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好了没有啊。”
末年在门外候着,曹克辰杵在一旁。
“你们少爷可真是矜贵,大男人换个衣服都那么费事。”
末年看看他,不敢吱声。
“曹兄,背着人说三道四的,你像话吗?”徐润整理着衣衫。
“耳朵到挺尖的呢。怎么样,该去找你的女人了吧。”
“...我......”
“少爷。小姐在等您。在小姐的眼里,就只有您,就算被您气哭了,病了,面对无微不至的老爷...也只掉着眼泪说‘因为,不是画工郎’。”
和末年四目相交,徐润有口难言。
“原州牧离这儿也不是三两天的路,你大可路上想个透彻。反正我啊,是拿定主意要看看那姑娘是长得什么模样。上路吧。夜长梦多。”曹克辰拽着徐润大步地走。
“少......少爷。”末年叫住了他们,可却低头掰着手指不敢说接下去的话。
“怎么了?”徐润看不懂了。
末年欲言又止。
曹克辰一拍脑门。“忘了带你了,是吧,丫头。走。刚刚那婆娘可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主子。”他说着大模大样地九把另外两个带出了教坊大门。
“怎么都没人拦我们?”徐润小声在曹克辰耳边问。
“忙着数钱呢。”神秘地一笑,“这下好了,有个丫鬟伺候着,咱们两个大男人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了。”曹克辰提高了嗓门,戏谑地回头看看怯懦地跟在后面的末年。
“...所以,你家小姐给了你银子,又放了你自由,结果你一回到家就两样都没了,还被欠了一屁股赌债的老爹又卖身给了教坊。”
末年点头。
“哈哈哈,你还真能替你爹省心。”曹克辰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徐润看在眼里,富贵人家出身的人怎么能懂得贫苦人家的烦恼,徐润自己也不能。
牛车颠簸,‘他’看着窗外,捂着自己的心口。
“那见到你家小姐,还要你做丫鬟,你也愿意?!”
“小姐虽然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但是她待我就像亲人一样,不,比我的亲人更好。末年不想离开她。”末年抱着膝盖把期待投向徐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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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看吉贤和贞香走得很近,也显得特别亲昵。
寺党的男人们都觉得纳闷,他们都管闵诚焕要答案,让后者更加烦心。
文老爹看在眼里,也不禁对女儿的归宿泛起了嘀咕。但漂泊惯了的他又怎会真懂得‘归宿’是什么。
“爹。”贞香推开门就看到父亲站在外头。
“啊,彩英,怎么,正要出门啊?”
“是啊。木芫夫人要我去教人弹琴。虽说有些疑惑,毕竟她就是难得的老师,可想来是夫人予我方便,也不好推辞了。”
“夫人还是关照着你啊。好。不用闷在家里了。教的是什么人啊?夫人是难得的好人,可就怕她的亲眷......毕竟,他们是两班啊。”
“父亲别为我担心。虽是以乐音之心,无分高下贫贱,但如若对方只看我是一介女流,我也会顾着夫人的颜面,不让她为难的。”
文老爹只是点头,陪女儿走出院门。
木芫夫人家,管家带着仆从在在门前候着了,没等贞香行礼,便毕恭毕敬地请她入内堂。
院落里,竹影苍翠碧水幽,墙垣上依附的紫藤窃笑地张望着来人。绕过效仿清人所立的影壁,方现小庐,名曰“东翎阁”。
堂正中,两张草席,却只放了一把琴,贞香只凭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把琴叫做‘离殇’,是个故弄玄虚的名字。”一袭青衫,过于华贵的质地,眉清目秀的公子背手徐步而来。
“‘月下庭梧盡,霜中野菊黃,樓高天一尺,人醉酒千觴。’未尝别离之苦,又怎能明白?”
“‘流水和琴冷,梅花入笛香,明朝相別後,情與碧波長。’人是人,琴是琴,人有离愁,把它变了名字给了一把琴,能解忧吗?”
“或许是不想。”
近看,那公子唇红齿白,盈弱纤细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是个傻女人呀。”
“那就要看公子您有多聪明了。”贞香淡淡地一比划。
那公子会意地点头,“不过。你没想知道是谁那么有办法把你找来吗?”公子骄傲地抬起下巴。
“这是该我思量的事吗?!如果公子问完了话,就请安心随我抚琴吧。承蒙错爱,小女子也不好让夫人失望了。”
贞香反向而坐。
“老师,你不必弹吗?”公子盘腿坐到琴前,和贞香面对面。
贞香嘴角浅浅一勾,抚过琴弦,手一顿一扬,音律飞旋,指法之流畅,听者丝毫不觉得是逆手而弹,除非是亲眼所见。
曲罢。音止。
贞香抬头,迎着一双痴迷的眼睛。
“终于。能让你再为我弹一曲了。”公子的神情恍惚如梦,稚气的脸,不知该说什么的窘迫样子。
贞香暗自笑了,怎么又让我遇到一个呢?
注:月下庭梧尽,霜中野菊黄,楼高天一尺,人醉酒千觞。流水和琴冷,梅花入笛香,明朝相别后,情与碧波长。
这是 黄真伊 的一首汉诗〈奉别苏阳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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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