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城。皇宫。
这边厢。
主上捋着胡须,对金洪道的画作大嘉赞赏,“当今世上,只有檀园的画,最能宽慰寡人的心啊。事态民情跃然纸上,虽然不能深入百姓之中,寡人也可以乐百姓之乐。”
着红袍的金洪道拜谢皇恩浩荡。
“怎么样,这府衙里头的事,没把你那颗想像老虎一样驰骋山岭的心给闷坏了吧。”主上示意金洪道平身。
“以前是被打的老虎,现在要上山打老虎。一时间,还感觉有些不忍心呢。”金洪道半打趣地说。
主上和金洪道正谈得高兴。
瘦长的公公躬着腰,领着黑衣剑士进来,剑士跪地将一封信双手高举呈给主上。“陛下。请过目。”
主上展信,面带笑意。“檀园啊,老虎不回山,是为了这个吧。”
金洪道只是望着主上。
主上挥手打发了其他人。
“是那个不该再提起的人啊。”
金洪道眼睛一亮,有些殷切的,但镇定地装着糊涂,“主上,不都是不能提起的人吗?臣又怎知该怎么回禀圣上。”
“你在心里埋怨寡人吧-无法宽容一个有功之人,那个人不也是朕的子民吗?!”
“圣上......臣......”金洪道拜倒在地。
“是寡人认识的檀园,还有什么不敢的。”主上没有一点怒意,“以为他会因朕遭遇不测吗?”
“陛下!”
“好了,不用解释。寡人欣赏过的两位画员,也是全朝鲜的财富,寡人会替朝鲜守护着 他们。一直。”主上把信放平案上,眼神确定地看着金洪道,可后者却没有吃了定心丸的感觉。
有什么会发生吗?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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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
皇太妃品着香茶,摇着扇子,看似悠闲地下着棋。
“娘娘。”嬷嬷小跑地进门,凑到皇太妃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太妃慢慢凝起了眉头。“有这事?!哼。果然事有蹊跷。”
“娘娘,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吃了我的相,就以为我任人宰割了吗?不过是替我扫清了道路。藏着那么一步险棋的我的孙儿啊,妇人之仁,就只配欣赏夕阳西下。将军!”太妃扬起的眉毛,是秀丽绵延的宝剑。孤军作战?不,她成了这场权利游戏里的绝对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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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芫夫人已经连着咳嗽了几天,请了郎中,喝了药都不见好。
“姑姑。我还是去请御医吧。再这么下去,都该伤肺了。”
“别麻烦了,我不是喝着药了吗?年纪大了,一点风寒总难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听过吗?你啊,就不能少闹腾点让我省心吗?”
“我这两天不都闷在家了吗?还不够乖顺啊?!姑姑您也太贪心了吧?”
“是啊。我指望我侄女儿能一整天都是女儿家,也算过分吗?你看看你呀,到底是被册封的清国郡主,还是位郡马爷啊?”
飘逸的白色绸衫,梳起的发髻,华贵的发饰,‘少年’跪坐在对面,做了个鬼脸,“姑姑啊,您是不知道,清国的郡马爷啊,可都顶着半个光头,哪有我那么俊的呀?!”‘少年’充满灵气的眼睛,闪动着不可束缚的光。
“哎......”木芫夫人说着又咳嗽了起来。“善胤啊。你要知道啊,虽然你在这里没人敢说你的不是,仰仗着大清皇室的光耀,即便是主上陛下也要让你三分。可是他们转身又会怎么想呢?我不是要你做个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女孩,只是想让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平静。”
见‘少年’不语。木芫夫人接着说:“好好跟着彩英学吧,你的老师。不只是琴,还有心。你或许已经看到了她的不一样了吧。”
“她是挺伶俐的,但也挺笨的。是很厉害啊,可也很容易让人觉得自负。有些放肆啊,因为是受命于姑姑来教我的吧。有些不分尊卑呢。”尹善胤列举着贞香的‘罪状’,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欣赏的。
她恨透了那些只懂得逆来顺受,只懂得争宠嫉妒的女人,更恨那些荒唐的礼教禁锢了女子,不管是在朝鲜还是在大清,人都是愚昧的。要不是生在一个不太一样的家庭-父亲是朝鲜译官,母亲是大清国皇室外戚,满人姓氏:纳兰,父亲这一生都只会有母亲这一个女人。她不知道,如果没有高贵的身份,母亲是否也会成为一个被丈夫冷落的正妻,而父亲又是否会轻易地把不同来历的女人都领回家里。可她知道自己和不学无术的哥哥不一样,她不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迟早就有人代她做出选择,即使她知道自己最终会无从逃避,可她唯有期待那一天会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就像一面镜子。你不觉得吗?”
“镜子?!”
东翎阁。
贞香抚琴消磨着等待的时光。琴声婉约,犹如正午时候庭院里有些慵懒的风光
尹善胤不想打扰,尽力放轻脚步,悄悄走近。
“公子,光阴可不像我,它不等人。”声音婉转如歌,字字句句却不恰当地傲慢着。
“今天不学琴了。”
“那也罢了。反正绣花的本事我还不及您。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想班门弄斧。今日就告辞了。”贞香作揖。
“等等。我没说你可以走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头了,尹善胤解释到,“想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