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53章 第 53 章

宫廷女官荷香与胡氏母女三人一起回到了安国公府。

到了府中，胡氏将荷香请到了正厅，荷香便道：“杜夫人，劳烦您将贵府的老太君及安国公本人请来，毕竟，我问话的，可是贵府的嫡出大小姐”。

胡氏巴不得她这一声，立刻转脸对秀禾道：“去将老太君和老爷请来，顺便把此事跟她们说一下”。

不多时，董太君母子就来到了正厅。

皇后身边的女官，董太君是认得的，便招呼道：“荷香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荷香笑道：“老太君不必客气，我只是奉了皇后之命，要调查一下贵府大小姐刻意打碎太后所赐玉镯之事，还望老太君莫要见怪”。

董太君便道：“荷香姑娘，我孙女好好的，干嘛要刻意打碎太后所赐的玉镯，这里头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是贵府的二小姐揭发此事的，想必没什么误会吧”，荷香淡淡地道。

一听此言，董太君和杜猛都狠狠地瞪视着风晴。

杜猛低声喝道：“风晴，你胡闹什么？怎么如此冤枉你姐姐”？

在父亲的怒视下，风晴有些瑟缩，可是很快又抬起头来，大声说：“爹，姐姐对太后娘娘不敬，此事女儿并没有冤枉她”。

荷香便道：“那就劳烦二小姐把证据拿出来”。

风晴便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包锦帕，道：“这锦帕里，便是玉镯的碎片，这是物证”。

“二小姐，听你的言下之意，还有人证”？

风晴点了点头，随即对身边的丫头小桃耳语了几句，小桃点头出去了。风晴又道：“姑姑，人证一会就来，您先看看物证”。

荷香打开了锦帕，发现里面赫然是几段羊脂白玉的碎片，她将这些碎片倒在面前的案几上，拼凑出一枚玉镯的形象，然后，认真读着玉镯上镌刻的字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原来那句话的下一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荷香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晚晴：“大小姐，这玉镯，与太后赐给郡主的那只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太后赐给你的那只，你为何要将它毁掉”？

“荷香姑姑，我并没有毁掉太后赐给我的玉镯”，晚晴静静地道。

荷香嗯了一声：“那就等待人证吧”。

“荷香姑娘，下官想问小女几句话，不知姑姑可愿行个方便”？杜猛突然道。

荷香点了点头：“可以。”

杜猛便道：“晚晴，随爹爹来”。

晚晴便随着父亲来到偏厅。

杜猛也不坐下，直接就问女儿：“告诉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你真的摔碎了太后赐给你的玉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杜猛一脸的不可思议。

“爹爹，女儿再笨，也知道太后是继母的亲姐，而女儿是在继母手底下讨饭吃的”。

“可是，这破碎的玉镯又是怎么回事”？

晚晴眯缝起了眼睛：“爹爹，那就问您那心爱的小女儿了”。

杜猛叹了口气：“你可有办法自证清白”？

晚晴心中一动，存心想看看父亲到底会如何行事，便故意做出一幅茫然之状：“爹，女儿在府中势单力薄，如何自证清白？不过是想着清者自清，皇后身边的这位女官，想必也会明察秋毫”。

“傻孩子，要都想你这样想，这世上可就没有什么冤假错案了，你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跟爹爹说一下，爹回头就进宫面前圣，定然不能让你被太后治罪”！杜猛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急了。

看着父亲脸上的神情，晚晴心里有些许的感动，她缓缓道：“爹，假如玉镯真是女儿摔碎了呢”？

“那爹也做不到秉公执法大义灭亲，爹也会尽力护你周全，爹不能看着你去死”！杜猛毫不犹豫。

晚晴用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半晌方道：“可是，救了我，风晴就坐实了诬陷的罪名”。

杜猛道：“她母亲自然会在太后面前求情，顶多罚她抄抄经书，或者干脆就说她也是被下人迷惑了，拉个下人出来顶罪，这等事体，又怎会难倒太后娘娘，我儿，你不用害怕，爹定然护你周全”。

晚晴看了父亲一眼，只见他乌黑的鬓角里，居然也夹杂着几丝银白，而父亲的眼角，也有了明显的皱纹。晚晴的心里隐约有些酸楚，生平第一次，她对眼前的生父有了一丝依恋之情。

这时，外面有个小厮进来道：“老爷，大小姐，老太君叫快去正厅”。

父女两人走进正厅，只见荷香面前，站着一个丫头，正是听雨轩的小丫头六儿。

虽然在意料之中，晚晴还是有些意外，她和翠屏曾经一度怀疑小书是胡氏安排进来的人，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老实巴交的六儿居然是内奸。

见晚晴来了，六儿有些瑟缩地看了晚晴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风晴便道：“六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你不可有半点隐瞒”。

六儿点了点头：“启禀姑姑，老太君，老爷夫人和小姐，我是听雨轩大小姐身边负责种花扫地的丫头，我叫六儿”。

风晴便问：“六儿，十天前，你在听雨轩里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六儿道：“那日午后，奴婢正在大小姐卧室的窗下给菊花浇水，就听到大小姐跟翠屏姑姑说话的声音”。

“那她们都说了些什么”？荷香问。

“奴婢听到——”，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了晚晴一眼，又低下头去。

晚晴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风晴又道：“六儿，你不用怕，夫人会给你做主，你下去之后，就直接去夫人的院子里，不用再回听雨轩了”。

六儿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大小姐说，太后娘娘有意刁难她，有意偏帮二小姐，她巴不得太后娘娘立刻去死，然后，奴婢就听到了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大厅里登时安静了下来，这诅咒太后的罪名，可真是要株连三族的，虽然有胡氏在，晚晴的三族定然可以无恙，可是，这罪名如果坐实了，晚晴可是必死无疑。

杜猛瞪视着自己的妻子，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自然明白这里头的猫腻。此时此刻，他是生平第一次庆幸，还有当今圣上这个情敌，能念在已故妻子的份上，对自己的女儿回护有加。

董太君自然也明白这里头的猫腻，她沉着脸，看向儿媳眼神却是冰冷冷的。

荷香能在皇后身边做女官，自然是个人精，众人的眼神表情，早就被她尽收眼底。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晚晴小姐，你可有话说”？

晚晴轻轻叹了口气：“敢问荷香姑姑，假如我能证明这是栽赃陷害，那陷害我之人，将会受到何等惩罚”？

“若能证明你是被人栽赃陷害，那接下来的事情，我当回宫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公断”。

晚晴嗯了一声，缓步来到六儿面前：“六儿，那你倒是说说，这玉镯的碎片，又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我——我等了一会，就看见小琴姐姐将一包碎片拿出来，扔到了院子角落的竹筐里，过了一会，我见四下里无人，就将这包碎片捡拾了出来，想找个工匠用银子镶嵌好，留着做嫁妆，谁知道，在珠宝铺子里头，就遇见了二小姐”。

晚晴又问：“那你为何要立刻去交给二小姐？莫非，你与二小姐早有约定”？

六儿摇了摇头：“是二小姐一眼看出这镯子太过贵重，根本不是我这种身份的奴婢该有的，以为我是偷了大小姐的镯子，才抓住了我审问的，然后，二小姐看出来这手镯是太后所赐，就逼问我，我没办法，才一一交代了出来”。

说完，她有些胆怯地看了晚晴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荷香便到道：“大小姐，这丫头说的，可属实”？

晚晴摇了摇头：“一派胡言，我压根就没摔碎太后赐给我的玉镯”。

“可这玉镯分明已经碎了，大小姐可能证明不是你打碎的”，荷香道。

“姑姑，我没有办法证明这玉镯不是我打碎的”，晚晴语气平静。

“大小姐，若是无法证明，那我可就要把你押到宫里，好好问上一问了”，荷香端起一杯茶，淡淡地道。

“姑姑且慢，待下官再好好问一问小女，明日，下官将亲自将小女送入宫中待审”，杜猛是真的急了。

“老爷，您要庇护这个逆女，可有想过咱们这几个孩子的前程”？胡氏冷笑道。

董太君哼了一声：“桐儿他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姑姑，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是不能证明这枚玉镯不是我摔碎的，可是，我却能证明，这枚玉镯，压根不是太后赐给我的那一枚玉镯”！晚晴伸出手，理了理耳边的鬓发，慢悠悠地道。

胡氏听了此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往风晴看去，母女四目相对，一种不详的预感都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