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纪事录 第15章 幻觉

赵珂拿着短刀过去。

王明哲抬手点了点小神庙的黄泥墙面。

赵珂看看墙，又看看王明哲。

“我的意思是，这个庙，有问题。”

“什么问题，别拐弯抹角。”

“好好好。”

赵珂看着王明哲走到小神庙里面的墙角，这庙是四方形，只一开门，里面是一整面黄泥墙，没有开窗。

王明哲掐了个决，指尖闪着红光，朝着墙角隔空点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

“看你个鬼啊。”赵珂翻了个白眼。

“赵珂老弟，你别装傻，你知道的吧，以你的本事。”

赵珂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应该没有发现自己通天眼的事吧。

虽有些疑虑，但赵珂也没打算装傻到底。

这庙里有法阵。虽然掩藏得极好，导致赵珂第一次来时都没能发现，但第二次和叶堪月来的时候，赵珂直接用通天眼看了。

“你怎么发现的。”赵珂问王明哲。

“猜的。”

“怎么猜的。”

“当然是……”

王明哲走过来，在赵珂身边转了一圈。

“当然是从你这猜出来的。”

赵珂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你说，你怀疑我搞鬼，却还来问我，而不是直接给我一刀，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是个大善人。”

王明哲听了大笑起来。

“行行行，大善人。”

“你怀疑我，但是不能肯定，因为有别的疑虑，你带我来这，就是想解开你的疑虑。”

“要么，你怀疑搞鬼的还有其他人，要么，你想知道那怪风是如何做到的。”

赵珂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我自然没法全部猜出你的心思，但是，方才我掐诀，你竟然没阻止我，这说明，你知道我的动作并没有威胁，我既不能操纵怪风，也不能改变这庙里的东西。”

“所以说。”赵珂开口，“你根本不知道这庙里有什么。”

“猜对了。”王明哲笑了起来。

赵珂翻了个白眼。

王明哲这人空手套白狼的嘴上功夫着实了得。

“所以这庙里，有法阵？”王明哲问。

“这次又是怎么猜出来的。”赵珂反问。

“看你刚才的意思，和，你看阵的本事一流。”

“一流？何出此言？”

“竹林里你看出了我的困术，还有，你说血阵的阵眼不在竹林中，每次你都非常肯定，你知道，就算经验再丰富的修士，在那种情况下，没几个人敢那么肯定。”

“怎么，你相信血阵的阵眼不在竹林中？”赵珂问他。

“要是别人说，我是不信的，但是，你这人可不像是没把握乱说的人，我不得不信。”

“哼。”

“我就想，你一定有你的办法。”

“这里确实有个隐藏得极好的法阵，很明显施术者下了大功夫，而且，多半做了很长时间的布置，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赵珂姑且做了解释。

“看来这里真的藏了什么事。”王明哲说着，一下飞到梁上，环视了一圈。

“没用的，破不了。”

“哦？你试过了？”

“当然，我能发现这阵法全凭它运行的痕迹，阵眼也可以看见，只是……”

“只是什么？”

“看得见，摸不着。”

赵珂指了指神龛里看不清面目的泥塑。

“这是阵眼？”

王明哲飞身下来。

“对。”

“我来试试。”

王明哲双手手腕交叉，各并出二指，念咒掐诀。

红光将神庙照亮，映在泥塑上，面目更加模糊了。

突然一道橙黄光亮起，把红光挡在神像外。

“有点本事。”王明哲笑了笑，“炸掉好了。”

“等等。”

赵珂的剑挡住他。

王明哲收手。

“怎么了？”

“你就是来搞破坏的？我可是来找人的，你别乱来。”

王明哲明白赵珂地意思，他想靠这个阵法找到施术者，破解江岸村的谜题。

“我刚才说，我有头绪了，不是假的。”王明哲说。

“是什么。”

“看阵的本事我自愧不如，但是，我好歹算得上见多识广。”

王明哲走到墙边，伸手直接扣下一块黄泥。

“看。”

赵珂接过，仔细看了看。

“这墙泥里混了点不常见的材料？”赵珂能看出来里面有些东西，泛着紫红色，飘散出似有若无的花香。

“是铭草花。”

“那是什么？”

“铭草，虽然叫草，但可长到一人高，叶片锋利，形似剑，汁液有毒，但是不致死，所以不能吃、不能入药也没法制毒。但是西南有些峡谷里，少光多水，阴湿炎热，铭草会变成类似藤蔓的样子，攀附高大树木来汲取光，那里的铭草接触到阳光的部分，会开一种紫红色的花，就是铭草花。”

“有毒？”

“有一点。”

“那有什么用。”赵珂不解。

“虽说铭草花毒弱，但西南擅使毒之人太多，他们发现了一种制法，铭草花瓣晒干，和花粉一起熬制，滤水，捣烂成泥，混入人血。”

“人血？什么作用？”

“可以把花泥看作是一种契，混入人血，那么相当于这人和花泥结契，就可以利用花泥施术。”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花泥改变了时间？”

“你也知道不可能的吧。”王明哲朝赵珂摊手，“是制幻。”

“能制幻的东西未免太多，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一者，普通的幻觉，无法随施术者想要的效果而变化，但铭草花泥加入施术者的血，施术者就可以控制出现何种的幻觉。二者，铭草花泥带来的幻觉，是一种术，施术者活着，术就存在，效果极长。三者，这种幻觉作为术法可以选择对象，也就可以避开对村里人的伤害。”

“原来是这样。”

赵珂恍然大悟，所谓的时间变化只是幻觉，一切实际的事物本没有变化，所以离开幻觉后，药炉热着，神庙复原。

“等等。”

赵珂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说，只要施术者活着，效果就存在。”

“对。”

“那现在我们就在神庙中，却没有幻觉？”

“哎。”王明哲叹了口气，“只能说，凶多吉少。”

赵珂没说话，他在想一种可能，他们刚来江岸村的时候，幻觉还在起效，现在却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此前他们来的时候，施术者还活着。

他心里五味杂陈，若是真的如此，或许之前，他们还有救回那人的可能。

“在真相大白以前，不用愧疚。”王明哲开口。

“我……遗憾而已。”

“或许他早就死了，你听说过的吧，执念太深的人死去后，皮肉冷了，血还热着，立下的阵法或许还能起效。”

“执念太重……岂不是更惨。”

赵珂冷冷地笑了一声。

如果这铭草花泥糊的墙，小神庙里的法阵，竹林中的血阵，是一人所为，赵珂不敢想象，那人下了多大的决心，做了如此奋力一搏。

“哎，所以所谓的时间变化，一场幻觉罢了。”王明哲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希望是真的？”

“当然，要是真的，那多有意思。”

“你可以试试，血阵能不能做到。”

“说起来，赵珂老弟，看到血阵的时候，你似乎很相信它能够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赵珂斜了他一眼。

“其实，所谓的血阵那些惊天动地的效果，很多人都是不信的，传说罢了。”

王明哲盯着赵珂，仿佛企图从他的神情里窥探到些什么。

“传说？随你们怎么想。”

赵珂扭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好了，那咱俩理理吧，这个村子的事。”王明哲开口。

王明哲率先来了江岸村，他来时，村里已经是现在的样子，空无一人。

他遇到怪风的时候，是在江家小院里，可能是离小神庙太近，受了花泥影响，导致幻觉。

而后赵珂进村，他探查江家小院时，药炉尚温，未进入幻觉。

“因为你刚来，花泥还没起作用，所以还没进入幻觉。”

“也就是说，你跟踪我时，看见的江家小院是残破的院落？”赵珂问。

“是。”

王明哲彼时还在幻觉中。

而后二人在小神庙对峙，赵珂也陷入幻觉。

“你那时候看见的神庙，是正常的吗？”赵珂问王明哲。

“进去时是正常的，怪风来了，就不正常了。”

“原来如此，在何处进入幻觉，所看到的变化的事物范围是有限的，你在江家进入幻觉，那你看江家就是幻觉中的破败院落，看神庙却是真实的神庙，而后你我二人在神庙进了幻觉，才看神庙也是破败的小庙。”

“应该是的。”

“等等。”赵珂想起一些事。

“那竹林外的怪风，又是怎么回事？”

那片竹林，离神庙可远得很。

“我猜，那里也有花泥。”王明哲说。

“你看见了？”

“没有，要不回去看看？”

“……”

是要回去看看，但不是现在，此时竹林外人多眼杂，一帮人各有心思。

二人基本缕清了大概。

神庙里布下了法阵，庙墙糊了制幻的东西，那么，多半就是为了用幻觉隐藏法阵。

确实成功了，赵珂、王明哲第一次竟都没有发现。

“这小村里四溢的灵气，多半也是人为。”王明哲抬手胡乱一指。

故意溢漏些灵气，遍布全村，来遮掩村里的法阵或是其他陷阱。

赵珂不知道赵宣朗一行人是否真的没发现神庙里的法阵 ，他们来时花泥已然失效，只依靠村中四散的灵气进行隐藏，这布阵之人虽藏得极好，但赵宣朗和其他各家的长老，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对神庙采取行动。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赵珂暗想。

没等二人再对阵眼的泥塑做些什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