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明天要上班,不然托给我也行。”
夏扶光左瞧右瞧,将合眼缘的衣服一件一件搁对方身上比划,合适的就留下进入候选大军。
赵行知站得笔挺,乖巧得像个任人摆弄的换装娃娃:“我怎么好一直麻烦你呢,你也是有自己生活的呀。”
夏扶光数落她:“你不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吗?”
赵行知听了后喜笑颜开,抱着她胳膊一个劲儿蹭:“真想跟你一起生活,一定很幸福。”
“当初是谁说的,要是我们都孤独终老,就手牵手一起进养老院,坟挨坟一起进墓地。”夏扶光哀怨地望她,“结果倒好,你现在连娃都有了。”
赵行知自知理亏,一脸正色道:“没事,让乐乐辛苦一点,把干妈的养老一起包了。”
夏扶光瞧了一眼牙都没长齐的小婴儿,也一本正经地同她闹:“你这是压榨童工,等着被举报吧。”
说完二人都没憋住,笑作一团,倒是让独自坐在婴儿车乐乐有些吃醋,挥舞着小手臂也要参与这热闹。
赵行知忙不迭地将其抱起来哄,有了新的担忧:“其实我现在更愁的是万一找到工作了,我肯定不能全天带小孩,但是乐乐现在又离不开人,到时候把她托给谁才是个大问题呢。”
夏扶光笑她:“工作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这么远了?”
“当然要早做打算了!”赵行知倒是严肃认真,她扳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李道显要上班,肯定是不行的;她妈妈,因为我生的是个女孩,本来就颇有微词,所以现在帮我带娃也挺不情不愿的;他爸……唉,就更别说了;我妈倒是挺愿意过来帮我,但是奈何我们屋子小……”
对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盘点完一圈竟是没一个靠谱的。
赵行知长叹气一声:“现在我才发现,生了小孩竟然有这么多束缚,连找工作都不能随心所欲。”
夏扶光倒觉得无所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孩子年纪小可以请保姆,年纪大了可以送去托育中心。
至于房子,既然住不下,把多余的人都赶走不就好了。
她若有所思:“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房子是你俩婚后一起买的吧?”
赵行知点头:“是呀,当初我们俩也是刚毕业,手头没太多闲钱,于是两家家长商量着一起凑了首付,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看看你离婚后能不能暴富。”夏扶光抓住机会就旁敲侧击离婚的事情。
赵行知有些迷茫,沉默着没说话。
夏扶光看出对方的犹豫不决,把手头的几件衣服往对方怀里一塞:“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快去试试,看看哪件合适?”
赵行知依言,一件件地试了过去。
销售员倒是和善,不论哪件都一个劲儿夸好看。
但耐不住夏扶光是个严格的评委,她一边看着婴儿车,一边看赵行知变装。
一会儿说这个颜色不称她,一会说这个剪裁不够利落,一会儿又说衣长压个子……到后来,销售员都没精力了,干脆就放养她俩。
两人试了大半天终于挑出件适合,是一件娃娃领的西服,穿上身正式,但又带了点俏皮味,完美适配赵行知的形象。
就是商场里的衣服,价格不太便宜,但想着为了找工作,并且一件西装外套能穿很久,赵行知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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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扶光第二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参加,是关于《审思明辨》的。
虽然台里是决定了要将她们的节目抬咖,但是想打造一个成功的综艺又谈何容易。
项目组里的众人调研了一个月,将国内外相关的综艺全都看了个遍,终于开始坐下来讨论新综艺的形式。
毕竟要让一个讲故事的电台节目,摇身一变成为一档兼具娱乐与普法性质的综艺,难度着实不小。
有人提议要不要学学隔壁台,整一个侦探式的推理节目,把案件乔装打扮,融入其中,这样既能宣传案件又有可玩性。
也有人建议要不还是延续电台的原貌,主打一个娓娓道来讲故事,再加上一些业内人士的采访,正经普法。
王导听了后,摇摇头,毫不留情地将两个方案都毙了。
前者娱乐性是有了,但他们专注传播真实案件,除了一些悬而未决的案件,大多数凶手都是已知的,要是有玩家和观众是这方面的高手,不就提前知道结局了吗?那推理的娱乐性也就一并消散了。
至于后者,太严肃,也太偷懒!综艺最重要的是娱乐性,单单讲故事,观众干嘛放着早已成熟的电台不听,反而大费周章地去看一档无趣的综艺?
听完王导一番点拨,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全都没了主意。
不过,综艺本来就比电台复杂许多,并且团队里的大多数人也没有完整做完一档综艺的经验,所以王进也没想着一次讨论,就能将综艺形式定下来。
但是她还是压着大家做了一下午的头脑风暴,美其名曰,碰撞才能产生火花。
直到大家都绞尽脑汁,脑子不堪重负了,才被王导放过。
走出会议室的夏扶光瞧了眼时间,距离赵行知的面试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再会聊天的面试官应该也累了。
于是,她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对方面试结果。
赵行知没有立马回复,而是等到她走出电视台大门了才发来一个哭泣小狗的表情。
看来是不太顺利,夏扶光便识趣地没再追问,而是打算直接去她家好好安慰一番。
结果人家告诉她,自己压根没回家,正在江边散心呢。
失意人专挑江边跳!
饱览群案的夏扶光,察觉关键要素,怕对方想不开出什么差错,立马打车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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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车就瞧见了赵行知,对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江边的长椅上。
落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有几片落叶被秋风卷起扫过身侧,寂静,也凄凉。
夏扶光什么也没说,静静坐在了她身边,一起看夕阳西下。
别说,这夕阳确实好看。
橘红色的太阳将一片天都烧透了,云霞耐不住这份热情,慷慨地向澄明的江面传递,直到整个天地被一片赤霞橘光笼罩,就连路过几艘游船,也都被染得金碧辉煌。
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了许久,直至夕阳坠入江面,赵行知才缓缓开口:“扶光,我面试失败了。”
夏扶光心中早有准备:“嗯,很正常,就当在新手村攒经验了。”
“但是我连经验都没捞着,他问了我两句就结束面试了。”
赵行知一动不动地望着最后一点落日余晖,慢慢地被黑夜侵蚀干净。
“你说他不想要还在哺乳期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提前和我说呢?明明我准备得这么辛苦,准备了衣服,化好了妆,还提前练习了一晚上的面试问答……”
说着说着,赵行知的声音便染上了哭腔。“我准备的问题,他一个都没问,我还想着要是我能面试表现好一点,他就可以忽略我的空白期。”
搞半天是白跑一趟了!
夏扶光忍不住蹙眉,也有些生气了。
怎么这面试官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呢?别人的时间就不是金钱了?好友这么珍惜的机会,被人毫不在意地一脚踢开了。
她愤慨:“那是他肤浅,没眼光,错失一匹千里马,将来就等着后悔吧。”
赵行知被她逗笑,将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全逼了回去。
“哪有什么千里马,说不定我只是普通的一匹马呢,不对,可能普通的马也不是,只是一头骡子,只能给人卖命拉磨的那种。”
夏扶光捏她鼻子:“赵小姐,你这是你在搞动物歧视,我要替骡子举报你。”
赵行知双手合十,举手投降:“对不起,我向骡子道歉。”
“这还差不多。”夏扶光收回手,揽上她的肩,继续加油鼓劲道,“我们回去接着投简历,刘备都要三顾茅庐才求来一个诸葛亮,你这才第一次,我就不信你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了!”
“你说得对!”赵行知也重振旗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投个一百份!一千份!总要有个响了吧!”
赶巧,不知是谁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这响声……来得倒是真快,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郁气一扫而空。
夏扶光扫向对方平整的小腹,问:“你饿了?”
赵行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脸:“嗯,今天走太多路,能量消耗得太快了。”
“走,吃饭去,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夏扶光大手一挥,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带自家闺蜜好好去搓一顿。
结果还没走两步路呢,赵行知的手机响了。
夏扶光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嘲讽地笑了:“哟,你不回家,李道显还知道关心啦?”
“可能是喊我回家吃饭了吧。”赵行知对婚姻尚存希望,看到对方主动来电,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她满怀期望地接通电话,现实却赏了她两个大耳光子。
“赵行知,这么晚了你死哪去了?孩子也不带,晚饭也不烧。我一天天上班都要累死了,你倒好,
天到晚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突然买衣服打扮起来了,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看家。”
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无情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