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江知也希望自己有大把的闲功夫,愿意在哪耗就在哪儿耗。即便不愿,也可以随便耗。
比如耗在月明宫,等着看肖乐乐这病娇娇要睡要什么时候。等她醒来时,问问她为什么比猪还能睡。
可他没得选。他是他的那混账老子唯一的血脉,只好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大月。也没闲功夫等别人睡醒。
江知知道,有些臣子私底下议论过,说是先帝最大的功绩应该就是有且仅有他这一个子嗣。大月这烂摊子可经不起皇子们的纷争。
江知对这种说法只是觉得好笑,这皇位有什么好争的。
但凡他那混账老子还有一丝血脉,不管是宫内的女儿,还是宫外的私生子,他都不会接了这破烂皇位。
自从接了这大月,每日看着大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处理着各式各样的问题,让他觉得这人生就是一场磨炼。他不过就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多了些,所以经受苦难要重一些。
有时候真想搞个皇位试坐制度,让那些对这个位置都很垂涎的人都来看看他每日面对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又或者早点生个混小子,把这破烂皇位翻新一下传给他。
若这混小子出自肖家,想来长相一定不差。这肖家的人个个俊朗,一个比一个出色。
肖泽恩年轻时的风采他是没见过,听说曾被冠以玉面肖君。
肖平,他已有多年未见,听说在北疆时靠长相就让敌国的暗探投诚了。
肖安,的确是才貌双全的逸群之才,听说不少世家都想将女子许配给他。
还有肖乐乐,那窈窕神女颜当得上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美誉。
这人也就是性子过于娇纵了些,真有了皇子,可不能给她养。
也不知现在睡醒了没?
呵,也真能睡。
思绪跑远的江知,被堂下的争吵拉了回来。
林、赵两家因皇城巡防队重组一事吵了半年,都想将这事抓到自家手里。而肖家却置身事外,一言不发。
看着林、赵两家的爪牙越吵越欢,江知终于失去了耐性,直接命翊麾校尉郭宝华暂代城门校尉一职,别的容后再议。
说完便散了朝。
肖泽恩看了一看林天伟,这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那皇帝小儿早就成人精了,怎么可能会将皇城巡防一职交给他这个掌兵之人。
这下可好,林家、赵家都没争着,便宜了京兆尹孟进德那个老匹夫。
江知散朝之后便着急赶往月明宫,谁知被那胆大包天的秦简给拦了下来。
“陛下,那郭宝华系孟进德妻家子弟,近几年与孟进德往来颇多,并非城门校尉的合适人选啊。还望陛下三思。”
江知不悦,“朕已九思了,你让开。”
“陛下,那孟进德看似从不站队,从不结党,但他入仕二十余年,不论哪里出了差错他都摊不上半点责任,不是做事慎密,便是奸猾之极。这些年他看出陛下你有压制三位监国之意,便暗地布局,已有新世家之势。这些陛下您都知道,怎么还是纵容他势力滋长。”
“朕做事,需要你来教?是朕纵容的吗?”
秦简一听,扑通一声就跪在江知面前,“陛下息怒,微臣不敢。只是之前不是说好了由着林、赵两家去争,争得越久越是能扯出两家的矛盾吗?陛下今日看着心绪不佳,是不是因为别的事而突然做了决断。皇城巡防一职事关重大,臣恳请陛下切勿受他事影响。”
“秦简,朕用你,是要让你辅助朕,不是要让你干涉朕。”江知说完不再看他,挥袖离开。
可这秦简既被江知选中,也不是个普通人,从地上爬起来又追了上去,就是一个敢拿命去挑战江知底线的人。
一个要走,一个要坚持要阻拦,就快成为内城里不一样的风景了。
余海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上前拉住秦简,“秦大人,陛下今日还有事,你要不改日再来。”
秦简一听,果真如他所料,这位年轻却睿智的陛下真是因为别的事情受了影响,更是不肯后退,伸着脖子就又上去了。
直接从一个职位的安排上升到了如何当一名合格国君的高度。直言一国之君,心性得稳,万万不可受到别的影响。
江知看着那一个劲往上凑的脖子,恨不得手起刀落直接给斩了。
可自己选的臣子,也不是说斩就能斩的,况且这不怕死的劲头虽然很烦,但也是他所需要的。
事实证明,不怕死的人最难缠,江知未能在散朝后直奔月明宫,而是又被拖住继续商量如何盘好这大月。
最后,在江知决定将皇城巡防力量弱化,加强内城护卫职能,皇城以北增设守备军后,秦简才肯罢手。
江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秦卿,你当真不怕朕砍了你吗?”
“回陛下,臣不怕。陛下绝不会胡乱砍人的。”
“哼,那你再接着试。”
“微臣遵旨。”秦简笑着回应。
“秦简,你当真以为朕是随意下的决定?”看着秦简一下哑然,江知才道,“那郭宝华,曾在肖家的南山书院受教六年,不用一用,可惜了。”
用一个与孟进德有关系的郭宝华,看似平了林天伟和赵世康的争斗,让孟进德得了利。
但林、赵二人若知这郭宝华与肖家也有关系,就不知三位监国会带上孟进德怎样玩了。
终于可以甩开难缠的秦简,江知大步向月明宫行去,他可得去嘲笑一下睡觉都能惊动太医的皇后娘娘。
可江知万万没想到他的皇后那么有能耐,睡个觉不仅惊动了太医,还惊动了大半个太医院。
刚踏入月明宫便觉气氛不对,再一见着几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医都在,江知今日莫名焦躁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
原来他的皇后,居然还在睡。
\"怎么回事?为何人还没醒?\"江知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让本就安静的月明宫更加安静了。
胡须最白的一位太医被推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回禀陛下,娘娘这种情况太医院从未见过。整个太医院仅章润太医在其年少时曾在一本民间医书中见过关于此症的记载。书中有记大周女帝元惠幼时曾出现过沉睡七日的情况,但女帝因何沉睡,又为何醒来,却均无记载。”
江知怒了:“什么意思?难道现在就等着皇后睡足七日自然醒?”
太医继续哆嗦,“回陛下,臣等不敢等。娘娘睡前乃病体之身,已沉睡两日未进食。若再不醒来,体内无补给之物,只恐……今日已让女医尝试针灸之术,未见有效。现臣等已议出一剂药方,再加以燃香提神,望能助娘娘苏醒。”
“那药服了多久?何时才能见效?”
“回陛下,那药还未服下,药丸制作得多一些时间。现在宫人已经拿去制糖衣了。”
呵!江知感觉腹中之气已冲向脑门了。他的皇后真是又娇又作,服个药也是怎样麻烦怎么来。
很快,江知便发现他又低估了肖乐乐的作劲。
苏嬷嬷端着粒粒圆润,色泽诱人的糖衣药丸进来,连带着空气中都透出了一丝甜味。
可眼看着苏嬷嬷将那药丸送入肖乐乐口中没多久,那人便吧唧吧唧将没了糖衣的药丸吐了出来。
江知气笑了,这肖家到底养了怎样的女儿。
若不是太医说扎针都没醒,他真怀疑这病是装的了。
太医们也面面相觑,没见过这样的病症,也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老太医们暗自握着自己的医官令默默许愿,希望自己这条老命能经得起折腾。
毕竟一个个都在那混账先帝手下都活了出来了,没理由折在这小皇后手里。
苏嬷嬷红着眼,一边喂药一边说:“娘娘,你若是知道,便忍忍,将药吞了。等你醒来,嬷嬷给你做没有药心的糖丸。你想吃什么味,嬷嬷就给你做什么味。想吃多少便吃多少,嬷嬷不拦你。”
江知算是看出来了,肖乐乐这鬼德性,是肖家上上下下给惯出来的。
江知发誓,他若今后有了女儿,断不能允许肖家这般胡来。
只是女儿如今还没有,小祖宗倒还有一位,可不能再这样由着她。
一记眼神看向太医们,那白胡子太医又被推了出来。
在年轻皇上凛冽的眼神注视下,太医抖着腿道:“能食糖衣,也是好事……至少也不是完全不能进食,不会因缺了补给而伤了元气。”
江知觉得自从肖乐乐出现后,他周围的人都开始变了。
皇奶奶变得幼稚了,监国们变得好商量了,国光道长变得神叨了,就连太医也变得无能又可笑了。
苏嬷嬷制好的糖衣已经被吧唧完了,药丸却是一颗未进。
苏嬷嬷只得又来与太医商量,看能不能将药丸再制小一些,或者直接制成粉裹进糖丸里。
太医无奈地摇头,药丸已经最小了。药粉也不是不可以制,但那药粉各种苦味均有,只怕是更难入口。
此时,一名年轻的太医站了出来,大胆提议还是熬成汤药,理由有三。
一是汤药的药性强过药丸,二是对昏迷之人灌以汤药多少也能进去一点,三是说不定能把人苦醒。
苏嬷嬷连连摇头,这些人都没见过她家小祖宗喝汤药的模样。强行灌药入腹,那小祖宗能把腹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太医听闻也不敢再言。
江知脸色沉沉,道:“她现在腹内还有什么可以吐的。马上去熬汤药。需服一碗,便熬十碗。吐一口,便补一碗。”
负责熬药的医官还是有点眼力见,虽然熬了一大锅,但也只是端了两碗进来。
碗里那黑乎乎的汤药还散着热气,中药的气味瞬间占满了整间屋子。
江知突然有点理解肖乐乐这只娇作精了,换谁都喜欢之前那股子甜味。
不过如果是他,他还是会选择这苦到发涩的汤药。
只会吃糖的人,在这宫里活不出来。
“苏嬷嬷,还有现成的糖丸子吗?”江知盯着那汤药问。
“奴婢已经备好了。”苏嬷嬷答道。
江知将目光移向沉睡的肖乐乐,“那去喂药吧。”
苏嬷嬷取了柄大小合适的小勺,舀了一点汤药送到肖乐乐嘴边,轻轻捏起两边唇角,挤出一条小缝,将药送了进去。
只见那丁点汤药刚一入口,瞬间便从嘴角流出。
江知也是服气了,人都快睡得五感全失了,还能如此灵敏地抗拒服药。
江富贵:吃药药。
肖乐乐:不吃药药!
江富贵:吃药丸。
肖乐乐:吃了就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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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