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涧素不知自己好友睁眼说瞎话,来京后不仅没打听案情,甚至没想过解救他,只一心记挂自己的师妹,韦涧素一阵感动。
“看来我猜得没错,景生是因为我的信来京城瞧热闹来了。你听闻的案子已于昨日了结,我也被释放了出来。不过案子还有一些疑点未查清,李大人把案子交还给了我,此次我去乱葬岗便是因为此案。”
卢景生何等七窍,立即知道自己师妹去乱葬岗剖尸的事情可能暴露了,自己好友去乱葬岗“抓人”。
他这个做师兄的,怎能看着自己师妹吃亏。
“正巧我对此案也有兴趣,我与你们同去。”
卢景生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下榻穿鞋,韦涧素虽然意外他的主动,但并未多想,只以为他忽然有了兴趣。
要知道好友喜看好戏,但鲜少愿意出手多管闲事。
对于好友主动“管闲事”,他表示欢迎。
舅舅已然年迈,早已计划好过几年告老还乡。如今依然在朝中,不过是因为后继无人。
他是其外甥,但到底不同姓,卢氏需要自己的人在朝中掌握大权支应门庭。
为了不让卢氏人在他离开后远离朝堂,舅舅一直在寻找继承人。
可惜舅舅的三个儿子,包括族中其他子弟,舅舅一个都看不上,只看中了景生这一个,偏偏景生无心朝堂,故而舅舅经常让他和景生说些朝堂变化,好引诱他来京城当官。
好友能入官场,韦涧素乐见其成,同时为保舅舅扶持之恩,在插好友“两刀”这件事上保持推波助澜,“同流合污”的态度。
卢景生穿好靴,披上披风就往外走,源宗裕、楚芸两个一直没插上嘴,原本想帮源江婉打听卢家老仆口中的“那位姑娘”的念头只能往后放。
一行三人进别庄,出去变成了一行四人。因为耽搁了一些时辰,韦涧素很着急,一路快马加鞭。
赶至乱葬岗林外时,已然天黑。
他们出城时日头已落西山,之后又耽搁了些许时辰,天色自然就晚了。
怕傅宁珞办完事离开了,韦涧素粗粗点了两个火把便进了林子。
一路顺畅地行到乱葬岗,四人扫视一圈,除了乌鸦瘆人的啼叫,没瞧见半个人影,更别提那么大个姑娘。
“会徽,这乱葬岗瞧着无甚异常啊。”
没撞上小师妹瘆人挖尸剖尸场面,卢景生双手拢在披风中微微挑眉。
故作不知自己好友追踪师妹,“你来此究竟作甚?不会是想翻找尸体吧?”
韦涧素感受到了好友的取笑。
“…我是来寻人的。”
“乱葬岗寻何人?我看你就是多想了,回吧。”
虽然不知师妹为何没来验尸,但让会徽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两人若是撞上,他肯定会被师妹又哭又闹,骂他交友不慎。
卢景生转身要走。源宗裕两人也不喜欢大晚上呆在乱葬岗,跟着离去。
“先别走,我去看看周冒的尸体还在不在。”韦涧素喊住三人,举着火把踏入乱葬岗葬尸地。
乱葬岗也只是一个荒野林子,以往城内外出现无亲眷领回的尸体,都是随意埋葬在乱葬岗。
韦涧素进去找周冒的尸体。卢景生三人停在原地等他。
在知道傅宁珞打听周冒尸体时,韦涧素就做了吩咐,特意让人把周冒的尸体埋在乱葬岗边缘,上面再压一块石头。方便他寻找。
很快,举着火把的他见到了那块格外醒目的石头。
不知那些埋尸体的大理寺衙役听了他的吩咐是不是以为他恨周冒,想让人家死后不得翻身,所在放了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
这么大一块石头,一人之力怎可能搬动。韦涧素回头看着非要跟来的三个朋友。
对上他视线的三人:“…”他们跟来的作用就是做苦力。
卢景生想了想。
小师妹要来验尸,这么大块石头压在尸体上面也不方便,帮忙挪开也好。
于是主动去搬石头。
源宗裕不怕刚死的人,但怕这种被埋过的尸体,尤其还怕鬼,但好友的请求,他怎好拒绝。于是苦哈哈的将火把给了心上人,自己再把那把华丽的紫玉扇插在后衣领,一撩袍子去帮忙。
为了去黄府花宴,他穿了一身浅紫锦衣华服,和他那把贵气的紫玉扇相得益彰,但眼下进了乱葬岗,日后是断然不会再穿了。
韦涧素把自己的火把插在旁边地上,三个男子一起把压在尸体上方的大石头挪开。原本需要七八人才能挪开的石头,被他们三个习武之人轻轻松松挪开了。
两名帮忙的男子放下巨石后,齐齐退得远远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被他们俩独留在原地的韦涧素与二人平静对视,脑海里霎时冒出四个字:交友不慎!
无法,两个好友,一个喜洁,一个怕被埋的尸体,他只能自己挖。来之前他也没预料到他堂堂大理寺正还需自己挖尸体,没带锄头。
早知如此,就带上白术了。
悔之晚矣。
韦涧素自己亲自动手挖。
手里没趁手的工具,又舍不得他那把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宝剑,干脆在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就开挖。
刚埋的尸体泥土还是松的,只是被巨石压得有点紧。
不多对于习武之人,挖掘还算轻松。
不知大理寺埋尸体的衙役如何意会他的话的,平日埋尸体都偷懒,虚虚挖半大个坑,丢进去盖一层薄土便完事了,周冒的尸体竟然埋得十分深。
挖了一刻多钟,总算见着了尸体,好端端躺在土里,旁边的源宗裕好心的拿起火把远远地递给他。
韦涧素照明后,确定了是周冒的尸体,为了再排除尸体不是被动手脚后再埋回土里的,他还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尸体。
弄完这些,他准备把尸体重新埋好,刚推下去一把土,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忽然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源…源大哥!有…有鬼!有女鬼!”
被尖利的叫声吓了一跳三个男子循声望去,就见站在埋尸地外围的楚芸举着火把指向一个方向,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距离他们几十丈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裙极为可怖的女鬼披头散发悬立在半空中,正面对着他们这边。
乍一见到那可怖的女鬼,三个七尺男儿都惊了一跳,源宗裕跳到了卢景生背后,抓着他的披风躲在他身后磕磕绊绊半天说不全一句话:“卢兄,鬼鬼…鬼。”
从来不知道源宗裕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怕鬼的卢景生:“…”
韦涧素反应奇快,看清那女鬼后,抢过源宗裕手里的火把就拔腿去追。
源宗裕躲在卢景生身后,看到好友去追女鬼,急得想去追又不敢追。
“卢兄,现在怎么办?会徽去追了。”
卢景生望着那飘在空中的女鬼转身朝林子深处飞去,没有动。他双手抱胸。
“我身体不便,轻功只能用三成,追不上他们,你去帮忙。”
“我…我去?”
比躲在卢景生背后犹犹豫豫的源宗裕更快作出决定的是楚芸一个女子。她见只有韦涧素一个人去追女鬼,眼瞧着要消失在林子里,而两外两个男子各有缘由没追上去,一咬牙,自己举着火把追了上去。
“芸儿!”
这下源宗裕躲不下去了,他堂堂男儿身,怎能比一个女子还胆小,也追了上去。
卢景生双手抱胸老神在在,等三人都追着女鬼跑远了,才不紧不慢飞身上树,跟了上去。
如果源宗裕在这里,肯定会瞪大眼睛,这哪里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身体不便,轻功追不上前面的人和鬼?
卢景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见前面三人追着的女鬼忽然消失不见,他不由微微扬眉。
这装鬼的把戏,倒挺能唬人的。
韦涧素三人也被忽然消失的女鬼惊得差点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