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 第5章 5

周汜怔了怔，想起昨天自己的许诺，偷偷瞄了一眼霍德尔——他似乎看上去很期待，那双笑眼里带着点点光亮，不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

霍德尔的眼睛深邃而又狭长，这使他看向任何事物的时候永远都含情脉脉。

“你是眯眯眼哎。”周汜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礼貌，便立刻向霍德尔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评论你的长相，我没有恶意。”

“你说什么？”霍德尔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道歉呢，周。”

“你是在夸我的眼睛漂亮吗？”他走近周汜，对周汜眨了眨眼：“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眼睛。”

霍德尔生得高大，贴近周汜的时候几乎要讲上方所有的光线都遮挡住。他的身上有些微苦的青草和泥土糅合的气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周汜的心没来由的怦怦跳动起来。

“啊……我去换个衣服，等下就去百货商店逛逛好了。”周汜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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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城市，每一个区域都有着远超其他城市的繁华，生活成本和难度也更高。整个首都分了8个区域，A- H，周汜居住在最中心的A区，这里生活的大多是上流人士，整片区域的绿化和科技化都做得很好。

周汜和霍德尔一前一后在步行道上行进着，路边栽种了许多榉树，阳光穿过翠绿的叶片，掉落许多斑驳的白色光点，在地砖上，在树干上，在周汜的脸上。

霍德尔走快了两部，和周汜并肩，安静地注视着他的面孔。他很喜欢观察周汜，用视觉去描摹他细嫩的皮肉和坚固的骨骼，每一次他变换表情的时候都会产生不同的走向。

当光斑落在周汜脸上的时候，周汜的眼睛会微阖起来，长而纤细的睫毛替他遮挡住阳光，鼻梁的位置跟随皱眉的动作也挤压出一些褶皱，别样的可爱。

“要下雨了。”霍德尔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哈？”周汜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指向马路对面的银色建筑，介绍道：“那里就是新开的百货商店。”他的语气中有着久违的雀跃：“前几天坐车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有那种人形迎宾气球，不知道今天还有陈列吗？”

“或许会有。”

“绿灯了，快走吧。”

周汜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长的便签条，展示给霍德尔看：“我把我想要的东西列了清单。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会一起买单。”

“随便逛逛吧，我没有什么需要的。”霍德尔想了想，又改口说：“或许我们可以买一点食材回家。”

“你要做饭吗？”

“我偶尔会做，毕竟营养液比新鲜食物便宜多了。那么你呢？”

“不太会。”周汜摇摇头，“小的时候吃过一次炖菜，感觉很恶心，就不怎么吃东西了。”

“嗯……尤其是一种叫做香菇的菌类，吃起来的时候感觉和寄生种一样，咀嚼的时候我快要吐了，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恶心的口感。”

“……”霍德尔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食材，比如蔬菜或肉类。”

十分遗憾的是，等到他们抵达百货商店，门口已经没有了迎宾气球，礼仪小姐说因为开业已满两周，昨天晚上就把气球撤下了。

“好吧。”周汜说，霍德尔能从当中听出一些失望：“谢谢你。”

“我很抱歉，中将先生。”通过工作终端，礼仪小姐确认了来宾的身份，她略带歉意地递给周汜一张纸质优惠券，“您是联邦的骄傲，按照政府的政策，您可以享受所有商品50%的折扣，希望您购物愉快！”

“那他呢？”周汜指了指霍德尔。

“我不需要……”

“我很抱歉只有联……”

霍德尔看向礼仪小姐：“今天我的消费由他买单，因此我不需要优惠券，谢谢你。”

目光相接，礼仪小姐恍惚了片刻，回答：“好的，先生。”

周汜和霍德尔不再停留，穿过自动玻璃门进入一层。周汜取了一辆购物推车：“我们先按照清单上的东西采买，然后看看你想要的食材，可以吗？”

“没问题。”

今天是工作日，百货商店的顾客并不是很多，商店里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显得很静谧。周汜一言不发，低着头，自顾自地推车前行——除了心理医生，他鲜少有和人独处的机会，和霍德尔在室内空间并排走着让他感到有些拘束。

“可以买这个吗？”

周汜回头，霍德尔在一个玻璃展柜跟前停下了，目光停留在一对玻璃杯上，“我没有喝水的杯子。”

闻言周汜也凑过去看，那是一对粗陶烧制的杯子，上面模仿着稚童的笔触，歪歪扭扭地画着小黄狗和小黑狗，能看得出是纯正的手工艺品。

一千五百厄元，不拆售。

“有点贵。”霍德尔温声征询他的意见：“可以买吗？”

“好啊。”周汜让霍德尔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找到附近的售货员，向他说明了需求，售货员走过来，用很快地速度把两只杯子包起来了。

离开百货商店的时候，霍德尔的手上拎了许多纸袋，他坚持不让周汜提东西。

食物、洗涤剂、拖鞋、服饰……还有装在漂亮纸盒里的粗陶杯子。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清单上的东西，令人感到困惑，周汜想。

“谢谢你，周。”霍德尔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很郑重地对周汜说：“我很喜欢。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