀谈了几句。然后那小丫鬟不动声色地就往那人的衣袖里塞了什么东西。果然马车就顺利地通行了。
虽然有民众不满,但是却无法跟军爷对抗,有的人因为反抗激烈甚至会被抽鞭子。很快那人就皮开肉绽在地上直打滚。陈如云看着感觉浑身的皮都不舒服。
她和薛怀卿一直在那里坐到了下午。期间有给太少不愿意放行的,有畏惧权势直接点头哈腰的,也有太穷求爷爷告奶奶的。嘶,简直大半天就观察到了人生百态。
陈如云盘算了一下,她好像真的太穷给不起军爷辛苦费。所以现在是有法子出去的,下面的人总会钻漏子她早就预料到了。但是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
下午陈如云又带着薛怀卿灰溜溜地走了。她踌躇在昨晚借宿的那家客栈门口不知要不要踏进去。陈如云摸了一下自己和薛怀卿单薄的衣衫决定还是进去吧。
掌柜看见走进门来的两个人简直脸都要绿了。还不等陈如云说话,就开始赶人了。在一阵推搡间,三个人都没注意到这时候门口来了客人。
小二眼尖地跑过去招待,谁知道那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客人竟然理也不理他。
“店家可有空房间?”
声音平静又儒雅,好像不是在围观一场闹剧一样。
掌柜的知道孰轻孰重,跟这位锦衣华服的客人解释了一下情况,就要引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往前走。
陆商打断了掌柜的热情,用扇子轻轻地压下他引路的那只手,好像终于看见了眼前混乱的场面一样:“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如丧家之犬的薛怀卿瞬间眼神粘在了来人的身上,那双眼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给了陆商一个眼神。陆商跟随薛怀卿多年,一看就懂了。
掌柜本来还想赶人走,但是当他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的时候,立刻笑容满面地把三个人送进了客栈最好的房间。
陈如云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一直对着身旁的陆商连连道谢。她感觉今天好像在做梦一样,遇到了信佛的陆商,他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今日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缘就顺手付了房钱。
陈如云虽然心里有点打鼓,但是这种好事没有人会拒绝吧,她是真不想露宿街头的。现在的天气晚上也吃不消。
晚饭的时候薛怀卿找了个机会见到了陆商,谁知道他一进门陆商就把他堵在了门上,“那个女子是谁?小少爷在外面还招惹了女人?”
“是我娘子。”
薛家要是知道外面还有个这样的儿媳妇估计要炸锅。不是说刚才那个女子不好,而是薛家的儿媳妇不能这么胡来。
陆商震惊到说不出来话,刚刚从容儒雅的形象不复存在。那一声“娘子”差点吓得他跳起来。“你说什么?这个人是你的谁?
薛怀卿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觉得嘴里一阵苦涩,他现在的处境是自己当初无法预料到的,今天这个局面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够体会。
何况他根本挑不出来陈如云的任何不是,甚至已经给薛家生了一个长孙。
陆商还从来没见过意气风发的小少爷有这种表情,好像是真的把那个女子放在了心上,笑着打趣:“不知道少爷这个小娘子从哪里淘来的?甚是有趣呢。”
薛怀卿顿时沉了脸色,“陆商。”
陆商没曾想他对这个“娘子”护得这样紧,连忙低头行礼:“是属下莽撞。”
陈如云趁着后半夜夜黑风高,拉起还没睡醒的薛怀卿想再去门口看看,她现在只想回家。可是这里离村里很远,最重要的是门口一直都有人把守不能随意进出。
心乱如麻的陈如云对着路边的树狠狠踹了几脚,这才稍微好受一点。然后就顶着寒风在出口处远远地看着,虽然很冷,但是没她的心冷。
薛怀卿还在一旁天真地问:“阿云为什么踹树?”
为什么踹树?当然是因为现在都后半夜了,这些看门的竟然都不睡觉的?一个个还是那么的精神抖擞站在门口当保安。
此时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姐,是想要出去吗?”
陈如云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陆商有点奇怪:“陆老板怎么在这里?”
陆商看了一眼眼前两个被冷风快吹傻的年轻人笑着说:“若是小姐想出去我可以让他们放行。”
陆商应该算是个老狐狸吧,虽然长得十分面善。但是以陈如云多年来跟供应商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人绝对不简单。
她想了想,不用白不用。只要出去了什么都好说。
她爽快地答应,“行,你带我出去。”
陈如云以为他是有什么令牌呢,谁知道这人身后的小厮财大气粗地拿了两片金叶子出来。嘶,看不起谁呢。
出了镇子以后陈如云就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薛怀卿往村子寻去。终于在天将明时看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树。陈如云自己都没想到她和薛怀卿竟然走了一晚上!
薛怀卿也不是个娇气的,走了这么久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还会在她走不动的时候回头拉几把。
等看到村口的那颗大树时她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含着露水的草地上,最后干脆躺了下来。不知道躺了多久,太阳都升起来了她才终于站起来带着薛怀卿直奔家里。
家还是那个熟悉的家,瓦片和掉落的墙皮还是原样,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感觉好像更荒凉了。本来她还对带着这一家人致富信心满满呢,谁成想竟然处处都是困难。她可能就适合一辈子烂在这座土房子里吧。
她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倒头就睡,门板都没安回去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真是造化弄人啊。她有时候想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自己重生呢?如今活着可比以前还要累呢。
至于薛怀卿她也没管,他也不是个乱跑的傻子。走了一夜应该自己会去休息的吧。
陈如云裹着有点潮的被子睡的昏天暗地,好像只要睡着了就能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一样。
“怀卿媳妇!怀卿媳妇!是不是你回来了啊?哎呀,你倒是吱个声啊!”
急切的敲门声加上郑梅独特的嗓音,陈如云一下就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郑梅正在院子里往她的房间这边走。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她还打算睡醒了去找郑梅看看孩子的。她临走之前给郑梅家拿了不少的肉应该能让她尽心的看两天。
“郑婶怎么不把孩子抱回来?昨晚我赶了一夜的路这才支撑不住睡了一会。”
没想到陈如云刚问完话,郑梅就开始哭。
“你可算是回来了。村里那些人没回来报了官,大家才知道是路上遇到了匪徒。可是官差说没见你和薛怀卿的尸首我就想着你二人定会逢凶化吉。”
陈如云心想她怎么知道啊?她现在还困着呢。
郑梅看了看她,又往其他地方瞅了瞅,“怀卿呢?”
陈如云敷衍:“我让他办点事,晚些回来。”
陈如云心生疑惑,她在这哭天抹泪半天也不提孩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郑婶,我去你家把孩子抱回来吧。麻烦你这几天了。”
谁知道郑梅脸色一变,作势又要哭。“怀卿媳妇啊!我对不起你!前日夜里孩子在我的床上睡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
郑梅拉着她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要相信婶子!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如云顿时气的直发抖,用手指着郑梅牙齿都在打颤,: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