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笔记 第20章 火焰和家庭

我会在他身边，就像他曾经在我身边那样——我们永远有彼此做依靠。

爱林妮尔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整个监狱的注意力全被投在了那三位男士身上——做个姑娘真是好事，总有些家伙会随随便便地轻视你、觉得你做不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怀疑正在照顾“麦考夫”的“阿尔温”的话。

她从监狱中嘈杂的声音里辨别出了那阵温柔的夜莺鸣叫声。

爱林妮尔确认了四周没有其他的干扰物后，小心翼翼地向鸟鸣声的来源走去。

埃塞理安看起来挺糟糕的，爱林妮尔站在玻璃前，将手覆在玻璃上，回应了那声夜莺的啼鸣。

“你来了。”他抬起头，向爱林妮尔笑了。

“这座监狱已经被欧洛丝·福尔摩斯接管了，还好我一开始没透露出自己的目的。”埃塞理安把头发扎好，“消息根本没办法传出去，我们完全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他高估了人类的好奇心，麦考夫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爱林妮尔回答，“麦考夫，请闭嘴，让我听听那段录音里的声音。”

她将另一只耳机递给埃塞理安，而埃塞理安说：“嗨，麦考夫。你们在看录像？那我恐怕有个坏消息，这里面的声音正来自于你们现在面对的家伙。快逃。”他转向爱林妮尔，“我们也得快逃，爱林。”

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监狱，埃塞理安恼恨地骂了一句脏话，跟爱林妮尔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对埃德温和阿尔温做了什么？”麦考夫不太适应叫这对兄妹的正式名，但显然这种场景下这样称呼比较合适。

欧洛丝笑了：“噢，没什么，只是一些他们可能会觉得熟悉的情境。”

他才不会相信自己的小妹妹安了什么好心，麦考夫几乎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爱林妮尔的幻听问题。

麦考夫按着自己的耳机。

他现在只能希望爱林妮尔能够自己坚持下来了。

麦考夫在担心爱林妮尔，爱林妮尔也在担心自己。

她好像在一片树林里——至少看起来不是牢房。

这些树木让她觉得熟悉，她不太好说，但似乎曾经见过……

她听到了知更鸟的叫声，和火焰燃烧的哔剥声。

原来如此。

爱林妮尔想。

这就是……埃塞理安的那一天。

她循着细微的火焰燃烧的声音走去。

埃塞理安身处于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外面是烈火熊熊燃烧的声音，他透过门上木板间的缝隙看到金红的火光。

门下渗出些血液来，埃塞理安沉默着坐在小房间的角落里。

欧洛丝没有把他锁在这里，他能逃出去。

但他还不想离开。

热浪裹挟着烟尘从门缝中涌入，呛得埃塞理安的喉咙有些疼。

这就是爱林妮尔的那一夜。

他摸着身下大理石质地的地面。

感觉和他们家里的那间密室没什么区别，但那个稍微大一些，可以从二层到一层去。

爱林妮尔现在是不是在哪个树林里？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要是她和麦考夫呆在一块儿就再好不过了，但那位福尔摩斯小姐显然没这个好心。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突然一阵脚步声闯入了这片大火。

接着那扇贴着木头的玻璃门被一把拽开，爱林妮尔抓住了他的胳膊。

爱林妮尔的长头发都被烧掉了一截，一边咳嗽一边狠狠地拍着埃塞理安的背：“别想死在我眼皮子底下！再这样我就从沃克斯豪尔桥上把你踹进泰晤士河里去！”

她拍了两巴掌就哭了，丢下埃塞理安坐在地上抹眼泪。

埃塞理安沉默着蹲下来抱住她。

“你是我仅有的家人了，”爱林妮尔哽咽着说，“为什么连你也想离开？”

“在谢林福特的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想……”埃塞理安也灰头土脸的，颇为狼狈，但他笑得很开心，“如果叔叔阿姨没有带我回家的话，如果那天我没有在那种公共场合说出我听到的东西的话……你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更美好的样子。”

他靠在夜里有些湿冷的树干上。

“我很抱歉，爱林妮尔。”他在衣服上抹去手上的灰尘，擦掉爱林妮尔的眼泪，“在这诸多的假设之前，我们首先是家人，我爱你，你也爱我，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爱林妮尔哭的更大声了，她扑上去抱住埃塞理安的脖子，鼻涕眼泪都蹭在他肩上：“你得补偿我！你……你得把这几个月的时间都补回来……”

埃塞理安轻轻拍了拍爱林妮尔的背，看着那片燃烧的废墟。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去找麦考夫他们吧。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爱林妮尔抽噎着推开他站起来，眼圈通红。

埃塞理安握住了爱林妮尔的手。

麦考夫正被关在一个房子里。

看起来是欧洛丝去谢林福特之前的旧牢房，已经被烧过一次了，麦考夫很惊讶它还能承担它应有的职责。

甚至还有脚镣。

他略感无奈，如果欧洛丝想报复他，那这脚镣可就有点冤了。

不知道埃塞理安和爱林妮尔的情况怎么样了。麦考夫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但他确实对现在的情形无能为力，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他讨厌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麦考夫？”爱林妮尔从牢房门上的小窗中看进来，吓了麦考夫一跳。

“爱林妮尔？你还好吗？”他站了起来，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只能在墙边看着她。

爱林妮尔打量着四周：“我没事，就是烧掉了一点头发。埃塞去报警了，我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麦考夫等着她的下文，而她笑了起来，“坏消息是远处的警员休息室被烧掉了，埃塞刚刚被关在了那里。好消息是欧洛丝似乎对我们没什么兴趣。可以给我说说你们都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五个其实离得不算很远，但爱林妮尔一直跟着麦考夫。

“让埃塞去照顾他们就够了，”她说，“我被吓到了，你得陪着我。”

明明状态比来这里之前还要好，却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

麦考夫故作无奈地搂住她的肩：“好吧，瑞文小姐，”他装模作样地说，“我会陪着你的。”

他会陪着她的，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就像她陪着他那样。

爱林妮尔拿着自己小店的菜单走进麦考夫的办公室时，福尔摩斯夫妇和夏洛克已经在里面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活着？”福尔摩斯夫人震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爱林妮尔推门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她还是把门打开了：“很抱歉打扰了。麦考夫。”她把手里精致的卡纸递给麦考夫。

“谢谢，亲爱的。”麦考夫向她示意暂时没有地方坐。

爱林妮尔绕到了麦考夫身后。

福尔摩斯夫人因为外人的到场而暂时沉默了下来。

但麦考夫并没有让爱林妮尔离开的意思：“鲁迪叔叔开头的，我们……我觉得最好将它继续下去。”

“我不是问你怎么做到的，你这笨孩子！”福尔摩斯夫人气愤地说，“我是问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只是想要做的好一点。”麦考夫握紧了爱林妮尔的手，爱林妮尔也握住了他的——他看起来很为难。

“好一点？”福尔摩斯夫人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爱林妮尔，重复了一遍，“好一点？你告诉我们说我们的女儿死掉了。”

“总比告诉你们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要好。”麦考夫回答。

福尔摩斯先生站了起来：“我很抱歉。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无论她现在是什么样，麦考夫，她都是我们的女儿。”

“也是我的妹妹。”麦考夫制止了爱林妮尔，安抚性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爱林妮尔垂下了头。

“那你应该做的更好。”福尔摩斯夫人说。

夏洛克终于开口为麦考夫解围：“他已经尽力了。”

“那他的能力真是太有限了——”

“——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夫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插嘴的话，我哥哥是欧洛丝的受害者。”爱林妮尔双手撑在了麦考夫的办公桌上，麦考夫注意到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我在成年前一直由鲁迪·福尔摩斯先生和麦考夫看管，这点你是知道的。欧洛丝·福尔摩斯把我和我哥哥分别丢进我父母去世当天晚上对方所处的情境，就因为我们影响了她和夏洛克玩她那该死的游戏。她还在‘游戏’中直接杀害了三个人，间接导致一个人死亡。你确定要因此而责备麦考夫吗？”

“爱林妮尔，”他叫了一声，“已经够了。”爱林妮尔的胸口起伏着，脸涨得通红，她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这让麦考夫不太适应，他站了起来，搂着爱林妮尔的肩，“没事的，去你的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爱林妮尔的情绪有点激动过头了，就连夏洛克也走了过来。

“不……”她咬着牙，连声音都在打颤，“我知道做一个不平常的人很困难，人们远离你，用异样的眼光看你，讨厌你。但这不是伤害无辜的人的理由。”爱林妮尔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点——她还记得自己在哪儿，“我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事情？麦考夫……”

“——一切都过去了，爱林妮尔，”麦考夫抱着她，“去和安西娅喝杯红茶吧，我能处理好这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