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秦安悦四肢展开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呆呆盯着雕刻漂亮的花床,眼里仿佛已经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好几天了,她还没习惯从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更不习惯无法关掉的人形闹钟!面对在她房里忙忙碌碌的姑娘们,她都不好意思说再睡五分钟。
日日有人叫她起床便罢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早——去学堂?
真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越活越回去了,穿越了还得上早八。
秦安悦迷迷瞪瞪爬起来,任由芷澜一双巧手在她头上发挥,不一会儿便簪起一个可爱漂亮的百合髻。
这几日她认清了自己屋里的人,芷澜心细手巧,算是化妆师;菱欢活泼好动,常陪她出门;莲沁擅长各类糕点小吃,堇语裙子绣的漂亮。
但他们只是大体有个分工,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全才,任何一个也都能代替其他人。
今日出门陪的还是菱欢,一上马车就从口袋里翻出几块点心:“小姐,这是莲沁今早特意起来做的新味道,尝尝看。”
秦安悦打了个哈欠:“你们不要起那么早,我不吃早饭都行,多睡会!”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各种早餐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秦安悦拉开一点帘子往外瞧,小店门外热腾腾的白气盘旋上升,随后露出五花八门的食物。
“菱欢,带钱没?”秦安悦将眼睛凑近帘子的小缝隙里。
“带了。”菱欢不明所以,挤过来看。
秦安悦转过来看了看菱欢,眼睛连眨,嘿嘿一笑:“走,我带你买好吃的去!”
“诶!”说着她便要往外闯,菱欢忙拉住她,“小姐,我还带吃的了,家里做的健康好吃!”
“你不懂,”秦安悦拍着菱欢的手语重心长道,“早八就要急急忙忙在路上买一顿热腾腾的早餐才有仪式感,边走边吃才是最美味的。”
菱欢不懂,却拽不住秦安悦,眼看人要出马车了,急忙说道:“小姐,小姐,让小厮去买吧,一大早就这样闯上街不太好看。”
秦安悦一顿,退回来了坐下看着菱欢:“有点道理。”她现在是大家闺秀了,需得注意形象才是。
菱欢松了口气,正要吩咐车外跟的小厮去买,秦安悦已从一旁闪了出去:“那我们跑快点,别让人看见!”
下了车她还不忘吩咐马夫:“你慢些走,我们能追上,别在路上停着引人目光。”
菱欢急追了出来,秦安悦看着她嘿嘿一笑:“还是经不住诱惑吧。”
菱欢无语,一颗心却扑扑的跳,觉得有意思的很。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飞快地穿过街道,飘逸的裙摆在身后翻飞,似起舞的蝶,明媚在晨间的早市。
各种早餐令人目不暇接,一时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你吃过吗?推荐一下?”
菱欢摇摇头:“我很少吃府外的东西。”
啧,遇到个假的本地人。
忽而秦安悦眼睛一亮,拉着菱欢到一个卖煎饼的小摊:“老板,来两个煎饼。”
她看着一旁各式各样的菜,与现代有些相似又有很多不同,觉得新鲜的很。
“好嘞,小姐要加什么?”老板麻利地将煎饼装好,递给上一位客人,转头问面前的两位姑娘。
秦安悦还在看,菱欢犹豫着指了其中几个:“这些……”
“那是佐料!”秦安悦忙把菱欢拉到身后,小声跟她解释,“看那些大块的,夹那些。”
老板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这位小姐是行家!”
菱欢从秦安悦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惊讶地瞪大眼,那些大片的菜都是佐料啊!小姐懂的真多。
“两份都一样,都要这些,多加葱。”秦安悦熟练地要了两份,不多时便拿到了热腾腾的煎饼,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两个小姑娘捧着巨大的煎饼迫不及待啃了一口,满嘴留香。
菱欢惊讶地睁大眼,连连点头:“好吃!”
“所以啊,回去跟她们说,明天别起那么早了,咱们出来吃。”秦安悦骄傲地仰了仰头,笑容绚烂。
两个人又飞快地穿过早市赶上马车,一溜烟钻了进去,坐下细细品味。
马车绕进了城边一处林子,清晨斑驳的阳光从叶隙间洒落,驱散了朦胧的雾气,惊醒了林中的生灵。清脆的鸟鸣伴着潺潺溪流,又时而响起马车滚动的声音与行人交谈的声音,生机勃勃。
秦安悦掀开一点帘子往外瞧,不觉感慨一声真是活的世界啊!
“小姐!”菱欢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装煎饼的袋子,塞给秦安悦一块帕子,“嘴上有油。”
“哦哦哦!”一下子就把秦安悦从感慨中拽了出来,她忙缩回头擦嘴,看到菱欢已拿起她的书匣子,不禁脸一垮,终于想起忧愁了。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从小到大用的是钢笔、铅笔、圆珠笔、中性笔……就是没有毛笔,她怎么可能写出秦富那么娟秀漂亮的小楷字?
她昨日翻了秦富的书架,认定那是个绝对的学霸,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吟诗作对随口就来,可是……这和她毫不相干啊!
秦安悦虽也爱看书爱历史,可是跟地道的古人比起来实在是没眼看。
然而再忧愁也终究逃不过,下了马车沿着林荫小道没多久便豁然开朗,抬眼即见一座雄伟的建筑立在眼前,依山势而建,以翠林为色,嵌于深林之中毫不违和,与周围景致相得益彰。
国子监……
秦安悦提前了解过了,这里的士族不执着于做官,在各行各业均有产业,所以各种学校非常盛行,比如专门习文的书院,习武的武院;比如教授烹饪的膳校,培养匠人的工校;比如研究医道的医堂,琢磨农业的农堂……
而国子监,是本朝最高学府,一般只有各行业顶尖人员的儿女能够进入学习,不一般的情况留给突然发现的天才。这是一所综合性学府,分了不同学院,以便贵族子弟全面发展,里面的老师也是各行业的翘楚。
秦安悦总结:顶尖综合性大学!
建筑修的雄伟,但里面人却不多,显得较为零散。一路过来,秦安悦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小到五六岁的孩童,大到二十好几的青年,打扮更是奇葩,很多青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职业。
有个抡着砍刀的屠户追着一头牛浩浩荡荡冲进了一处院子,惊得秦安悦瞪大了眼,然而周围的人却很淡定,显然已经司空见惯。
“小姐,我们得快点,书院还远着呢!”菱欢有些着急,本来时间宽裕,可小姐中途买了趟煎饼,花了不少时间。
秦安悦连连点头,她是第一回来,得悄咪咪观察,最好谁也别发现她,可不能迟到在万众瞩目下进去。
她一紧张这注意力就集中不起来,一路上脑补了各种大剧。按理说她是穿越者,便是女主角,应该出现个男主的,没在家碰见外人,那一定就是在学堂了,说不定就是班上最帅的那个。
书院并不难找,朗朗书声传的老远,听着应当是一群孩童。大院子里还套着许多小院子,秦安悦怀着希望望向门匾,立刻泄了气。
果然,不会挂七年级。八年级这种牌子。
金铃院、桓竹苑……好听是好听,就是她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进啊。现在有什么法子问问菱欢而不引起怀疑呢?
“安悦?”
秦安悦循声回头,眼睛连眨。身后的男子一袭白衣飘然脱俗,长身立于假山之畔,俊朗的笑脸映着朝霞,温润谦和。
好俊的男主!
秦安悦不认识他,便轻轻一笑,点头算是招呼。
那男子也一笑,上前与她同行:“少见你晚来。”
“今早多吃了些。”
男子笑容更甚,还有些惊讶:“平日看你性子淡,如清莲似微风,柔和却又疏离,叫人不知如何接近,没想到你也是如此幽默。”
秦安悦默了默,她只是说了个实话。此刻她恨不得给以前的秦富三拜九叩,感谢待人淡漠的秦富,让她现在不说话也是正常。
几句话间秦安悦已跟着这位男子进了小院,一进门她就傻了眼,院里清澈的湖水中间筑起一座亭子,四道九曲桥通向亭中。
微风吹动轻妙的纱帘,露出亭中摆着的二十多张矮桌,已坐了一半人。
秦安悦在湖边便闻到了浓浓墨香,绕过九曲桥,菱欢已先一步走向座位铺开纸砚。
她进来时大家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各自忙去了,有人跟她身边的人搭话,只是对她点头招呼了下。
秦安悦瞧瞧舒了口气,坐下来打量同学,基本是男女对半,长得一个比一个惊艳,皆是举止大气、谈笑风雅,她感觉这里全是男主和女主。
确实,每个人可不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嘛!
少顷,一个儒雅的老先生领着一位身着鹅黄锦袍的年轻男子进了亭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窗,”老先生捋着胡须笑道,“这是忠顺侯的小公子,楚君墨,小字书玄,刚随秦将军从边关回来,从今日起与我们一起学习。”
大伙儿非常配合地鼓掌迎接,秦安悦正看热闹,便听老夫子扫了眼全场,对楚君墨道:“你先坐到安悦旁边如何?”
秦安悦瞬间瞪大了眼,与看过来的楚君墨来了个四目相对。
额呵,这是个……校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