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38章 第 38 章

“小姐，这是老太君知道您爱吃，特意吩咐人给您送来的，您趁热吃吧”，寿山居的厢房里，谷雨轻声劝着楚楚。

楚楚看了一眼面前的几样菜肴，全是自己日常爱吃的清淡款式，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我实在是没胃口，你和清明拿去吃了吧”。

见谷雨没有搭腔，楚楚又道：“我实在是累了，想早点歇息，你去给我打洗脚水来”。

谷雨默默地从下房提了一桶洗脚水，伺候楚楚洗了脚，就放下了雨过天晴颜色的蚊帐：“小姐，您先歇着吧”。

楚楚自己脱去了外衣，将自己裹在杏红色的软缎棉被里，望着帐顶的云纹，脑海中一片混乱。

哥哥刚才来的时候，没有丝毫隐瞒，将他在云墨轩与太子的对话全都告诉了她。

“妹妹，那只白狐，他是打算送给自己的妹子云萝公主的”。

“妹妹，若他对你有意，那他绝对不会上赶着要找丁阁老为父子你撑腰，对不对”？

“哥哥，你有没有直接告诉他，丁阁老的事我不愿意”？抱着一丝希冀，楚楚问他。

文举道：“妹妹，你就不要执迷不悟了，我只是说了丁阁老来提亲，他就有意撮合，这还能有假”？

楚楚只觉得心底一陈刺痛，泪水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妹妹，你忘了他把，丁阁老家的儿子人品家世都好，是你良配”，文举柔声道。

“平心而论，不能怪殿下了，他一听说丁阁老家来提亲，就立刻说要帮你撑腰，他其实也是明白了我的试探之意，这番话，就是他给出的答案啊”！

想到这里，楚楚将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可是，手掌上的痛感却不敌心上的十分之一。

她就这样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看见面前有一个笔直的山坡，山坡上，朱昭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微笑着向她招手，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深情。

楚楚心里一喜，立刻就像山顶爬去，可是，那山坡笔直陡峭，实在是难以攀援，她刚爬高了一点，就听朱昭说：“快点呀楚楚，孤拉你上来”。

楚楚更高兴了，于是更加努力往上爬。

眼看着，她就要抓住朱昭伸过来的手了，可是突然，朱昭脸现邪恶的笑容，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她的身子直往下坠落，而脚底，居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啊”楚楚吓得心胆俱裂，她大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醒醒”！耳边传来谷雨惶急的声音。

楚楚睁开眼，只见谷雨一脸关切地望住自己，床顶的蚊帐上的流云牡丹清晰可见，才意识到刚才是做了个梦。

她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点给喝杯茶定一定神吧”，清明将一杯茶递给了她。

她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茶水之后，神智才恢复了清明。

两个丫头都没有做声，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却显然是什么都明白。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楚楚嘶哑着嗓子道。

清明和谷雨对望一眼，都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楚楚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虽然这个答案已经在意料之中，可是，哥哥那么清晰地将他的态度说出来的时候，楚楚还是承受不住。

她起身下床，来到妆台前，凝视着自己的脸。

柳眉凤目，面容清丽，从小到大，人人都说自己是个美貌姑娘，怎么这美貌，就是入不了朱昭的眼？

“哥哥说，那白狐是他打算送给云萝公主的，那就是说，他不是送给晚晴的”！

想到这里，楚楚精神一振，他虽然没说喜欢楚楚，可是他也没说喜欢晚晴啊！

太子今年才多大？他不过才十八岁而已，那么，自己再努力努力，会不会他就会爱上自己？

想到这里，楚楚就像在无边的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

是啊，以往，自己在太子面前矜持守礼，从来没有施展过任何手段，太子殿下也是个男人，男人都是禁不住女人的柔情蜜意的。

只要自己哄得殿下动了心，那这个太子妃之位，就跑不掉，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

“谷雨，谷雨”！她叫道。

“小姐，奴婢来了，您有何吩咐”？

“去厨房要点点心，我饿了，清明呢？”

清明在门外听见了，也走进房里：“小姐，您叫我”？

“少爷的书房里，有好些话本小说，你去跟少爷说，我想多拿些，看了解闷”，清明答应了一声，自去找文举处拿小说了。

过了一会，楚楚梳洗打扮停当，一边吃着蒸饺，一边拿着一卷小说仔细看着。

不一会，碟子里的蒸饺都被她吃完了，清明见了，脸山露出欣慰的表情。

楚楚看的，是一本叫《春闺记》的小说，小说里的女子，是通过眼神和笑容吸引到男子的注意的。因为礼法森严，男女无法单独在一起说话，女主便抓住一切机会向男主暗示，男主开始不是很在意，日子久了，一颗心也渐渐被女主打动，让父母托人上门提亲，两人最终结为夫妻。

楚楚不觉被这部话本小说的情节给吸引住了，她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因下午睡了一下午，所以她竟然看了一个通宵。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楚又上床睡了一会，这才起床梳洗，吃早点。

今日，又该去学堂了。

楚楚决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向太子表达自己的爱意，太子起初也许不是很在意，可是，日子久了，只要他心里没人，就会慢慢感受到她的好，她就成功了。

到了学堂，她一眼就看见朱昭，居然穿得跟她梦里一样，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

想到梦里的情形，她不由得心底一寒。

好在，那是个梦。

太子与其他几个少年在那里高谈阔论，楚楚就静静地坐在一边侧耳倾听。

以往，她从来不在意这些男子聊的是什么，可是现在，她知道，若想讨好一个人，让一个人注意到她，就要投其所好。

只听杜桐说：“上次，简世兄提到李太白，说深爱李太白的《蜀道难》我却不太欣赏此篇”。

文举接过来道：“若说文人，我最爱东坡之豪放”。

这时候，朱昭开口道：“《临川集》乃是孤的案头之书”。

“《临川集》”？楚楚心中一动，太子殿下原来最爱王安石。

只听简宁道：“王安石性子孤高倔强，不知太子殿下欣赏他哪一点”？

“王安石性子虽不好，可是诗文俱佳，最重要的，是他胸怀天下，敢于变法，造福天下苍生，这便是孤最爱他之处”。

杜桐便道：“殿下为储君，看人看事的眼光与格局，自不是我等臣子们能比”。

“表弟言之有理，我们看人，无法就是凭借个人喜好，不像殿下，是从大处着眼”，文举接过来道。

朱昭微微一笑：“孤也是个人喜好，爱他文采”。

“王安石虽好，却被百姓唾弃，皇兄若是真想日后做明君，可不要起用等人才”！在一边久久不言的瑞王，突然阴恻恻地开了口。

众人听了，不禁一怔，谁都知道瑞王与太子兄弟不和，可是，做弟弟，居然敢当众跟哥哥唱反调，也着实无礼。

只见太子听了瑞王的话，一脸淡然，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众人也就不好再接话，气氛登时就尴尬了起来。

“瑞王殿下，您对王安石，可能是不太了解”！这时候，一个温软的女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原来却是楚楚。

“你倒是有见识——”瑞王哼了一声：“倒是说说，本王怎么就不了解王安石了”？

楚楚朗声道：“您说王安石被当时的百姓所憎恶，这是百姓无知，非王安石之过”。

瑞王不觉挑了挑眉毛：“这话却又怎么说”？

“王爷，史书上分明有记载，王安石变法之际，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有人谴责他罢免官员，弄人人家全家哭声不断，王安石便道，一家人哭，强如一路百姓哭”，楚楚缓缓道。

瑞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朱昭却微笑道：“好个一家人哭，强如一路百姓哭，楚楚啊，你说得可正好”！

楚楚道：“殿下过奖了，楚楚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这时候，风晴插嘴了：“我楚楚姐姐可是个大才女，人家聪明着呢，我每次去她闺房玩，都能看见她妆台上一大堆的书”。

“那都是文举哥哥借给我看到，风晴，你若是想看，去找我哥哥借去”，楚楚投桃报李，想给风晴制造点机会。

风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就盯上了文举：“文举哥哥，你那里都有什么书啊”？

“没——我那里什么书都没有，远远比不上你大哥书房里的藏书”，文举横了自家妹妹一眼，忙道。

偏偏风晴是个没眼色的，一见这架势，反倒撅起小嘴：“文举哥哥，不行，我明儿偏要到你书房里去转一圈”。

“好吧，你爱转就转”，文举有气无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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