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是在在今年葭月开始作案,第一个受害者是暮钥,接着遇害的是浣儿,而后她和苏木相继遇害,而她侥幸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往后的时日淮安书院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凶手柏生被捕入狱被处以绞刑。
恍惚中,顾雪芽再次窥见了那个雨夜青黛悲伤的双眸。“若不是那次涉猎比赛,若不是那封卷宗,他本不会卷入这桩凶杀案,也不会含冤而死!”
清晨阳光普照,顾雪芽迈步行走于书院正思索间,却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拿起纸笔朝涌入的人群疑惑询问。“发生了什么?那边怎么这么吵?”
“听说柏生和世子殿下打起来了,来了好些人围观。”
柏生?
顾雪芽皱了皱眉,拨开人群朝前看去,只见人群中一少年红衣烈烈身骑白马,一双桃花眼中含着深情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他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红衣随风轻摆,那双桃花眼含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柏生,柏生……”众人高喊着他的名字,柏生骑着骏马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之人,嘴角还有一丝不羁的笑。
“我还以为柏公子不敢出现了呢。”说这话的人名叫齐衡,也是当今世子。“既然柏公子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那位名为苏青黛的平民不得入我淮安书院!”
青黛?
所以他们是因为青黛而产生争执,顾雪芽静默不语地挤入人群。
”噢?我怎不知淮安书院不让平民进入?”柏生踏步下马,红色的衣摆随风轻摆,即使站在他对面是世子殿下,眼中也满是无畏。
“苏青黛患有肺痨,肺痨会传染,不让她入我淮安书院是对大家的负责!”齐衡话音刚落,人群立即陷入喧闹。
“啊!苏青黛有肺痨?!”
“那还不赶紧让这样的人离开书院?要是传染我们可就晚了!”
齐衡看了眼争执的人群,浮现满意的笑后缓缓道。“我知柏公子乐于助人,尤其老弱病残,但那苏青黛实在是……”
“未婚妻!”柏生坐于马匹,在众人的惊愕中没有一丝犹豫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知世子殿下与诸位同僚惧怕我未婚妻的肺痨,但早在几年前我便与她有过接触,若是她当真有肺痨我怎会还不犯病?放心吧,我之前找大夫为她诊断过,她只是体弱罢了。”
那一刻,顾雪芽看到柏生在众人的反抗和非议中,坚定不移地表态他和青黛的关系,一如上一世为柏生燃尽冥币的青黛,双眸中满是孤寂和落寞,却坚决缓缓道。“我与柏生虽未成亲,但于我而言,他早已是我的夫君。”
那一瞬,顾雪芽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由得有些酸涩。
“柏公子可真会说笑,她父母双双死于肺痨,她怎么不死于肺痨。”齐衡铁了心要将苏青黛逐出淮安书院,他这样一个皇亲国戚怎可与这样的女子同在一所书院。苏青黛一介贱命病死了也罢,但他可是齐王的长子!之前他已经试过无数法子赶走苏青黛,但每一次柏生都会从中作梗,导致他计划失败。
“谁规定父母死于肺痨,子女便要死于肺痨?若是大家不信,我不介意大家找大夫为我未婚妻证明,如此大家也可安心。”柏生坐于马匹,面对齐衡的咄咄逼人依旧面容平静,桃花眼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挑的笑。
“就算大夫证明了她此刻没有肺痨,谁又敢确信她会不会一天和她父母一样染上肺痨呢?届时若她还在书院岂不置我们于危险的境地?”齐衡又道。
“世子殿下但凡多看些医书也知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柏生目光灼灼抬眸,而后又笑了笑道。“当然,在下此话并未针对世子殿下之意。。”
“你个刁民在说什么!你可知我们世子殿下可是齐王爷之子,就算你得圣宠又如何,比起我家世子你什么都不是!”齐衡手下忍无可忍上前,齐衡只冷冷地瞥着此刻坐于马匹的柏生,良久才勾起一抹笑阻拦道。“本王与柏公子说话那轮得到你们说话,给本王退下,你们这些狗奴才!”
“既然柏公子执意要护苏青黛,那就和我赌一赌如何?赌赢了我便同意大夫为苏青黛看病,只要证明她当真无肺痨,我便让她留在书院如何?”齐衡走上前道。
柏生踏步下马,红色的衣摆随风轻摆,他剑眉如星,眸中尽是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你想如何赌?”
“方才在下不才已射了一箭,就与柏公子比赛射箭如何?不过我听闻柏公子五岁习武,十岁已经会射箭了,我们年龄虽然相仿,但在射箭上你却是前辈,若是和我们一样的规则岂不欺负人?”
“嗯?”柏生清澈的双眸闪烁,他当然知道齐衡大庭广众下这样说,无非是想故意为难他。
“你作为前辈和我们这些晚辈比赛用铁箭矢,不过分吧?还是说你不愿意承让晚辈?”
对比齐衡的咄咄逼人,柏生倒显得十分平静,他抬眸一笑,桃花眼在阳光下格外明媚勾人。“当然。”
“不可!”身旁一女子伸手拽住了柏生,她是柏生的堂姐唐婉,从小看着柏生长大对柏生再了解不过。
柏生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双手只比残疾人好一些,无法拿起重物,所以他不能使用铁锤,长戬等沉重武器,唯一能使用的便是轻盈的弓箭,可即便如此,他也凭借着精湛的箭术得圣上恩宠。
如今要他使用如此沉重的铁箭无异于认输,可柏生也只是浅笑着摇头,并未见半分犹豫。
顾雪芽当然知道柏生双手的秘密,只是这一直都是柏生的秘密,齐衡怎会得知?
难道齐衡找人调查过柏生?
要知道上一世凶手可是精心筹划让柏生含冤入狱,所以这一世所有接近柏生的人,都是顾雪芽重点怀疑的对象。
无论敌人亦或友人!
“你输了,便与苏青黛一同滚出书院,再跪地叫我一声爹!”齐衡走到柏生面前,趾高气昂道。“怎么样,你敢赌吗?”
面对齐衡的气势汹汹,柏生面不改色反问。“要是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齐衡说出这句话丝毫不慌,他射中的可是靶心!
就算柏生再怎么使力,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射中靶心,所以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平手。
“好!”柏生展眉一笑,他伸出纤长的手指牵过马匹,却并未选择上马。而是走到马匹跟前,贴在马匹的耳畔,勾唇一笑轻语,仿佛在与他的马匹说什么悄悄话一般。
齐衡不屑一笑,不过一个牲畜,他还指望它能听懂人说话?
柏生伸手抚摸着马匹,拿出了一个香甜的果子,递到了马匹嘴边。骏马咀嚼过果子后,柏生抬腿上了马。他一袭红衣随风轻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并未策马扬鞭,而是拿出了一缕黑布。
“啊,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围观之人疑惑发问。
“好像在用黑布…… 蒙住双眼?”
“蒙住双眼还用左手?这怎么能射中靶心啊?!”
……
齐衡见状冷冷一笑,真是自不量力!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顾雪芽也越发紧张地看着柏生,虽然她知道柏生是骑射高手,但是她双手无法根本无法射出那枝铁箭。本就处于劣势他现在还蒙上双眼,这场比赛根本毫无胜算的可能。
柏生蒙着黑布,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背上,嘴角还挂着自信的笑,好似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不仅毫无畏惧之意,甚至还胜券在握呢。
只见他策马扬鞭,骏马一声嘶吼后,抬起了马蹄,众人这才发现马蹄上竟挂着一个钩子。
柏生举起弓箭,将箭弦挂在马蹄的钩子处,在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中,箭矢已经在马蹄落地前,快准狠地射了出去,并且——正中靶心!
“天啊,这也行?!”
“太厉害了!不愧是柏生!”
身骑俊马的柏生取下蒙住双眼的黑布,他剑眉入画,烈烈的红衣随风轻摆,居高临下又嚣张地凝视着此刻的齐衡。“你输了。”
齐衡当然明白,柏生射中靶心也不过和他打成平手,但若是蒙眼还能射中,那就是他输了。
输了,就要任凭柏生处置!
但齐衡毫不畏惧,他可是王爷的嫡长子,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柏生不过小小司务的独子,敢拿他如何?
“愿赌服输,柏公子想要我怎么做?”齐衡边说边不屑地朝后挥挥手,几个随从立即恭恭敬敬上前朝柏生提醒道。“还请柏公子的惩罚不要耽误太长时间,毕竟我家公子还要回皇宫见王爷。”
柏生当然知道齐衡的意思,提醒他齐衡高贵的身份,让他畏惧。可他偏偏天生反骨,从不懂得何为畏惧!
“既然方公子家事如此繁忙,那就回皇宫陪伴王爷吧,往后也别再来淮安书院了。”
“你什么意思?”几个随从气愤走上前,要知道他们家方公子此次出宫可是专程来淮安书院学习的。就连当今圣上赞赏了他的好学,还要他在淮安书院多学点东西。
“还能什么意思?”柏生端坐马匹懒洋洋地抬起那双桃花眼,神态散漫,口吻中却有毋庸置疑的气势。“自然是要世子殿下履行我们的赌约,离开淮安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