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32章 第 32 章

垂头丧气出了寿山居，杜桐拎着鸟笼，就往花园里走。

为了方便他读书，也为了方便和太子结交，胡氏将他和弟弟的居所定在了书院附近和云墨轩相邻的一所院落。此刻，杜桐刚被楚楚拒绝，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房间里呆着。

走到学堂门口的荷花池边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表叔叔，你拎个鸟笼做什么”？

回头一看，却是朱昭站在池塘边的一株柳树底下，招手叫他。

虽说他的父皇是自己嫡亲的姨表兄弟，可是亲情再大，大不过皇权，杜桐在太子殿下面前，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摆长辈的谱。

于是他立刻走了过去，赔笑道：“没做什么，不过闲来逛逛”。

“这白狐狸，倒是新奇”，朱昭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里的小狐狸，那块盖在鸟笼上的红绸布杜桐忘了拿回来了，所以朱昭大老远就从看见了趴在鸟笼里的狐狸。

“哦，是臣在集市上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觉得这纯白毛色比较稀奇，就买了回来”。

朱昭见他面上神色有些萎靡，就想起前几日，楚楚与晚晴在课间曾经讨论过的一个关于白狐的话本小说的事情来。当时两个姑娘家提到话本里的白狐，都是一脸的神往。想来，这杜桐一定是将白狐买了来讨好楚楚的。

想到这里，朱昭便笑道：“这白狐很是可爱，楚楚定然喜欢，你何不送去给她养”？

杜桐神色一滞，心里又想起了府中关于晚晴和楚楚两人谁将会是太子妃的传言，自然不敢直接将心思宣诸与口，只是说：“不过是买来自己把玩罢了”。

朱昭眼珠转了两转：“你房里那些粗人，能养得什么狐狸，孤给你银子，不如转让给孤吧”。

“殿下说笑了，您喜欢，您就拎走，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杜桐说着，便将笼子递给了朱昭。

朱昭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伸手接过鸟笼，又与杜桐说笑了几句，见杜桐神色总是恹恹，便道：“表叔，你若是不舒服，便回房歇息去吧”。

杜桐这才如蒙大赦，快步离开了。

朱昭拎起鸟笼，看着安安静静趴在笼子的小白狐，不由得想起那日晚晴提到白狐时的话：“哎，这白狐一定是天地间的精灵所化，多有灵气，多可爱啊，我要是有一只就好了，一定比我院子里那些猫儿狗儿更让人开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晚晴的眼睛是亮亮的，当时朱昭心里还暗暗好笑，觉得姑娘家就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琐琐碎碎的念头。

想象着晚晴见到这只白狐时，那可能有的惊喜雀跃的样子，朱昭不禁微笑了。

“殿下，这是哪里来的小狐狸啊”？

心墨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不禁瞪了心墨一眼：“叫你去找钓鱼竿，你跑哪里去了？鱼竿呢”？

“回殿下，奴才找了半天，问了许多人，都没有谁有鱼竿。看来这府里头就没有一个爱钓鱼的人”，心墨心虚地嘀咕道。

“不过殿下莫急，奴才这就出府去买”！心墨急忙道。

朱昭哼了一声：“不必了，我问你，你可知道怎么养这白狐，它平时都吃什么”？

“殿下搞到这白狐，不打算送人吗”？心墨笑嘻嘻地问。

朱昭总觉得，这狗奴才的笑，有那么一丝促狭的意味，于是他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烧，又瞪了他一眼：“孤什么说过要将它送人？你如今越发会当差了，越发会揣测主子的心意了”！

被他这充满寒光的眼神一瞪，心墨立刻打了个哆嗦，太子殿下真生气了，可不是玩的，哎，自己这句话没毛病啊，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想起太子殿下刚才的问题，心墨急忙开始转移殿下的注意力：“殿下，奴才打小在宫里头过日子，连狐狸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养狐狸”？

太子殿下那张帅气的脸一沉。

心墨急忙补救：“不过，俗话不都是说狐狸爱偷鸡吗，想必狐狸都是爱吃鸡的”。

“嗯，很好，那这只狐狸就交给你养了，你可要养好了”。

“养好了再送人，是吗”？心墨作死地又补了一句。

朱昭对他几乎是怒目而视了，他一字一顿：“孤自己喜欢，自己养还不成吗，再多话，仔细你的皮”！

心墨登时拎着鸟笼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上，晚晴正式回到了学堂。

她这一回，对于学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来说，众人的反应可以说是各有特色。

楚楚自然是非常欢迎晚晴回来的，她拉着晚晴的手，笑眯眯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风晴则恰恰相反，她一见到晚晴就惊叫起来：“姐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祖母不让你上学堂你不知道吗”？

晚晴将自己的书一本本从书袋里掏出来，没有理她。

“你别以为自己救了太子殿下，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我回头就去找祖母去”！风晴双手叉腰，一脸泼妇状。

“风晴，你一个大家闺秀，这般大叫大嚷，成个什么样子，还不住口！”杜桐看不下去去了，出声管教妹子。

“大哥，她敢公然违抗祖母的命令，你也是她哥哥，你怎么不管教她啊”！风晴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孤让晚晴回来读书的”！朱昭清脆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风晴抬眼一眼，只见太子殿下站在门口，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正冷冷地看着她：“小姨，您觉得您姐姐是该听董太君的话，还是听孤的话”？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不知道——”风晴吓得一个激灵，声音不由自主就低了下去。

朱昭哼了一声，没有理她，只是转脸对杜桐道：“表叔，孤看你杜家的风气，真的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杜桐吓得不敢做声。

风晴这才消了气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她心里越想越气，这乡下土包子，她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太子殿下的维护？自己分明才是太子殿下嫡亲的表姨啊！这晚晴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救了太子，那还不是该的，皇后娘娘赏赐也赏赐过了，干嘛还要这样供着她！

“好了好了，晚晴回来了，以后咱们这里就更热闹了——”，西平王世子简宁是个机灵人，立刻打圆场：“太子殿下，要不今晚您请客，所有人都聚一聚，就当是欢迎晚晴了，成不”？

太子唇边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简宁所言甚是，心墨，你去吩咐，让他们将晚膳开在云墨轩，所有人都去孤那里，好好热闹热闹”。

楚楚拉过晚晴，低声道：“这几天，我忙着学堂里的作业，没去听雨轩看你，你一个人在家都做什么呢”？

“就是看看书，自己倒腾点绣品，跟王嬷嬷学点规矩，一天的时间也就是打发过去了”，晚晴道。

“这几天缺的课，晚上我去你那里，就给你补上”，楚楚素来都是很贴心的朋友。

“楚楚，我听说，是你求了殿下，让殿下找我爹，我才回来的，是吗”？

楚楚顿了一顿，然后道：“是的，你不在，我一个人多寂寞啊”。

从她的神色里，晚晴觉察到了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了解楚楚的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可是晚晴跟楚楚朝夕相处，她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看来，姑姑猜得没错，太子殿下是个聪明人，不会直接开口的，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怎么跟楚楚说的”，晚晴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就看了朱昭一眼。

朱昭的座位与她在同一排，她只要稍微伸一下脑袋，就能看见朱昭。

而此时，朱昭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相遇，想起他努力让自己回学堂读书，晚晴便冲他笑了笑，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朱昭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他低下了头，专注地看着书本，心里却在想，那只小狐狸，到底要找个什么借口送给她呢！

按说，她救了他的性命，他为表感激之情，赐给她什么都不过分。

可是，如果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送，这就是纯粹的谢礼。可是这小白狐，总有些暧昧之嫌，让人凭空生出许多遐想来。

不知怎么地，朱昭就是怕。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怕什么，反正，他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对这位姑娘有非分之想。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楚楚和晚晴不久前才在学堂里公开议论白狐，都在抒发自己对白狐的向往和喜爱。

同为救命恩人，这白狐要送都送，怎么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朱昭想，要不，这白狐还是让心墨先养着吧，等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再送给她，她心底里一定是喜欢的。

“殿下，殿下”！

朱昭突然惊醒，却见楚楚有些不满地站在他面前，将一本书递给了他：“臣女上次借您的，现在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