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纪事录 第14章 我问你个问题

“早不出来，怎么现在出来？”王明哲站在神庙门口问赵珂。

“给他们留下商讨的空间。”

“哈哈哈，你现在倒是机灵了不少。”

“别把人当傻子。”赵珂翻了白眼。

此前不离开，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免生事端。现在出来，是为了让他们商量出个办法，也是为了免生事端。

“你说，等会他们出来，会对我们俩说什么？”王明哲问。

“你想听见他们说让你滚吗？”

“不想。”

“那你最好表现得像个好人。”

“我哪里不像个好人了？”

王明哲追着赵珂讲个不停，赵珂完全不听，径直朝外走去。

“二位仙长。”

有人叫住他们。

“邹罗，你还在呀。”

王明哲笑着看邹罗，邹罗躲开眼神，他实在不适应王明哲的眼神，像只漂亮的狐狸。

“二位仙长让我候着，我自然得在这等。”

“你和小沼如何说的？”赵珂开口。

邹罗没想到赵珂这么直接，一时语塞。

“你这问的，人家怎么回答。”

邹罗没来得及感谢王明哲帮他解围，就听那人又开口。

“你应该问他，有没有说我俩坏话。”

赵珂和邹罗同时叹了口气。

“你看人现在有心思和你东扯西拉吗？”赵珂正准备翻白眼。

“听说老翻白眼容易见鬼。”王明哲故作深沉地说。

然后赵珂当着他的面，连翻了三个白眼。

“我如实向小沼说的。”邹罗在二人又吵起来之前打断。

“那就行，我也不想让各位担惊受怕。”

赵珂说的倒是真心话，普通人入了这样的阵法，此时多半心神不定，他这陌生人确实干了好事，但难免被怀疑，他也不想江岸村人因为他们二人受惊吓。

赵珂以前哪里这样小心过，只是**凡胎的普通人，着实脆弱。

“好了，邹罗，你在这等他们出来，我和赵珂去给他们搞点安神汤。”

赵珂愣了一下，跟着王明哲去了江家小院。

邹罗站在神庙门口，在二人离开视线后，转身打开了神庙的大门。

江家就在神庙后，王明哲抬脚进了小院，一回头，赵珂还在门外站着，看着神庙的黄泥墙。

“看什么呢？”

“我在想，哪里来的能人，竟然能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地设下如此大一个阵法。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哼，你是觉得江岸村人会知道？”

“这可说不准。”王明哲朝赵珂眨了眨眼。

“你知道什么？”赵珂走进门。

“不知道。”

“……”

二人进了屋，王明哲把屋里的药炉连着药罐搬进院里。

“做什么？”

“熬安神汤啊。”

“你骗鬼呢，什么安神汤。”

“哈哈哈，确实不是安神汤。”

王明哲从内袋中掏出一个荷包，黑色丝绸布料，系着红绳。

“像装毒药的。”赵珂说。

“怎么会。”王明哲大笑出声。

只见王明哲先是掏出一块白泥样的方块，扔进药罐里。

“什么用？”赵珂走过来。

“试试？”

王明哲说着将刚才在水缸里的舀的水递给赵珂。

赵珂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接过水瓢，全倒了进去。

药罐里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水像沸腾起来一样。

过了会儿，水静了下来，变成黑褐色，还浮着些红紫色。

王明哲拿起药罐，把水倒在地上。

“洗药罐的？”赵珂看着脏水渗进泥地里。

“差不多。”

王明哲朝着赵珂伸出手。

赵珂一抬手把木瓢扔过去。

“哟，赵珂老弟，我们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哼。”

王明哲加了瓢水，把药罐拿回来，擦了一下手指，给药炉点上火，把药罐放上。

又拿出个黑色荷包，但是这次掏出的不是白色方块，而是黑色小丸。

赵珂不确定是不是刚才那个荷包，心中想着，下次得摸来看看。

王明哲把黑色小丸投进水了，放了六颗。

“这又是什么？”

“安神汤。”

“真的？”

“假的。”

“……”赵珂无语。

“疾香丸。”

“疾香丸？不都是草绿色的吗？”

“我这药效强，就黑了。”

赵珂半信半疑。

疾香丸，通俗来说，就是定魂药。

江岸村人刚从阵法中释出，凡人多半难以承受这么强的阵法，所以多少会对他们身体产生一些负面影响，譬如，心神不定导致反应迟钝，短暂失忆，极少数严重者会长期痴傻，还有可能超过□□承受能力，导致急火攻心，乃至流血而亡。

不过，刚才赵珂和王明哲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重症者，多半只是反应慢、疑神疑鬼一类的小问题。

“这疾香丸，不能直接吞服吗？”

赵珂看着王明哲把药丸溶水搅拌开。

“我哪有那么多药，小毛病喝点药水就行。”

“……那我建议给那个小孩单吃一颗。”

“你是说小沼。”王明哲扭头看赵珂。

“对。”

“何出此言？”

“他看起来，不太舒服，好像有忧心事，但是反应又很快，做事迅捷，怕有什么焦心之症。”赵珂很认真地说话。

王明哲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

另一边，小神庙里，邹罗推门进来。

“邹罗？”

村长喊他。

“是我。”

大家一下吵闹起来。

“村长，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那两人走了吧？”

“他们去医馆了，说给大家弄点安神汤。”邹罗回话。

村长拿起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老了，很多事都忘记了，比如，江连江杨那两个孩子哪去了？村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这些他都记不清了。

“走吧。”

村长发话，大家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出了神庙。

赵珂知道他们出来了。

“拿去吧。”

赵珂给王明哲使了个眼色。

“……你不帮我拿？”王明哲把药罐递给赵珂。

“你不能自己拿？”

“我还得拿茶杯呢，你不能让人提壶喝吧。”王明哲指了指屋内桌上的茶杯。

赵珂看了一眼，接过药罐。

二人回了神庙，邹罗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正好。

“仙长。”邹罗打了声招呼。

“大家来喝药了。”王明哲大声吆喝。

赵珂觉得这人时常头脑不正常。

“二位仙人，这是？”墨叔问。

“安神汤。”赵珂面不改色地回答。

很明显，大家很怀疑。

“给我。”

赵珂伸手，王明哲愣了一下，遂即叹了口气。

“还是我来吧。”

王明哲从赵珂手里拿过药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罢了还把茶杯倒过来给人看。

“好了，你们爱信不信吧。”

说着王明哲把药罐和几个茶杯放在地上。

不信的人是怎么都不会信的，王明哲懒得费口舌，扭头走了。

“各位，请便。”赵珂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突然想起什么，又补了句。

“日后有什么痴傻、绞心的毛病，可别赖上我们。”

而后朝人群里招了招手。

“小沼，你来。”

小沼愣住，看了眼村长，又看了眼墨叔。

村长拄着拐杖走到药罐旁边，没等人来的及制止，就喝下了药水。

“村长！”

“青草味。”村长开口。

“哈哈，姑且算草药。”赵珂笑了笑。

赵珂看了小沼一眼，便扭头走了，小沼犹豫了一会儿，跟上他。

“仙长。”小沼犹豫着开口。

他跟着赵珂走到了江家门口，往小院里望了一眼，王明哲在地上蹲着，不知在拨弄什么，此外就没人了。

“给。”

赵珂掏出个黑色荷包，从里掏出个黑色小丸。

“吃了。”

赵珂见小沼有些疑惑，补了一句。

“这是？”

“和药罐里一样。”王明哲突然搭话。

“为什么我……”

“年轻人气盛，得吃一整颗。”王明哲头也没回地说。

赵珂看出了小沼的犹豫，但是他没法和小沼解释，因为这疾香丸是疾香花揉制成的，普通医药里没这味药，只有炼丹制药才使用，而且，确有微毒。

赵珂拉过小沼的手，把药丸塞进去。

“拿着，想吃就吃，不想就扔了。”

小沼沉默了一下。

“谢谢仙长。”

“好，回去吧。”

小沼做了个礼，回了神庙门前，和大家汇合。

“我们这也算送佛送到西了吧？”王明哲走到门边，倚着门框。

“姑且算吧。”

二人相视，笑了一下。

这样说来，二人该做的已然都做了。

此前，二人潜入竹林里，左等右等，血阵终究没来，施术者也没了头绪。

赵珂决定出去再做些什么。

王明哲问赵珂，为何对陌生人如此上心，一说完，他就觉得赵珂似乎有些不高兴。

“王明哲，你若不想管，走就是了，别来碍我的事就好。”赵珂开口。

“我错了。”

“什么？”赵珂一愣。

“我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赵珂对王明哲墙头草的程度叹为观止。

“懒得理你。”说着，赵珂抬脚就走。

“哎。”王明哲叹了口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二人从竹林出来，避开人回了江岸村中。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赵珂看见出去搜查的人已经回了竹林外。

“你想找什么东西？”王明哲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东西？”

“不找东西，难道回这吃饭吗？”王明哲作势环视一圈。

“你说对了，我是来这找些什么，只是我找的，不是个东西。”

“赵珂老弟你这话真像骂人。”

王明哲大笑一声，就见赵珂笑着看他，一下收回来笑容。

“不是像，就是骂人。”赵珂看着他说。

“该不是骂我吧。”王明哲指了指自己。

赵珂没回话，抬脚进门。

王明哲一看，正是那个小神庙。

“怎么变回去了？”

王明哲进来转了一圈，神庙一切回归正常，完全没有被怪风席卷过时破败的样子。

一回头，赵珂在擦他的短刀。

“不是！又怎么了？！”王明哲一脸诧异。

“没事。”赵珂一遍摆弄短刀，一边看着王明哲。

“赵珂老弟，您请说。”

赵珂斜了他一眼。

“我问你个问题，你说，在我来之前，那改变时间的怪风来过了，对吗？”

“对啊。”王明哲回答得十分肯定。

“好，那我再问个问题，我来村里，第一次去江家的时候，摸了药炉，那药炉那时候，还是热着的。”

王明哲反应过来，赵珂的意思是，如果怪风已经来过，那么江家小院理应像小神庙一样，一切都变得老旧才对，可药炉竟然还是热的，就说明时间几乎没有变化。

赵珂怀疑是自己搞的鬼。

王明哲扯扯嘴角，笑了笑。

“我好像，有些头绪了。”他冲着赵珂招了招手，示意赵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