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5章 第 5 章

翠屏笑道：“姑爷，您一眼瞧去，觉得她长得像谁”？

安国公又打量了晚晴两眼。

晚晴心里微微酸楚，她也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虽然到了中年，依然面如冠玉，丝毫不显老态，可想而知，年少时是怎样一个风流人物。

顿了一顿，安国公方道：“这姑娘，长得很像你家郡主。”

翠屏伸手入怀，将玉佩和肚兜一并取了出来，递给了安国公：“恭喜姑爷，大小姐回来了”。

安国公浑身一震：“你说什么？翠屏——她是”？

“爹，我是晚晴，人贩子将我卖给养父母的时候，连我的名字都没有改。”晚晴直视着父亲。

“晚晴——我的晚晴？”安国公看着翠屏手上的玉佩和肚兜，一把抓了过去，随即目瞪口呆，偏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过了良久，安国公才颤声道：“孩子，把你后颈伸过来给我看看”。

晚晴听了，依言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

安国公伸手拨开她后颈的头发，这时，翠屏也看见了，晚晴的发丝里，隐藏着一块红色的指甲大小的胎记。

“没错，你是我的闺女，你生下来就有着和爹一模一样的胎记”。

说完，安国公难掩激动之色：“晚儿，你是我的晚儿，这名字是爹亲自给你取的”！

这时候，晚晴想起了临行之际，翠屏的嘱托：“如今那胡氏有太后做靠山，在安国公府一手遮天。她既然知道你到了京城，为了保住南宁王府的财产，必然对你心怀不轨。你无依无靠，唯有认了你爹，在你爹的庇护下，才能保全性命。待会见了你爹爹，且不可因你娘的死对他心生芥蒂，让他瞧了出来，那你在杜府可就无人庇护了”。

想到这里，晚晴插烛一般拜倒在地：“爹爹，请受女儿一拜”。

安国公一把将女儿扶起，左看右看，难掩喜色：“你是爹爹的嫡长女，如今认祖归宗了，这是我杜府的大喜事”。

随即又扭头对身边小厮道：“青松，叫德贵来，将此事告知夫人，让她立刻安排大小姐的住处，我这便更衣，带大小姐去见老太君”。

说完，就对晚晴说：“你且在这里等爹爹一会，我回头带你见你奶奶去，你失踪多年，你奶奶也是好生记挂”。

随后，偏厅内便只剩下晚晴和翠屏两人。

翠屏便道：“小姐，毕竟血浓于水，姑爷见了嫡亲骨肉，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姑姑——你说，我爹真能庇护我吗”？

翠屏叹了口气：“你认祖归宗，他心里欢喜是一回事。可是，他的儿女，可不只你一个，那胡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晚晴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女儿归来是喜事，可是，对女儿有多深厚的亲情，却是另外一回事。毕竟从小到大长在身边的，是胡氏给他生的子女。说难听点，安国公并不缺子女。

想到这里，晚晴又问：“姑姑，那我爹对我娘的结发之情——”

翠屏叹了口气：“你爹娘自成婚后便整日吵闹不休，这里，固然有你爹年少任性的错，可是，你娘也——哎，若非如此，也不会被胡氏钻了空子”。

晚晴这下听明白了，自己爹娘虽然是原配夫妻，可是感情却一点也不好。天天吵架，才被一个通房钻了空子。既然如此，指望爹看在去世的娘亲份上，对自己好一点，恐怕也是妄想了。

“那——姑姑，我祖母呢？我娘当日和我祖母的关系如何”？晚晴想起村里的朱八叔家的儿媳妇，虽然跟丈夫感情不合，整日吵闹，可是那媳妇却颇能讨公婆的欢心。有公婆维护着，朱八叔的儿子只敢把小妾养在外面，却不敢带回家里来。

问完这个问题，晚晴就注意去看翠屏的脸色。

却见翠屏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小姐，像安国公府这样的世袭罔替的公侯人家，要求的都是媳妇贤良淑德，主妇还要能够主持中馈。你娘自幼被王爷王妃当儿子养，读了一肚子的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就不喜欢料理家务，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胡氏——”

得，看来，自己的娘亲铁定也不是符合公侯人家标准的好媳妇，既然不是标准好媳妇，那婆婆肯定也喜欢不到哪里去。也是，家务上不能给婆婆分担，还跟夫君天天吵闹，这样的媳妇，婆婆又能喜欢到哪里去。

见晚晴脸色有点沮丧，翠屏便道：“说实话，你祖母董老太君也非不明事理之人，对你娘的处境或许漠不关心，不过，你毕竟是她的亲孙女——不过，就算这两人都护不住你，你也不用怕”。翠屏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晚晴的好奇心油然而起：“姑姑，这两人都护不住我，还能有谁护得住我？”

翠屏顿时语塞，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别问这么多了，总之，你在府中，也要处处小心才是，你那后妈，可是个狠角色”！

“那是自然，既然认了祖归了宗，自然是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不然，我外公外婆一辈子攒下的家业，岂不便宜了欺负我娘的人”。晚晴静静地说。

“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你得在这里站稳脚跟才是”。

正说话间，只见方才那小厮青松进来笑道：“老爷请大小姐到后院老太君处叙话”。

说完，就引着两人往后院走。

杜府的后院占地明显比王府要宽敞得多，到处都是高大精美的房屋院落。

见晚晴边走边游目四顾，翠屏道：“安国公府人丁兴旺，国公爷有三个弟弟，四个姐妹，虽然姑奶奶们都出嫁了，可是小姐们又都长起来了。”

那小厮青松甚是机灵，见翠屏如此说，便道：“翠屏姑姑说得是，大小姐，您下面一共有七个妹妹。只不过，三老爷和四老爷都在外做官，家里只有二老爷带着三小姐和三少爷，四少爷随咱们国公爷居住。不过，姑奶奶们家的表少爷表小姐们倒是经常来住，还有老太君娘家的表少爷表小姐，都爱来咱们府里小住”。

三人走到一坐院落的抄手游廊入口处的时候，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晚晴见是男子，便低下了头，打算从男子身侧走过。

谁知青松却忙道：“小姐，赶紧行礼，太子殿下过来了”。

晚晴吓了一大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帝，怎么会降尊纡贵到这国公府里来，而且这太子怎么身边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在晚晴的想象中，太子身边肯定都是前呼后拥的太监和宫里啊！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翠屏一把拉住衣袖，三人一起对着那位太子殿下行礼。

晚晴虽然没有抬头，只能看见太子殿下一系青色的衣角，却分明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之势，也不知是自己害怕，还是太子殿下真有这种气势。

却听的太子殿下道：“罢了，青松，回头叫你家大爷去我书房一趟，我有话问他”。

说完，便看也不看三人，大踏步走了。

晚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的背影，只见身穿一袭青色的锦袍，个子很高，背影很挺拔，只不知长得是什么样子。

太子走后，青松又跟没事人一样，跟翠屏说起闲话来。

而晚晴紧张的心情却还没有平复。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后院的正房。

门口站着几个穿戴华丽的丫鬟婆子，见三人来了，其中一个婆子便问，青松，是什么客？青松道：“是咱们家大小姐回家了”丫鬟婆子一听，都是大吃一惊，都瞪视着晚晴说不出话来。婆子愣了半天，急忙挑起佛青色绣着金线牡丹的门帘，向里面通传道：“老太太，老爷，大小姐来了”。

只听里面一个明显苍老的声音道：“叫晚儿进来”。

晚晴缓缓走进房内。

只见房中摆设样样金碧辉煌，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透着光亮的家具。房间的窗子很大，窗口开着，将阳光无遮无拦地引进房内，越发显得那些描金镶银的家具焕发出华彩来。

房间正中的炕桌边，端坐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贵妇，眉目慈和，年纪看起来虽然苍老，头发也花白了，穿着虽简朴，只一件褐色团花的夹袍，可是却显得雍容华贵。晚晴觉得，那应该是她身上的衣料特别贵重的缘故。

父亲坐在祖母对面，缓缓道：“晚儿，快来见过祖母”。

晚晴便上前行礼：“孙女见过祖母”。

董老太君欠身，一把拉起晚晴：“好孩子，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说完，便拉着晚晴的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嘴里只说：“猛儿，晚儿长得可真像她娘啊!”

“是的，母亲”！提到过世的妻子，杜猛的声音波澜不惊。

“好孩子，快来祖母身边坐下，给祖母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是什么人将你养大的”？

晚晴便将自己在乌山村从小到大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董老太君听得直点头：“照你这么说，你那养父母也是个好的，帮咱们安国公府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也不能白了人家——猛儿，你怎么说”？

见母亲这般问话，杜猛便不慌不忙地答：“儿子这就派人前去乌山村，将养大晚儿的朱氏夫妇接到京城，给他们置办房产店铺，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董老老君嗯了一声，拍了拍晚晴的手背，温言道：“你瞧，如此一来，你也可与养父母时时相见了”。

晚晴的泪水不觉涌上了眼眶：“不必了爹，我养父母已经被强盗害了性命，只有我一个妹子跟了我上京来，只求爹爹派人彻查此事，替我养父母报仇雪恨”。

杜猛点了点头：“放心，爹回头就派人去查”。

董老太君看了翠屏一眼，便道：“翠屏，我往日里看你也是个好的，对你家主子忠心耿耿。现在你小主子回来了，你可愿意离开南宁王府，贴身伺候她左右”？

翠屏道：“谢老太君，奴婢愿意，只是不知大小姐可嫌弃奴婢蠢笨”。

晚晴立刻急了：“姑姑这是哪里话，祖母便是不说，我也要求祖母让你跟我进府的”。

翠屏这才露出了笑容，不再说话了。

董老太君又道：“你不是还带来一个妹子来吗？也让她跟你住一起吧，一应日常用度，都跟你一样，将来让你爹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报答你养父母的恩情了”。

这一次，晚晴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觉得这祖母的确是和气可亲之人。

“猛儿，你去跟你媳妇好好说说，让她务必将晚丫头衣食住行安置妥当”。

杜猛点头道：“儿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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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