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月一低头,便瞧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掉落在许砚白脚边。
“没事,别担心。”许砚白冷静地安抚她道。
黎今月觉得他不大可信,她着急地扯开许砚白,侧身暴露在村民的视线中。
此时,村民们手中的菜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菜雨总算停歇。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她双手合十,诚恳地对着村民道。
“帮助我们?说的这么好听,你们把我们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要占了我们的地!”
“滚出村子!”
“咳咳,滚出去!”
不明状况的村民应激道。
村民群中还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喘。
“各位真的不要激动,你们可以上前来查看,我们这里没有武器,只有药箱。”黎今月语气柔缓道。
一个肤黑瘦削的村民立刻上前围着众人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村民堆里,对糙汉说:“卢哥,他们那好像是没有武器。”
听完他说的话,黎今月也立刻对着被瘦削村民称“卢哥”的糙汉道:“你看,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我们真的是来给你们治病的。”
“呵,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和那几个害群之马不是一伙的?”卢哥嗓音很重地说。
“我们若同他们是一伙的,我们为何要上赶着来被你们传染疫病,又何必大动干戈地准备诊疗台。”许砚白眼皮抬也不抬地冷道。
他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有技巧地揉着方才被石块砸中的地方。
石块崎岖不平有棱有角,砸过来的力道不轻。
他肩膀后侧泛起丝丝疼痛之意,大概是被砸出了淤青。
刘公公站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他:“王爷,您受伤了吗?”
“没事。”许砚白说。
明明就是被砸伤了,还说没事。
就嘴硬吧。
黎今月莫名有些生气,但不满之余心中又不可控制地涌现了一些暖意。
村民们防备心很重,并没有轻易被他们说服。
“咱可不敢再信你们哩。”
“你们识相一点,赶紧离开村子,不然别怪咱不客气!”
你们一开始也没客气吧。
黎今月头都大了,这些村民怎么油盐不进啊。
但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这对他们来说算是无妄之灾,他们也是被那富贵人家给害了。
村民们在暴动的边缘蠢蠢欲动,卢哥带着几个稍壮些的硬汉打头,警惕着缓步靠近,貌似是想同他们近身肉搏。
待他们站定,双方之间便只余下半丈距离,几乎只要一动手,双方便不留一丝余地。
顷刻,强劲有力的拳头朝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源挥去。
即将砸在他脸上时,许砚白便赶到他面前,赤手空拳地接下了这一拳。
卢哥挣扎着地想挣脱被许砚白的掌心紧紧包裹着的拳头。
许砚白猛地施力将他扯近,卢哥恼怒地再挥出一拳。许砚白趁机松劲,行云流水地带着他转了个方向,随即侧闪到一边。
卢哥由于惯性使然,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平地摔示范。
方源几乎是拔腿就跑,麻利地藏进了角落里。
场面颇为滑稽,黎今月艰难地忍住了笑意。
没办法,笑点有些低。
卢哥面目狰狞地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怒喊道:“把他们赶出去!”
村民们的斗志一下子被点燃了,如同游行示众一般,一边高喊着“滚出安阳村”,一边前进。
太医等众人也不乐意了,各位不辞辛苦,快马加鞭地赶来救助,凭什么被这些村民如此对待。
双方剑拔弩张,对抗之意熊熊燃起。
战鼓即将敲响地那一刻,村长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由误解和迁怒引发的战争。
“小卢!停下!”村长急匆匆地吆喝道。
“村长?您怎么过来了?”卢哥奇怪地问道。
村长气喘吁吁地摸了一把汗,“他们是来帮咱治病的,你让大家都歇下,不要冲动。”
“村长,您还没被骗够吗!”
有人不满道。
“那几个畜生都把俺家害成这样了!俺媳妇和娃都在家里病着呢!”
“你们看我前几日不也走都走不动吗!若他们是骗子,现在我还如何能跑来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村长同他们讲理道。
几个村民将信将疑道:“村长,您说的是真的不。“”
“真是他们治的您?”
村长郑重地劝说道:“千真万确!我还能骗父老乡亲们不成!之前是我懦弱,让村民们传染上了病,希望大家给我个机会,让这些大夫们试试!”
众村民听了村长的话,收起了气焰。
卢哥问道:“村长,是哪位大夫给您看的病?”
“是这位女大夫。”村长说。
“她?”卢哥不屑地说。
黎今月挺身上前一步道:“是我,卢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便给我瞧瞧罢。”卢哥绕过众人,坐在了布置好的诊疗台前。
黎今月不怯地应道:“行。”
她正要前去诊疗台处时,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黎今月扭头疑惑地看向手掌的主人。
许砚白抬手轻轻在她额头处取下了几小片绿绿的菜叶。
救命,她不会一直顶着这几片菜叶跟人家沟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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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逐渐凝固的表情,许砚白好笑地扬起嘴角。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别愣着了,去吧。”
黎今月像一只小人偶一样被他安排好在卢哥对面的医师座位上。
村民们纷涌而上,绕成一个圈将他们围了起来,而救援队伍则毫无存在感地后退到了方源的所藏之处,同他一齐挤在角落里。
黎今月将尴尬的情绪挥之脑后,迅速进入了看诊状态。
卢哥掌心朝上,握住拳头,将清晰突起的血管对着黎今月。
黎今月咂咂舌。
这血管,太完美了,简直是医学生的天菜血管。
就是人暴躁得有点令人恼火,医学生对这类人有些避之不及。
她并指放在卢哥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他的脉象从容有力,不浮不沉,节奏有律。1
“你很健康啊。”黎今月道。
卢哥说:“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健不健康我自己不知道吗?”
黎今月合理怀疑他就是想找她的茬,但她还是脾气很好地问:“那你是想让我帮你看什么呢?”
卢哥向着黎今月举了举自己的拳头,“看拳头。”
黎今月:“啊?”
“啧,你没看到吗,这,”卢哥指着手臂上那渗了一点点、非常微少血迹的破皮处,“你解决一下。”
黎今月确定他就是没事找事。
“行,我给你包扎一下。”黎今月朝刘公公使了使眼色。
她接过了刘公公从带来的医药箱里取出的纱布,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给卢哥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后在结尾处用力打了个死结。
“你看你还满意吗?”黎今月露出一个假笑问他。
卢哥居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地摇头说了句:“不满意。”
“那你想如何?”黎今月也是有底线的。
他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他们就没必要继续奉陪了。
许砚白站在黎今月身旁,双手抱臂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有何不敬,便随时会动手。
全然一副保镖模样。
卢哥用他那被黎今月包的像鸡腿的手指着许砚白,“让他给我还回来。”
幼稚不幼稚啊。
幼儿园小朋友看到你都想嘲笑吧。
黎今月被荒谬到额角猛跳了跳。
“怎么还。”许砚白问。
没等卢哥回答,黎今月便在许砚白的肩膀上看似用力地掐了一把。
许砚白同她对视了一瞬,随即配合她捂着肩膀半跪在地上。
“行了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肩膀受伤了,你的视线可是一直在他身上的。”她不容拒绝地说。
许砚白面露痛苦地将头靠在了黎今月的腿上。
卢哥目瞪口呆,“妹子,他是你丈夫吧?”
“是,又如何?”黎今月非常痛快地承认道。
卢哥从诊疗台上下来,对她认可道:“你是个狠人。”
黎今月扫视了一圈,对着村民们说:“各位村民,大家现在也看到了我们的诚意,可以放心了吗?”
村民们的眼神在村长和卢哥之间来回打转。
村长背过一只手,另一只则拍了拍卢哥的背。
村民们也都齐齐对卢哥投去了信任的目光。
如此,卢哥便说:“成,我们便姑且相信你们。”
“说吧,要我们如何配合。”
黎今月腿轻轻晃了晃,示意许砚白赶紧起身。
许砚白无动于衷。
黎今月没空搭理他,她转头看向被村民们遮挡在角落里的方源,“方大夫是我们的总指挥,让方大夫来说吧。”
村民们立刻给方源等人让出了一条路,目光刹那间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方源也被其他人推了出来。
黎今月是故意赶鸭子上架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她可不是软柿子。
但方源毕竟资历深,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这点事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那便麻烦各位村民们上报一下各家各户的感染人数和名单。”
大夫们按指示引导着村民们在诊疗台前有序地排起了长队。
黎今月垂眸看向还赖在她腿上的许砚白,“喂,人都走光了,头起来,别演了。”
许砚白一本正经地离了她的腿,悠悠起身,又拂了拂衣衫上的灰尘。
黎今月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蹙眉严肃道:“我只是让你把头从我的腿上拿开而已。”
“让你站起来了吗?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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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