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肖乐乐,还在她的美梦里。
她的崽崽捧了好多糖给她,要与她手牵手一起到白头。可她却有些纠结,要她一下从妈妈粉转变成老婆粉是有点困难的。
犹豫不决时,听见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江富贵。
只见江富贵拉着一大木桶,里边乌漆墨黑的一桶汤,让她进桶里去。
她问江富贵那桶是啥玩意儿?是不是泡了可以美容养颜百毒不侵的高级货。
江富贵摇摇头,说不是用来泡的,是用来喝的,一喝喝一桶的那种。
肖乐乐让他拉着木桶滚。
江富贵没拉木桶,反而来拉她。
肖乐乐右边站着崽崽,对她说,来呀,吃糖呀。左边站着江富贵,对她说,来呀,喝药呀。
明明很好做的选择,可她却迈不了步。
然后一个老道又冒了出来,来呀,跟我走吧,我有灯。灯哟,灯,等灯等灯。而后那老道就变成了一个系统提示音,不停地响。
肖乐乐感觉自己已经疯掉了,想把自己埋起来。
而苏嬷嬷此时是一滴药也喂不进去了。
江知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我来!”
这两字一出,国光道长心中一惊,再一看站在他对面的小宫女脸上也泛起了诡异的期待。
莫非?难道?那种喂药的方式,不符合医疗卫生标准,也不符合咱们这大月陛下的气质。
不不,不行,主要是贫道年纪渐长,接受不了。
身体先于思维,国光道长已经挡在了江知面前。
“陛下三思!”
呵,又来。
江知微怒,今日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敢来拦他,是自己的威仪还不够吗?
国光道长看着眼前的帝王,在他登基大典上为他祈福时,他才那么丁点,如今已长得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冷竣的表情让他感觉到胆怯,想让开,但却不愿让他那般去给躺着的人喂药,只能咬着牙一本正经地胡扯。
“陛下,万万不可以口哺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龙气十足。娘娘此时病邪入体,哺药时若不慎渡了龙气,恐娘娘当□□弱难以承受,后果,后果……”
救命,贫道编不下去了。
江知咬着牙笑了,可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滚!”
胆怯使人成长,惜命使人理智,囯光道长麻溜地滚到一边。
不管了不管了,再管头都没有了,喂吧喂吧,随你开心。
江知让苏嬷嬷把人扶起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上手捏住她两腮,对着那张开的嘴就灌了半碗药进去。
不等肖乐乐反应,又直接将她的嘴紧紧捏住,让那汤药有进无出。
眼看着那药已滑入喉部,江知也没有松手,而后众人便见识了什么叫生理性的抗汤药体质。
沉睡的肖乐乐全身颤抖,苦到摆头,有些药汁从鼻腔溢出,像在受大刑一样。
这样反复折腾了那几下,最终那灌进去的药还是比溢出来的多许多。
国光道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喂药的方式,再一看刚刚那几位和自己一样想偏了的小宫女,一个个吓得脸色都变了,那些少女心估计是瞬间被暴击成渣。
哦不,作死的肖乐乐,快点醒来吧!再这样多喂几次药,只怕见过这场面的人都会将陛下视为魔鬼的。
在场的老太医大多都是经历过灌汤药这种小场面的,可没想到他们的皇帝陛下,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居然喂个汤药也能喂出酷吏的风范。
这一定是皇后娘娘的责任,是她这个病人太不配合了。
苏嬷嬷看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虽然心里知道陛下这样是为了娘娘好,可还是压不住心中生起怨气,难道没有别的方式的吗?
江知无视周遭的目光,仍然板着脸,一下接一下地灌药,估摸着有了大半碗入腹才总算撒了手。
看着肖乐乐披头散发,满脸药汁,狼狈不堪的模样,江知心里凉凉的,自己果然是能狠下心,也敢下手的人,真不愧为江家人。
江知取过巾子正要给肖乐乐擦脸,却瞟见他的皇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看到皇奶奶脸上担忧惊恐的表情,他心更凉了。
他知道皇奶奶在惧怕什么。
他的老子是个放荡的混账,做的那些恶心事,说着就觉得嘴脏。
可他老子的老子更厉害,不光放荡,还是个暴戾的变态,视人命如草芥,就单单是要一条人命,也会玩出一百个花样来的那种。
所以他江知,体内流的血,肮脏得很。
江知将巾子交给苏嬷嬷,转身迎向他的皇奶奶时,他已经将自己对自己的厌恶掩盖了。
“皇奶奶。怎么你也来了?”
“大半个太医院都来了,国光道长也来了,你们还想瞒着我?乐乐现在怎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中已听不出半丝之前可见的惊恐了。
江知放低了声音,哄着太皇太后,“太医们都说皇后脉象平稳得很,估计也就是贪睡了一些,服了药便会好了。
“皇奶奶您先回去歇着吧,待皇后醒了我带她去给您请安。到时候您可以好生取笑她居然如此贪睡。”
江知嘴上说着平淡,但心中却很是不安,这贪睡未免也太过了一些。之前有一瞬间他还在想,是不是她不想醒来见着他,所以才一直这样睡下去。
被江知哄回宫的太皇太后第二日仍未接到肖乐乐睡醒的消息,于是,作为曾经的宫斗冠军,她再次介入了后宫事务,下了一道懿旨:搜宫。
同时为了消除宫内外的一些不安,她还对外放出消息,这两日惊动太医院的是她这个老太婆。
对于太皇太后这样的安排,江知很是自责,如果不是他还不够强,他的皇奶奶,何必又一次为了他站了出来。
江知看着在一边帮不上半点忙的国光老道,心中开始迁怒。
若不是他非要扯什么国运,什么圣灯,如今怎么会因为一盏灯而担心民众恐慌。
或是感受到了来自皇帝陛下的愤怒,国光道长居然脑子灵光了一下。
“苏嬷嬷,皇后娘娘之前最长睡过多久?”
苏嬷嬷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每一个太医都来问过,好像要将问题推到她家娘娘身上一样。
她家娘娘是有些贪睡,但从未睡过这样久。而且以前就是睡着了,也会喃喃地回应几声,一个软呼呼的团子,可爱得很。
别以为她不知道,太皇太后都下令搜宫了,一定是有人在做怪。
苏嬷嬷道:“回道长,我家娘娘以前没这样睡过。”
“苏嬷嬷,贫道听闻娘娘在入宫前大病了一场,也是昏睡不醒,那几日这药是怎么喂的?”国光道长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人,见人不想答理,又换了一个话题,要是能换一个喂药的方式也好。
这皇后娘娘未见醒,可是见识了太医院开药方的本事和皇帝陛下喂药的本事了。
太医院每次开的药方都不一样,可结果都一样,没能把人弄醒。
皇帝陛下灌药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可那皇后娘娘的抗药性却越来越强,甚至药在至嘴边便开始发颤。
那样子可怜得很,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一到喂药的时候,一个个找着借口,能躲开的都躲开了。
每次喂完药,这皇帝陛下的脸比那汤药还黑。
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回道长,那次娘娘也先是高热,退热之后也睡了一会儿,但之后脉象不稳,气息微弱,根本没敢像现在这样折腾。”苏嬷嬷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那皇帝陛下也真是够狠的。
这话一说,江知在边上听着耳朵发臊,又是自厌,但又觉得委屈。
那些太医开的方子,得灌进去才知道没用啊。除了他,谁敢来折腾这位娇作的皇后娘娘。
而国光道长一听,却心中暗道不好,这肖乐乐,该不会是要想跑吧。
想到这儿,国光道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扑过去蹲在床边爬在床沿上开始噼里啪啦一阵说:“肖乐乐,做人要有始有终。这圣灯的活儿你接了,可不能半途而弃。
“这要是弃了,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崽崽了。不光如此,你还会吃放便面没有调料包,吃火锅没有麻油,点外卖没筷子。
“肖乐乐,乐乐姐,你就是我祖宗,我求你快点回来,只要你把这圣灯整亮堂了,你要啥我给你啥。周边、签名、入场券,你要啥都可以,带你去演唱会内场也行的。
“乐乐姐,我的祖宗,你可不能丢下圣灯不管啊!”
江知在一边听得愕然,这国光道长虽心系圣灯,可实在是太为古怪了。
江知正要追问国光道长所言为何时,便见月隐宫派人来报,搜宫搜出东西了。
江知匆匆行至月隐宫,没想到又见到了曾经那个让后宫人人害怕的皇奶奶。
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他的皇后,若是让她看到此时皇奶奶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还是面不改色地吹棒小仙女儿。
再一看皇奶奶身边茶桌上放着的布偶小人,江知再也不想压制自己心中的戾气了。
真是没想到,这些看似高贵的官家女子,还是在用这样下作的招数。
在场的所以妃嫔们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皇帝陛下,实在太吓人了。
这下子,本就安静的月隐宫,更是安静得可怕。
太皇太后看着这些小姑娘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这后宫是一界不如一界,使的坏招没有翻新,各样的心态也都还是那些,但这些姑娘的能耐就差了许多。
换在她那个时候,早就有人扑上来哭的哭,闹的闹了。
太皇太后突然有些想知道那个贪睡的小人会如何处理这些事,于是便将已经决定的事压了回去,将那身上扎着针的小人交给了她的孙儿,告诉了他查到的情况。
江知接过小布偶,有些抱怨制作者粗糙的手工,他的皇后可比这小人好看多了。
再看那涉事的人,还真没想到,搜个宫居然扯了宝林、才人一共四人出来。
汀南州牧的女儿在搜宫进行到大半的时候,出来举报了工部侍郎的侄女。
但工部侍郎的侄女说这事与她无关,她只是做了个小人,不是做的皇后娘娘,她怀疑是昭武副尉的女儿搞的鬼,因为她嘲笑过她长得胖。
而昭武副尉的女儿却说自己是冤枉的,她猜测下州司马的妹子有问题,因为她之前有打听过娘娘的生辰。
可下州司马的妹子说这个生辰是汀南州牧的女儿让她打听的,说是想要给娘娘送上生辰贺礼,讨好娘娘。
江知觉得选这肖家之女当皇后真是没错,不管这事到底是谁的主义,朝堂上那四家如何处理根本不用他去操心,他只要将消息透露给肖监国就可以了。
至于后宫这四人,江知决定听他皇奶奶的,把人先关起来,等他的皇后醒了,交给她处理。
只是他的皇后还要睡多久才能醒呢?
江知再次踏入月明宫的时候,国光道长已经不在了,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回去给娘娘启福了。
哼,这人早就该回去了。
江知召来敖文,命他安排人日夜盯着这古怪的国光道长,若有异常,立即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