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66章 第 66 章

东宫，深夜。

因为太子的病情，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

太子这次的病情很是凶险，大夫说他上次被毒蛇咬伤之后，身子一直较为虚弱，不甚健壮。因此，染上风寒之后，就难以痊愈。

保定帝与皇后日夜守在儿子的床前，看着儿子烧得脸颊上的颧骨都是通红的，不由得心疼不已。

“皇上，御医已经说了，昭儿的病，虽然急了些，却不会危及生命，过几日，他就会醒过来，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皇后在一边劝道。

“话虽如此说，可是，一日不见他醒来，我心里一日就不安哪！”保定帝苦笑着说。

皇后将一块拧干的湿毛巾轻轻放在了朱昭滚烫的额头上：“放心吧，御医说这烧已经慢慢的退了。”

保定帝点了点头：“皇后，你连日来守在这里，不眠不休，着实辛苦，你就先回宫休息一夜，明日晚些再来吧。”

“臣妾不累，昭儿不醒来，臣妾也睡不着啊。”

两夫妻正在说话见，床榻上的朱昭突然动了一下。

“昭儿，昭儿！”皇后急忙扑上前去。

只见朱昭眼皮微动，却没有睁开，嘴里呐呐地叫着：“娘！娘！”

一边的王嬷嬷抹着眼泪道：“殿下这是想念梅妃娘娘了，上次被蛇咬，他也是这样叫的。”

听了这话，保定帝的心口一痛，更是觉得对不起儿子。

“上次，是杜家大小姐穿了娘娘的衣服给殿下侍疾，他才很快好起来的。”王嬷嬷又道。

保定帝嗯了一声，心里思量了一番，就上前对躺在床上的儿子说：“昭儿，昭儿！你可能听见为父说话？”

朱昭微微睁开了眼。

保定帝大声道：“昭儿，你听着，只要你一好起来，为父就给你娶老婆，把杜家的晚晴娶回来给你做老婆，你可听清楚了？”

一听此言，朱昭那原本怎么也睁不开的双眼，一下子睁得老大。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朱昭就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父皇，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可是却充满了喜悦之情。

保定帝见状，内心感慨不已，急忙点头：“是真的，昭儿，君无戏言！”

“王嬷嬷，快把药拿来，我要吃药！”朱昭叫道。

王嬷嬷立刻将药碗端过来，喜笑颜开地用汤匙一勺一勺地给朱昭喂药，朱昭也十分配合地吞咽着药汁。

一边的御医也笑眯眯地道：“恭喜陛下，太子殿下的病已经好了！”

“看来，杜家这闺女，还真是包治百病啊！”保定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了，王嬷嬷，你好生照看他，皇后，咱们回宫休息去！”

待到走出东宫，到了御花园，皇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您真打算昭儿病好了以后，就封杜家那闺女做太子妃么？”

“君无戏言，这个是自然了！”

“可是陛下，这门亲事——”皇后欲言又止。

保定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南宁王对朝廷有莫大的功劳，晚晴那孩子，是他唯一血脉，待到晚晴生下皇孙，继承大统，才是对功臣最好的慰籍。”

“陛下，您说的，臣妾如何不明白？臣妾也是打心底喜欢晚晴那孩子，可是，太后那里，只怕您不好交代啊！”

保定帝眉头微微一拧，冷笑道：“朕这一生，从不受制于人，若是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那朕还当什么保定帝！”

见他语音中有森冷之意，皇后便不再说话。

保定帝转脸对身边的大太监王承恩道：“你现在就去内务府，传朕口谕，封安国公嫡长女杜晚晴为太子妃，昭告天下，命他们即刻备办太子大婚事宜。然后，你亲自去杜家下旨赐婚，让他们好生备嫁。”

王承恩领旨而去。

保定帝微笑道：“皇后，你瞧，我一说要给他完婚，他的病立刻就好了，这孩子啊！真是个情种！”

皇后正要答话，却见太后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迎面走来，心知不妙，就立刻顿住了口。

不多时，太后就来到了保定帝夫妇的面前。

见了母后，保定帝就拉着皇后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哼了一声：“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哀家听说，你就要封杜晚晴为太子妃了？”太后怒气冲冲地说。

保定帝低声道：“是的，母后！”

太后冷笑道“你可真够糊涂的，晚晴是你亲姨母的女儿，昭儿要叫她一声姑姑，这两人辈分不合，怎么能婚配！”

“母后，晚晴并非姨母亲生，昭儿与她并无血缘。”

“那也不行，母后就是不喜欢那个丫头！”

保定帝缓缓道：“晚晴是南宁王唯一的后人，以南宁王的威望，他的后人入主东宫，可安朝中功臣之心。母后，此事，可是关系着江山社稷。”

太后怒道：“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想当初，你那几个兄弟争夺皇位，是母后想方设法，让你多次化险为夷，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母后的？”

想起从小到大母后为自己付出的种种，保定帝沉默了。过了半天方道：“母后息怒，先回宫休息，此事咱们回头再议。”

太后哼了一声：“此事你务必听哀家的，不然哀家跟你没完！”

说完，她就领着一群太监宫女回去了。

这边皇后一脸的心有余悸：“陛下，这可该怎么办？”

保定帝微笑道：“皇后，你放心吧，这点事，岂能难倒你的夫君？”

太后气哼哼地回了宫，身边的太监端来香茶，劝道：“太后娘娘，莫要烦恼了，陛下一定会听您的话的。”

“这小子，翅膀硬了，想挣脱哀家了！”

太后喝了几口茶：“你们都下去，我躺一会！”

于是太监宫女们纷纷退下，太后扶住额头，休息了一会，依然觉得心烦意乱，于是便找人来下棋。

她的贴身宫女荷花便陪着她下棋解闷。

两人下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就有太监来报：“太后娘娘，安国公夫人求见。”

太后烦躁地将棋子一抛，对荷花说：“你瞧，就是这么快，她定然是求我让皇帝收回成命的。”

荷花低声笑道：“国公夫人心里很清楚，只有太后您出手，才能改变陛下的主意。”

“不一定了，皇帝可精明着呢！就像上次——”

“姐姐！姐姐！你可要救救我啊！”胡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转眼间人就到了太后面前。

只见她披头散发，头上的钗环都因为走得太急乱了。

太后刚要说话，就见胡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悲痛欲绝：“姐姐，救命啊！”

太后不由得一惊：“妹子，不至于吧，不就是一桩婚事吗？那丫头进了宫，要搓扁捏圆，还不是随我，你怎么就怕成这样？”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我都不在意了，姐姐，你快救救你外甥的命吧！”胡氏忍不住大哭道。

“什么？什么外甥的命？我听不懂，你快给我手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定了定神，胡氏方颤声道：“就在方才，桐儿被西厂的人带走了，说他里通外国，与契丹有勾结，试图在太子殿下身边刺探消息！”

“什么？”太后刷地站起身来，凡是被西厂抓走的人，几乎都是证据确凿，不管是什么王公贵族，都是要被处死的。因为西厂与东厂不同，西厂是专门抓细作的。所有细作一旦查实，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她急忙问妹子：“那桐儿到底有没有干这事？”

胡氏顿足道：“姐姐，你好糊涂，今儿王太监刚到我们国公府宣旨赐婚，后脚西厂就来人抓走了桐儿！姐姐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是明知道你要拼命反对这桩婚事，所以来个先发制人啊！”

太后只觉得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也痛了起来。

荷花连忙扶住她：“娘娘，您这是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快传御医！”

太后摆了摆手，虚弱地说：“不必了，我不是心口疼，我是气得胃疼！”

“姐姐，怎么办？”胡氏拉住姐姐的袖子哭道。

太后叹了口气：“我就问你，现在是想要我拆散婚事，还是想要我救你儿子?”

胡氏咬牙道：“我既要救我儿子，也要拆散婚事！”

“可是这两件事，我只能答应你一件，你自己选吧。”太后一脸的无奈。

“姐姐——”

“妹妹！”太后厉声道：“你自己不也看出来皇帝心意已决了吗？顺着他，日后或有转机，逆着他，你全家性命现在就难保！姐姐毕竟老了，他的翅膀硬了！权力，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你可明白？”

胡氏浑身一颤，终于还是住了口。

此刻，窗外突然响雷大作，下起了大雨。

在哗哗的雨声中，胡氏终于道：“姐姐，日后，那小贱人进了宫，你可要当心点，她要报复的，恐怕不止妹妹一个！”

太后语气森冷：“且等她进了宫再说吧！我现在就去找皇帝，把你儿子从西厂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