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六环那片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垃圾堆中,一对兄妹正艰难地翻找着。他们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松松垮垮地挂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那廉价且破旧的口罩,是他们病重的父亲留下的,虽然廉价且破旧,但却是他们唯一的防护。尽管身处恶劣环境,已经饿得面颊凹陷,但她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哥哥,你一定能通过贝塔雷利的面试。只要你……” 瘦小的女孩费力地翻出一块巨大的建筑废料,喘着粗气继续说道,“只要你能通过面试,爸爸的病就有救了。”
哥哥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辆闪着淡蓝色微光的垃圾倾倒器便缓缓来到这座垃圾山的高空。哥哥神色紧张,急忙将还在翻找的妹妹拉到一旁,躲在飞行器的死角处。他紧紧捂住妹妹的嘴,食指轻轻抵住自己的口罩,示意妹妹保持安静,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
等那印有荆棘玫瑰标识的飞行器飞走后,哥哥的眼中燃起一丝兴奋,迫不及待地开始翻找新丢下来的垃圾。
妹妹略带不满地踢着脚边的小石粒,嘴里嘟囔着:“这些‘索尔斯特斯’人真小气,明明是不要的垃圾,还丢在我们的地盘,居然还不准我们再次回收利用。” 说着,她挥舞着小拳头,宣泄着内心的不满,“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狠狠教训那帮小气的家伙!”
“有了!我找到了!” 哥哥突然兴奋地大喊。
妹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哥哥高高举起一件华美的西装外套。那西装纯白无瑕,做工精细,没有一丝污渍,崭新得如同刚刚从高级裁缝店里取出来一般。
“这帮新一环的家伙真奢侈。” 哥哥抱着这件崭新的白色西服,从垃圾堆上滑下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不过有了这衣服,我也能体面地去面试了。”
招聘会在第五环临时搭建的净化舱内举行。巨大的空气过滤系统高速运转,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层的毒气吸进过滤装置,经过层层净化后,被染成诡异翡翠色的废气又被排出舱外。舱内的显示屏不停地滚动着 “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的血红色标语,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醒目。
在净化舱的背后,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贝塔雷利工人正操纵着建造机械,在第五环的旧废墟上开始打地基。他们戴着层层防护的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站在这一众工人面前的是来自四环 “赫林” 的亚裔汉德焕,他凭借自己的学识,在前几年成功突破了阶级的桎梏。此刻,他信心满满地指挥规划着这片土地的重生。
耳麦里传来领导断断续续的声音,语气平淡却充满了蔑视:“汉德焕,你是有什么毛病吗?这些机器可不是摆在这儿当摆设的,先生也不需要你和你的手下当保镖,去警告那些虎视眈眈的暴民。”
汉德焕和他的手下都来自第四环的中产家庭。他满脸苦涩地望向站在层层保镖外的 “塔特” 人,他们戴着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防护面罩,冲着正在施工的他们大声叫嚣,发泄着对贝塔雷利集团的不满。
“滚出去!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 一位穿着破烂、脸色发青、看上去时日无多的老头,举着一块破旧的铁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我们不需要甲山者的帮助。
汉德焕重新指挥手下开始施工,尽管不时有石子被丢过来,砸在他白色的防护服上,但他并未在意。
【虽然还是无法得到完全的信任】
【但至少,我比那些短命鬼要好得多吧】
这样想着,他用黏腻阴冷的目光斜视着那帮旧六环的居民。第五环的毒气与辐射,可不是简单的防护面具就能过滤掉的。看着 “塔特” 人戴着沾满工业之环废物的口罩,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因为长时间待在第五环的恶劣环境中而发青,丝丝血迹从口罩中渗出。汉德焕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而重型机械的轰鸣声掩盖了他那充满讽刺的笑声。
“我是第五环垃圾处理站的操作员……” 一个驼背男人站在招聘台前,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简历,鼻腔中似乎还残留着垃圾的腐臭味。他的声音略带颤抖,紧张与不安溢于言表。
“你在垃圾分拣 AI 的故障日志里添加了自编算法。” 普鲁里亚娜翠绿色的眼眸快速扫过男人指甲缝里的油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贝塔雷利需要你这样的创造力。” 她指尖轻点,男人的手背上立刻浮现出荆棘玫瑰的全息入职码,这小小的光芒,预示着男人即将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旅程。
普鲁里亚娜没有再理会男人,转身走进净化舱内特制的牢房。牢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穿囚服的女人看到普鲁里亚娜进来,惊恐地踉跄后退几步,脚踝上电子镣铐的残片还在闪烁,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挣扎与反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你们竟敢用反人伦的脑机实验……” 女人愤怒地嘶吼。
“嘘 ——” 瓦奥莱利的声音从通风管道渗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又莫名地温柔,“十年前你发表《意识提取的伦理黑洞》时,不也期待有人能推开那扇门吗?”
话音刚落,天花板突然降下全息投影:二十台脑机舱正在同步改造 “塔特” 暴民的记忆。奥黛丽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操作日志中 —— 原来,普鲁里亚娜早已用深度伪造技术为她构建了 “自愿参与” 的电子档案,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天衣无缝,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您将负责痛觉阈值校准。” 普鲁里亚娜将纳米注射器刺入她颈侧,动作熟练而冰冷,“为保证科研热情,每日需注射三毫升西风环废气浓缩液。”
与此同时,净化舱外围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四环的工人被警卫死死地按在墙上,他的防护服内衬里,密密麻麻地缝满了西奥多环中产家庭的合影,那是他对家人无尽的思念与牵挂。“我只是想给孩子赚学费……” 男人绝望地嘶吼着,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口罩滤芯渗出的黑血,恰似他生活苦涩的印证,诉说着他在这残酷世界里的挣扎与无奈。刚刚得知消息的普鲁里亚娜缓缓走出特制牢房,她面色如死水般平静,眼神冷冽地凝视着这个满脸绝望的工人,将身后牢房里的黑暗与罪恶深深隐藏。她动作沉稳地从手臂夹层内抽出匕首,似乎准备给这个不守规矩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这时,瓦奥莱利的声音从大脑皮层里传来:“让他加入‘西风净化组’,我们需要测试人体在 90% 粉尘浓度下的生存极限。” 他的语气平静而果断,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早已计划好的。
穿着白色西服的青年颤颤巍巍地走进净化舱,把守大门的保镖面色如常地放他进去,但看着他身着不合身的白色西装,眼中的鄙夷之色难以掩饰,同时嘴角含笑地望着青年离开的背影,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瓦奥莱利坐在二楼的休息室里,望着下面那些前来寻求机会的人们,就像在审视一群待价而沽的货物。他坐在旋转椅上,幼稚地左右旋转着。作为司机被一起带来的泽塔,此刻已成为角落里的一堆废料,然而他顽强的高智能芯片使他依旧保留着意识,闪着蓝光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主人的一举一动。
瓦奥莱利百无聊赖地喝着杯子里的咖啡,“好苦啊,加点牛奶吧。” 他像个孩童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咖啡,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座椅把手。
终于,那件显眼的白色西服进入了他的视线。
在乌泱泱穿着灰色系衣服的众人面前,那件白色的西服显得格外刺眼,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却又格格不入。
敲击的食指停了下来,悬在空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来,有老鼠啊。” 盛满液体的陶瓷杯就这样被瓦奥莱利随意丢在皮毛地毯上,白色的地毯瞬间被褐色的液体污染,就像纯洁被罪恶玷污。
他伸出手,按响了放在桌台上的按钮,因为电流而稍微失真的话传了出来:“亚娜,把那位穿着‘干净’西装的先生请上来,我要亲自面试他。”
旧六环的污水巷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污水在地面肆意流淌,各种垃圾堆积如山。老邓巴坐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盯着悬浮屏上慈善晚会的回放。他植物人的儿子静静地躺在自制维生舱里,舱体贴着 “贝塔雷利制药试验 —— 第三期志愿者” 的褪色传单,那传单就像一张泛黄的旧报纸,承载着曾经的希望与如今的无奈。
“免费治疗?” 他嗤笑着关掉屏幕,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信任。随后,他缓缓从枕头下摸出褶皱的医院宣传单。老邓巴记得十年前那个雨夜:穿着华服的金发女人站在垃圾山巅,脚下是因 “医疗资源优化” 被切断治疗的病人,那些病人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眼神,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巷口蓦地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贝塔雷利的医疗车缓缓驶来,车身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身着防护服的员工从车上下来,他们胸口的滴血玫瑰标志若隐若现,仿佛是黑暗中的恶魔印记。他们正在分发 “福音营养剂”,老邓巴看着那些人,心中充满了警惕。他抓起一支营养剂,上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说明和成分标注。
他凝视着维生舱里儿子安详的面庞,那面庞就像一座宁静的雕塑,却再也无法回应他的爱与关怀。他缓缓地将营养剂捏碎,紫色的黏液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宛如一条冰冷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