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劫 第29章 生性顽劣

雕阴之战结束后，嬴疾派了一队人马送尘悟和张仪回咸阳。尘悟和张仪坐在为首的轺车上，后面跟着几辆满载黄金珠宝的大车。

在尘悟与张仪回咸阳的同时，秦军横扫魏境，一口气拿下河西之地，从此打开了东出之门。

回到咸阳，张仪并不急着觐见嬴驷，而是在公子府安心住下。闲来无事，教教嬴元读书，要么就跑去咸阳城中的各国酒肆喝酒，要么就是与尘悟一起闯祸。嬴驷曾经派人来请过他，被他拒绝，还说了好些“无功不受禄”“时机未到”之类的话。尘悟也和他闹过几次，他只是笑笑，便走开了。

说起闯祸，嬴疾每次见到尘悟与张仪凑在一处，便十分头痛，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又在搞些稀奇古怪、惊世骇俗的事情。

有一次，尘悟与张仪共同认为，天上的闪电能将一棵树劈成焦炭，若是能将这样强大的能量善加利用，岂非一件天大的功劳。尘悟心里其实是想，如果能将闪电雷劈化解已经很好，这样以后应劫也不必心惊胆战。于是他们将黄铜冶炼，铸成了一根细细的引线缠在一柄矛上，支在房顶。安全起见，将那间房屋空出来，等到一夜电闪雷鸣，那根矛果然引来闪电，但是房子却被烧着了。嬴疾披着外衣无奈的看着慌忙救火的下人，狠狠的瞪了已经目瞪口呆的尘悟和张仪一眼，回内室继续睡觉。

如此反复多次，咸阳城中对于公子府走水已经见怪不怪。咸阳令更是亲自到府上过问公子府走水事。了解情况后，专门派驻了一队救火丁壮。嬴疾满面堆笑送走咸阳令，转头却见尘悟与张仪趴在一张他看不懂到图上，因为什么原理导致火灾争吵不休，唾沫横飞，他只能十分无力的摇摇头，拉着嬴元回书房。

还有一次，他们就两个一大一小的铁球，从同一高处掉落，哪个落下的快，做出了一番讨论。张仪认为当然重的落下快，尘悟则认为可能会同时落地。于是张仪爬上公子府最高房子的房顶，将两个铁球同时扔下。正好嬴疾从房间里走出来，尘悟慌忙将他推到，他才没被砸伤。

又有一次，他们思考，嫦娥奔月是吃了灵药，若无灵药，人能不能上天呢？于是，他们一致认为可以用很多硝石为动力，做成一个弩箭，点燃引线，或许就能上天了。于是他们翻看了许多书籍，做了许多尝试。每每尝试失败，两个人都会被炸伤，或者烧伤，轻者也是把脸熏成黑炭。但是他们秉承着不放弃的原则，终于做成了一个大腿粗的动力装备，他们一起坐上去，点燃引线。很可惜，这个实验也失败了。他们将将飞出前院就掉在了大门前，饶是尘悟施用术法，他们侥幸没摔死，却将门檐砸去半边，瓦当碎了满地。刚刚回府，还没下马的嬴疾看着四仰八叉摔在面前的两人，震惊之余，忙命家老去宫中请御医。

一番诊治下来，好在两人并无大的损伤，嬴疾气急败坏的警告二人：“夫人与张子怎样胡闹，嬴疾可曾怪责半句？便是咸阳令寻到家中，嬴疾也是笑脸挡了回去。房子烧了可以再建，门檐砸坏了可以重修，人折腾死了还能再活一次吗？二位需谨记勿伤己身！”

虽然被嬴疾臭骂，但说实话，尘悟与张仪在一起闯祸，让她有点寻回当年与太上老君一起胡闹的日子。也不知老君没有她这个玩伴，目下在鼓捣些什么稀奇玩意儿。

雕阴之战后不久，秦国分兵两路：北路以河西为根基，渡过黄河攻打魏国汾阴、皮氏；南路以宁秦（阴晋）为本，沿着桃林要塞攻打河东曲沃、焦城，直抵崤山。

尘悟向嬴驷请求随同嬴疾出征。

嬴驷爽快答应，还不忘调侃，“弟妹，你这么看着疾弟，小心把他惯坏。”

关于张仪的事情，嬴驷后来不再强求，只说：“张子只要留在秦国一天，寡人便不担心他为列国出力。他愿意什么时候出山，随他吧。”

尘悟回到公子府，将家中诸事托付给张仪，便放心去了军营。

大军出征路过宁秦，尘悟停下马，感慨万千。

嬴疾驱马来到尘悟身侧，问道：“先生为何感慨？”

尘悟用马鞭指着宁秦说道：“昔年游历齐楚，曾路过此处，以为此处必会有场恶战，不成想，魏国拱手相让。”

嬴疾笑道：“日后魏国拱手相让的地方还多着呢，列国也会臣服秦国的。”

尘悟点点头，驱马向前，嬴疾与她并骑而行。

“先生在咸阳与张子过得甚是快活，何必劳苦出征？”嬴疾笑着问道。

尘悟反问：“将军不醋吗？”

嬴疾大笑，“难得有人可以令先生开怀，嬴疾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尘悟知他说的是心里话，心中温暖，跟着一起笑起来。

嬴疾笑着说道：“只是这些时日才知道，先生顽皮犹如孩童，当真见识了。”

“不然也不会有北冥求鱼之举呀。”尘悟也笑着说道。

嬴疾笑道：“征途漫漫，先生不妨多与我讲讲昔日往事，也好让嬴疾多了解先生。”

尘悟用手挠挠额头，说道：“怕是要讲上数万年了。”

嬴疾仰头大笑，“先生是有多淘气！如此嬴疾倒是有些担心元儿会不会承继先生的顽劣了。”

“顽劣？”尘悟听到这个词，脑海中回忆过往，心中竟然闷闷的有些痛，“是啊，真是太顽劣了，不然亦不会铸成大错。”她自言自语道。

“是何大错，先生不妨说来听听。”嬴疾试探道。

尘悟厉目看向他，眸中尽是煞气，唇边却挂着好看的微笑，“因一时执念，设下一局死棋，诛杀千万人，算不算大错呢？”尘悟伸出自己的左手，翻掌覆手，“这只手将军看到了吗？”

嬴疾神色一凛，不知如何回答。

尘悟不待他回答，冷声道，“将军看到了吗？这只手上鲜血淋漓，沾染了无数人的性命。”

忽然，尘悟似乎意识到不妥，沉着脸，打马离去，将嬴疾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