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嬴驷即位后,老氏族向他施压,强迫他废止新法推行旧制,被他一个人抗下来。他曾在朝堂上说:“诸位老臣谏言寡人杀商鞅,寡人杀了。如今在此威逼寡人推翻公父呕心沥血的新法,将寡人置于不忠不孝之地,莫非是欺凌寡人年少,意欲谋逆,另立新君?”
老臣们被这番话震慑,不敢再言。
嬴驷接着说:“新法寡人不会推翻,仍会执行,更深彻执行!”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嬴驷常常跑来公子府陪着嬴元玩耍,将国事拖与朝臣。嬴疾去蓝田大营训练新军。一时咸阳城中传出君上与公子疾夫人有情,趁着弟弟外出私会的传闻。
这一天,嬴驷和嬴元依旧像往常一样追闹玩耍。
这一天,发生了一个小变数,引发了一个大变数。
尘悟等得就是这个大变数。
嬴元不小心摔倒,好在只是手擦破些皮,被奶娘带下去简单处理伤口。
嬴驷坐在石凳上看尘悟下棋,忽然问,“弟妹,你不介意外间的传言吗?”
尘悟专注棋盘,随口说:“君上不介意,夫君不介意,还有人帮我看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嬴驷被逗的大笑,压低声音对尘悟说:“寡人实在无处可去。”
尘悟落下一颗黑子在棋盘上,抬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君王,“君上打算在我这里躲一辈子?”
嬴驷无奈,尴尬笑着:“寡人这不是还没想出办法?”
“哦,没想出办法也不能怪君上,那就看一辈子孩子好了。”尘悟故意先顺着他说,然后转折,“不过,还请君上放过嬴疾的孩子,好歹他是你的亲侄子。”
嬴驷有点不悦,“弟妹,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不对吗?嬴元还小,会被君上这样的颓废之气带坏的。”尘悟又落下一颗白子。
嬴驷忽然明白尘悟有话要说,这话对他还很有用处,站起身用衣襟为尘悟扇风祛暑,“寡人就知道弟妹有办法,快快指点寡人。”
尘悟捂着鼻子,躲开一些,“都是汗味儿,坐下说。”
嬴驷乖乖坐回原来的位置,郑重了神色认真听。
尘悟挥手乱了棋局,对他说:“君上,你可知时间对一位君王有多重要?公父在世时,日夜不寐,尚且感慨逝者如斯。君上眼下虽然艰难,但国内多方势力互相制衡,正是你读书筹谋的好时机,为何跑来与稚子玩乐?”
嬴驷叹息道:“弟妹之言寡人如何不知?可要读书到几时,才能大展拳脚?”
“等。”尘悟只说出一个字。
“等?”嬴驷不解。
尘悟摊手道:“就是等。等你掌控不了的人死了,还愁不能大展拳脚?”
嬴驷很是沮丧了一会儿。终于,他的拳头重重捶在石几上,咬着牙道:“好吧!寡人就与那些老妖怪们耗上一耗,看谁能耗得过谁。”话到此处,嬴驷周身颓靡散去,添了几分义气,几分狠戾。
尘悟在旁提醒,“切忌干耗,兵还是可以练的,有军队在手,还管那帮老妖怪死活?”
嬴驷哈哈大笑,“弟妹说的在理。”起身告辞。
尘悟命人送他出府。
嬴元回来的时候嬴驷已经离开了,他跑过来问尘悟,“娘亲,公伯今天这么早就走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当然得抓紧时间去做。”尘悟轻抚着嬴元的头,柔声回答。
嬴元不明白母亲的话,挠挠头,问道:“公伯要做什么?”
尘悟抱起嬴元,放在自己腿上,边将棋盘上的棋子分装好,边道:“认命,然后改命。”
嬴元更晕了,娘亲说得都是什么?
尘悟感知到嬴元小脑袋里的想法,觉得好生可爱,给他解释道:“你公伯是有雄才伟略的君主,他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实现心中抱负。可你祖父功业在前,另他难免有些心急,有些恐惧,这才拿不定主意。现在他想通了。”
嬴元十分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公伯明天还来吗?”
“你公伯好一阵不会来了。”尘悟望着公子府的大门,意味深长的说。
从那时起,嬴驷闭宫读书,一晃三年。
三年之中,嬴疾嬴华秘密训练新军,颇见成效。
又一天,宫中传来诏命,君上招尘悟入宫。
尘悟换上男装,随侍卫入宫。
上一次入宫,还是三年前,当时孝公还在世。
走进书房,嬴疾也在。尘悟向嬴驷行礼。
嬴驷坐在王位上,相较三年前的惶惶,如今已是气宇轩昂,更像逝去的秦公。招招手示意尘悟坐近些,然后递给她一份书简。尘悟打开书简一看,脱口而出,“魏国要与齐国徐州相王!”
嬴疾满脸忧色对尘悟道:“魏国近几年式微,与齐相王,摆明了是想制衡我大秦。”
嬴驷用手捋着唇上髭须,接着嬴疾的话阴沉说道:“魏齐结盟于秦不利。”
尘悟见他二人神色难看,显是还未想出破解之策。她将书简恭敬的放回书案,笑着问嬴驷,“君上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兄弟二人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尘悟接着说:“该大婚了,不如选个魏国女子做国后如何?”
两兄弟具是一愣,又同时面露喜色,室内阴霾尽扫。
嬴疾击案赞道:“与魏联姻,可解一时之困。”
嬴驷心里没底,问尘悟道:“魏国既已与齐国相王,联姻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那要看君上的国书怎么说了。”尘悟淡然一笑,“君上大可将自己放低一些,再诱之以利,就说魏齐相王,秦国表示祝贺,若魏国能与秦国联姻,岂不是好上加好。”
嬴疾担心道:“如若太过谄媚,魏国会否趁机攻秦。”
尘悟摇摇头,“老魏王好面子,君上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况且魏齐相王,惹恼的还不是秦国,而是楚国。楚国本来是七国之中唯一称王的,而今魏国将这个局面打破,楚国大有可能在此时攻魏。若能与秦国联姻,少了一方掣肘,你说魏国会不会答应呢?”
对策已定,嬴驷放下心,玩笑对尘雾道:“我看弟妹说了这许多,是嫌我去公子府去的烦了。”
尘悟掩面而笑,露出女子神态,“我也是为君上着想,老大不小,该娶妻生子,绵延后嗣了。”
书房中顿时传来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嬴驷正色问嬴疾,“兵练的如何?”
嬴疾回答:“已经成型,再过一年便可出征。”
“若咸阳有乱,可能平定否?”嬴驷面露狠辣之色,又问。
嬴疾坚定回答:“没问题。”
嬴驷站起身,眸中寒光乍现:“寡人若与魏国联姻,必会遭到老氏族的讨伐,咸阳不能乱。”
“诺!”嬴疾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