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于林 第12章 游历：蝶之梦

“哎，听说了么？残暮阁四大杀手夜雪在不眠谷被一群毛头小子杀了。”

正默默喝着酒的阿浪听到这番话，猛得站起身来。

这番举动自然吸引了那两人的目光，他们看向阿浪，眼中尽是不解。

“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阿浪拿起酒壶笑着坐到他们那桌，将手搭在了那个说话人的肩上。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阿浪先是大笑，而后笑容转换为了悲容。他猛地灌了了一口酒，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他的神色带着笑意，但面上的泪痕又彰显了他内心之中的情感。

不眠峰上，遍地残骸。已是初春时节却没有一丝绿意，许是之前的大战已经将此地的绿植悉数摧毁。

阿浪身着一身白衣，身边的血蝶为他指引着路径。一声细微的轻响没有被他略过，只是依靠空中的气味让他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等到血蝶停滞在一处不再动作时，他也停下了。这一处毁坏极其严重，他查看了一眼周围，似乎是有人经历了一场雷劫。

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他径直跳了进去。深坑之内极其的黑暗，血蝶自黑暗中飞出，不一会儿携来了一块碎片。

他握住碎片运用灵气回到坑洞上方。待他细细地查看了一眼那碎片后终究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你说这是命，我偏不信。当初不信，你与我说那事时我不信，现在也依旧不信。”阿浪将手中的碎片捏碎后抛开，起身离开了这里。

自那之后，阿浪恣意而活，享世间极乐，好不快活。

但他在世间行走难免同人有所摩擦，待到他的身份暴露后，等到的就是各大门派的追捕。

待到他奄奄一息之时，阿浪不免想起了许多的事，许多的人。此时在他脑海之中最为清晰的却是当初夜雪同他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所以你们的命运就这么注定了。”

看来不得不信了。阿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呼出来时却总是感觉卡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像极了他这一生。

想着想着他忽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这动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正在搜捕他的人，但他此时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这样也好。阿浪慢慢闭上了双眼……

在他意识恍惚之间，隐约听到了打斗的声音，那声音在他耳中显得太过遥远，他很累，也不想再去听了。

这场幻境好像是依照阿浪的记忆而建的，所以林枝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身形面容都十分模糊的人来到了阿浪身边。

“他……可以……计划……”

林枝试图听清他说了什么，但那声音沉闷而语言怪异，再加上幻境刻意地模糊，她再想去辨别已然是十分困难。

他俯身，将手放在阿浪的头上。

一段漫长的黑暗过后，阿浪再度睁开眼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一切。见到了那个头上已有银丝，面上总是带有凄苦之色的老人。

“霍老，你从哪儿捡的男丁，可不要是从战场上逃跑的吧。”

“我看他身上的伤势，不像是武器造成的伤害……”

“哎，依我说，还是把他送走吧。霍老，再过上一个月就又要征兵了，我看他现在这样上了战场也活不了多久。”

“好，谢谢陈大夫。”

霍停送走了陈大夫，独自一个人坐下默默看着阿浪发呆。在他桌上是一封书信，信上是关于阵亡的将士所留下的书信。

他记得自己的儿子离开的时间，每天都在念着他的儿子回来。谁知道那次分别竟然是永别，本是无可念之事去寻短见，倒不曾想寻了个男子回来。

“你醒了。”回过神的霍停看着正一脸戒备盯着他的阿浪，放柔了声音，“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阿浪看着他，霍停也看着阿浪，两人相视良久，最终阿浪放下戒备，又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霍老同阿浪相处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消除了阿浪的戒备，就此才发现阿浪似乎神智不全。只是之前他总是一副戒备样子才被略过。

这个发现让正在看着阿浪吃饭的霍停松了一口气。

阿浪好像感觉到了霍停在看自己，也抬起头来对他说道：“吃，好吃。”

“嗯，多吃点。”霍停又夹了一些菜放到他的碗内，心里对于要送走他这件事的想法逐渐转变为了另一个想法。

又是一轮的征兵，霍停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又见了不少人，才免了阿浪被征去战场。

从那之后，阿浪一直陪着霍停。时间在他身上留下来了越来越多的痕迹，因为阿浪的陪伴霍停感觉自己内心的旧伤在渐渐好转。

林枝看着一切事物的发生，然后消失。

此时霍停已经醒来，神色很是平静地看着林枝，“你看到的事情可以给我说说么？”

“这是你做的？”林枝顿时警惕起来。

霍停看着她的表现微微笑起来，“别担心，我只是一个身体亏空，命不久矣的老人罢了。你是医者，应该诊断出来了。”

霍停接着说道：“所以给我说说么？那个孩子的过去我也想参与。”

他说着不免想起以前：

他与阿浪的情意越来越深，在他注意到阿浪在时光之中竟毫无变化之时，他的内心又像起了大浪。

连同之前的伤痛一起激起来，担忧，喜悦混杂在他的心里，这才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剥离不了了。

他开始观察阿浪的不同之处，又四处去打探消息。直到他将所有的信息组合在一起才惊觉，原来阿浪竟然是一个杀手。

霍停并不相信自己，将所有的信息全部摧毁，又再三给阿浪说不要轻易同旁人起纷争。这日子又渐渐平复下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有些东西一旦知道，便总是会去想。这想法在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时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若走了，阿浪以怎么办呢？所以他去找了让阿浪恢复记忆的方法，他要让阿浪有自保的能力，在他离开之后。

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