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7章 第 7 章

午膳过后，胡氏便道：“林瑞家的，你带些个人去听雨轩，让大小姐随便挑选”。

转脸又对晚晴道：“我让林瑞家的送几个丫鬟给你使唤，你自己看着合适的就留下来，还有，下午裁缝也要过来给你做衣裳，我还让京城最好的银楼里的银匠给你打首饰了”。

晚晴刚要道谢，就听董老太君开口道：“太太，你给晚丫头做几身衣裳也就是了，至于首饰，外面打的样式或许新些，可是用料方面，哪里比得上她娘留下的东西”。

此言一出，晚晴就见胡氏的脸色阴了一下，不过这种阴暗之色只是一闪而逝，随即笑道：“这倒是，郡主娘娘陪嫁过来的首饰，足足有几十个箱子，媳妇也无暇归置，回头就挑选一些给晚晴送过去吧”。

董老太君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晚晴暗想，看来翠屏姑姑说得不错，这老太君并非一味糊涂，不明事理之人。她对自己的儿媳妇或许不上心，可是对自己的亲孙女，自然是维护的。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晚晴就先回自己房里，不叨扰祖母，太太和二婶闲话家常了”。

从寿山居到听雨轩，中间要经过国公府的后花园，此时正值阳春，满园姹紫嫣红，空气里净是花香。

走到茶花苑边的时候，翠屏突然道：“糟糕，我把帕子遗落在老太君房里了，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这便回去找”。

晚晴点了点头，见翠屏急匆匆去了，她自己便来欣赏茶花。

信步所至，只见茶花开的无比灿烂，都没生平所未见，晚晴不觉有些心旷神怡，一时间竟有了吟诗作赋的雅兴。

正沉吟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楚楚，这茶花如此美丽，孤真想作诗一首”。

晚晴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朝声音来的方向仔细看去，一大丛一人多高的玫瑰花丛遮挡了她的视线。

轻轻拨开了玫瑰花丛，晚晴看见，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正对着一个穿豆绿纱衫的少女说话，两人站在一株梧桐树下。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丫头和小厮装扮的随从。

只听那少女道：“太子殿下，您的诗作得不如词好，此情此景，适合做词”。

晚晴心里一惊，这才想起前日里游廊里偶遇太子的事情。

她仔细看去，只见太子殿下年纪不到二十，身姿高而挺拔，五官俊朗深邃，说不出的好看，而且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这种气势，即便到了三军阵前，也能一皱眉便能号令三军的那种。

再看那叫楚楚的少女，眉目清丽，难描难画，俨然是江南水乡走出的美女，一幅温柔缱绻之态。

正看得出神，她耳边又传来翠屏的声音：“小姐，你在哪里”。

为了不惊动那两人，晚晴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原处。

回去的路上，眼见四下无人，晚晴便对翠屏道：“姑姑，我看祖母，也不糊涂”。

翠屏哼了一声：“她自然是不糊涂的，一点首饰值得几个钱，若是你回来了，你娘的东西你一样都落不到，外面的亲友看了也不像样子。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面子上总不好薄待”。

“可是，我见祖母对我，也不算差”。

翠屏微笑道：“到底是亲祖母，能差到哪里去，只不过，跟胡氏所生的那两个儿子比，你一定是差远了。所以，若想得到她的庇护，光是这点面子上的维护，是远远不够的”。

晚晴不做声了，翠屏说得对，老太太最重视什么？是家族的声誉，是家族的子孙，而不是区区一个孙女。当孙女与家族声誉和子孙的传承发生冲突的时候，孙女一定会被毫不犹豫的牺牲掉的。

这就是人性，翠屏的意思很简单，老太太不是坏人，不会为非作歹加害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只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只会权衡利弊，不会做出损害自己的利益拔刀相助这种事情。

说白了，自己在府邸中好好的，老太太自然会对自己慈爱有加。可是，自己若是被胡氏害得死于非命，老太太也不会把胡氏怎么样。毕竟她不敢得罪太后，不肯牺牲自己家族的面子和声誉，更舍不得自己的两个亲孙子。

回到院子里，只见林妈妈早已带了一批人在正厅里守着她们了。

“大小姐，您瞧瞧，这些都是我从府里的家生子里挑选出来的丫头，您看看，哪些合您眼的，就留下来伺候您”。林妈妈一边说，一边示意那群小姑娘们站整齐了。

翠屏扶着晚晴坐到一张梨花米的太师椅子上，凝神去看哪些小姑娘。

只见她们清一色穿着桃红色比甲，天青色裤子，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小的也就十二三岁，脸上满是稚气。

数了一数，足足有二十个人。

晚晴便道：“林妈妈，按照咱们这院子里的规矩，我该挑几个人”？

林妈妈道：“大小姐，按照咱们这等人家的规矩，您身边该有四个贴身伺候的的大丫头，四个专管房中扫洒的小丫头，院子里还要给配上八个粗使的媳妇婆子，这些打杂的媳妇婆子不进房伺候，所以不用您挑”。

晚晴点了点头，仔细去看那些丫头，她想，贴身伺候自己的，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自己今年十六岁，那就找几个十四岁的吧。

于是，她便开口问：“你们谁今年满十四了，都站出来”。

于是又七个小姑娘站了出来。

晚晴见这七个小姑娘有的明艳动人，有的眉清目秀，还有一个，虽谈不上俊俏，可是一脸的温柔敦厚，让然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于是便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温婉一笑：“大小姐，目标叫小琴”。

晚晴点了点头，对林妈妈道：“小琴很好，便留下吧，这七个十四岁的都留下，还有一个，从余下的人里随便挑选一个吧”。

林妈妈便指着为首的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姑娘道：“五儿，就你吧”。

转脸又对晚晴道：“大小姐，五儿的爹娘和哥哥嫂子都是替咱们府里管田庄铺子的，一家子都对老爷忠心耿耿。”

晚晴道：“那五儿便留下，其余人可以退回去了”。

没有挑中的小姑娘们，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显然，在国公府伺候小姐，是一件很体面的差事。

林妈妈让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小姑娘将剩下那十来个小姑娘领走，然后又问：“大小姐，这八个丫头的名字，还没有取，按照府里规矩，丫头的名字都是主子取的”。

晚晴看了小琴一眼：“就以小琴的名字起头吧，你们四个，叫小琴，小棋，小书，小画”。

晚晴说着，把包括小琴在内的四个丫头挑了出了：“你们四个在我房里贴身伺候。其余四个，名字就从五儿开头吧，叫五儿，六儿，七儿，和八儿，你们去做扫洒之类的活计”。

八个丫头齐齐说了一声：“是”。

晚晴刚要说话，就听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女人声音道：“奴婢王善家的，求见大小姐”。

翠屏道：“王姐姐，请进来说话”。

随即又低声对晚晴道：“王善家的是老太太的心腹管家”。

晚晴会意，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仆妇，一个六十开外头发斑白的老妇。

那中年仆妇笑道：“奴婢王善家的，见过大小姐”。

晚晴忙道“王妈妈不必多礼，赶紧坐下，这位嬷嬷是”？

“大小姐，老太太知您新来乍到，还不熟悉府里规矩，就让何嬷嬷过来伺候您，顺便教一教您各色礼仪，老太太说，您是我们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又是南宁王爷唯一的后人，您出身高贵，日后在京中定然要与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们走动，她让您好生跟何嬷嬷学习着”。王善家的不紧不慢地说。

一听此言，翠屏立刻喜出望外：“大小姐，还不快谢谢老太□□典，您可知道，何嬷嬷出身宫廷，是老爷的教养嬷嬷，老爷和你几个姑姑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这下晚晴听懂了，这何嬷嬷原本是宫女，熟悉宫廷和贵族间的礼仪，国公府的世子和嫡亲的小姐都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那自己得她用心教导，好处自然大大的有。

晚晴自己也知道，自己很多礼仪都不熟悉，比如吃饭的时候，她冷眼旁观，都是有讲究的，只不过这些讲究她都不懂，她新来乍到也没人计较她。还有行礼的时候，自己行的都是普通人家通用的礼仪，可是，方氏所生的几个儿女向自己见礼的时候，那姿态，就很典雅庄重，那都是经过刻苦练习才有的仪态。

听翠屏这样一说，她就立刻站了起来，朝王善家的福了一福：“孙女多些奶奶了”。

翠屏急忙就上前扶何嬷嬷：“嬷嬷，几年不见，您还是那么精神，这老当益壮啊”。

何嬷嬷笑道：“翠屏丫头，你也不显老啊，哎，没想到，郡主娘娘过世之后，你我二人还有机会相处相叙”。

说完，何嬷嬷又看了晚晴一眼：“大小姐生得齐整，看着就机灵，一看就是带着贵气的，不愧是郡主娘娘的亲生骨肉”。

这边林瑞家的就笑：“大小姐，你们慢慢叙，我去看裁缝来了没有”。

翠屏看了一眼琴棋书画五六七八四个丫头，对小琴说：“进来之前，可都有人教过你们怎么伺候吗”？

小琴说：“姑姑，我们都学过的”。

“既然如此，小琴，就由你来领头，安排她们日常伺候吧。还有，按照国公府的规矩，你们四个大丫头在小姐卧房里轮流值夜，其余人都在旁边小房间里作息，你们自己回去收拾屋子，将自己的住处搞好了，再来伺候”。

小琴答应了一声，领着其余七个丫头走了。

翠屏又道：“嬷嬷，我回头给您单挑一间房子，让您单独住”。

晚晴笑道：“姑姑，回头我也给您单挑一间房，让您单独住”。

翠屏一笑，没有做声，眼里却露出欣慰之情。

国公府的家生子们，果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到了掌灯时分，来为晚晴量体裁衣的裁缝师傅走了以后，那八个丫头就开始各司其职，将晚膳给安排上了。

晚晴见到一桌整整十六个菜肴，不觉有些吃惊，这些菜，在乌山村，就是过年也没这般丰盛。

只不过，心里虽然吃惊，表明上却丝毫不显。

想起凤凰还在王府，便对翠屏道：“姑姑，您明日能不能亲自回一趟王府，将凤凰接来”。

翠屏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我早已让德贵去办了，这会子，她估计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