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潤跟著青兒去了她屋裡,把門在身後一帶,杵在墻邊,看青兒轉過面來手才從門框上挪開。
“我想,我們還欠了你一句‘謝謝’。”徐潤的心中五味雜陳,目光每每掃過那雙死寂的眼睛,“他”都會看到父母在她劍下慘死的畫面,“他”回避了,不想讓自己反復構想著掐住對方脖子然後狠狠地要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睛然後窒息死去的畫面。
青兒不在意地比手阻止,“你沒必要勉強。我即使救過你命,也不是為你。”
“就像你殺害了我的親生父母和別的更多的人一樣嗎?一樣只是為了遵從命令,完成你的任務?!”即使不清楚對方的刀刃距離自己的脖子究竟有多近,但擺在眼前不爭的事實就是這個人的確已經兩次救自己出險境,徐潤那麼說,只是出於義憤,“他”也能想明白青兒不過是件有血有肉的武器,而最初那個擁有這件武器的金朝年已經為這喪盡天良的謀殺償命了。只是對於這樣的靠在刀口舔血過活的人,自己見過這樣一個再也不想看到另一個。
對於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徐潤藏在沉默中的那份複雜心情,青兒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是的。”像在催對方進入新的話題。
“我該怎麼看你?”
“你不必看我。”
“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不能。但你不得不聽。”
“那麼,曹克辰是你新的主人?”
“不。只是一個約定,殺手的盟約。”
“他人在哪兒?”
“我不知道。”
“發生了甚麼事?”
“有人要你們死。”
“誰?!”
“你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
“那不就是所有人?!”
“對你而言,有差別嗎?!”
徐潤的呼吸都急了,衝上去:“既然有我預料中的人,為甚麼,還要帶所有人來這裡?!”
青兒一挑眼睛:“因為你太輕信別人了。在所有自以為安全的地方,都可能隨時被殺。而且,這就是約定。”
“曹大哥還有跟你說些別的甚麼嗎?”
“他希望你好好活著。放聰明一點。還有,‘抱歉’。”
“那是甚麼意思?”
青兒搖頭,目光直直地落在“他”面上:“主人是對的。你並不是男人,對吧?”
“你在說甚麼?!”徐潤拂袖,氣急敗壞地駁斥道,“金朝年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與他同流合污?!”然後很快陷入靜默。這情形顯然是欲蓋彌彰。
“隨你怎麼說吧。你是誰不是誰,與我何干?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主人並沒有說錯。現在我知道了。”青兒轉開了,眼裡閃過一絲隱隱的惆悵,像是在自言自語,“並不是甚麼棋差一招,是根本不該下這盤棋。”
面前這個女人,不管說不說話,徐潤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要是沒事了,就出去吧。”
“一問三不知吧。”
徐潤才從青兒屋裡出來,末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大概是見了“他”有些疑惑的臉。徐潤點了點頭。
“她整個人就好像個嚴絲合縫的錦囊一樣,真恨不得能把她也扯開了看看裡面到底裝了甚麼了不起的秘密。”末年手裡倒是在縫著衣裳,“甚麼樣的人認識甚麼樣的朋友。”
“末年—”徐潤本想提醒她東西掉了,不過後者已然察覺了。
“怎麼了?”末年看徐潤張著嘴巴,話沒說完,人卻定住不動了。
“你們是誰帶來這裡的?”徐潤終於想起了這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不是青兒嗎?!”
“當然不是。不記得你們到這兒那天,文大叔還問你她是誰來著?!”
“那麼......”
末年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徐潤,“那天曹少爺心急火燎地叫我們所有人都趕快離開,也來不及問清楚為甚麼,我們就徹夜趕路了,這裡的地址是我們一同出海時候他就給我了的,那時候是怕你和彩英成親了,我會沒處去。我們先按照他說的找到了他一位朋友,然後那人護送我們到下一位朋友,就這麼一程一程地趕到了這裡。”
徐潤看錦囊裡還有封簡短的信,寫的甚麼,“他”看不懂,但最後是個特別的印鑒,不像是甚麼具體的字,而是個圖騰,“你們是憑這個和他的朋友相認的,對嗎?”
“對啊。”
“那麼,那些人有說過甚麼嗎?”
“就是些叫我們不必擔心的話,告訴我們在這附近都很安全。”
徐潤點頭,把信折起來裝進錦囊,再遞還給末年,笑了笑,“恩。看來我們還是一如既往地被他周密的計劃保護著。說不定,這不過是曹大哥給我們准備的又一番游山玩水呢。放心吧。他現在只是在忙些正事,不能親自照顧我們。”
“真的嗎?您看懂了?!我問大叔,他也說不認得上頭寫的......”
“是啊。你沒看我剛松了一大口氣嗎?!”
“那就好了。”末年拍拍胸口,把東西小心收好。
徐潤還是笑了笑,“發脾氣的時候管叫我某人某人,不發脾氣的時候又用回敬語了,你不頭暈,我也要聽得昏頭了。”
“頭昏了你才好跟人撒嬌啊。”末年回了個頗有意味的笑臉,很有曹克辰的風範。可徐潤知道她並沒有完全相信,所以她才沒有細問下去。舒心的片刻之後,依然無果的等待還是會把一切帶回焦慮和惶恐的沼澤。
“這麼說來。你其實也覺得曹先生的處境很危險嘍。”彩英聽徐潤講了“他”瞭解到的一切。
“是啊。我不想做烏鴉嘴,可是,他所有的安排都像是要去......赴......死......”
“為了讓自己了無牽掛。”彩英換了婉轉的說法,徐潤點頭認同。“可是,如果那些人是衝你來的,為甚麼他要成為做出這樣抉擇的人呢?”
徐潤還沒想到這點。
“難道......”彩英想起了自己和曹克辰的相遇。
“你知道?!”徐潤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受重傷滾落到妓生們修行的溪谷裡,雖然他只說是自己失足落下的,但看那些傷多是刀劍所致,像是江湖中人,我當時沒問,等他養好了傷自行離去,然後,再次見面時候,他衣著光鮮,像個出身不凡的士族,當他揮金如土,他又說自己是城裡的商賈......因為不是甚麼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也只當他是自覺好玩才那樣的。可是,現在想來......他不止一次提及自己的無可奈何,雖然只是只言片語,輕描淡寫的。”
“是啊,我們遇到甚麼麻煩他好像都有門路,我也從沒覺得他會遇到解決不了的事。”
徐潤笑得有些不是滋味,彩英也一樣。
是不是人都是這樣,會在自己最快樂的時候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如果我說,他或許是官府中人,是奉命來保護你的,你相信嗎?”
“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是我不知道該信甚麼了?他告訴我們,在這裡是安全的,可卻不能說,到底發生了甚麼。認識那麼久,他像知道了我所有的事,除了......而我卻......”
“如果我猜得沒錯呢,那他現如今或許安全得很。他不能對你我說明甚麼,只是因為一切都太巧合了,他成了我們的朋友,不想開口告訴我們這一切其實都是安排的。”彩英有些天真地在自圓其說。
“你是說他和我的相遇不是偶然,他幫著我找到你不是偶然,偶然的是-他從前就認得你?!然後他還不得已地順著我們的故事一路跟來,直到現在又把我們帶回了當初我被驅逐出的漢陽城,而他自己則終於回去復命了?”
這裡頭有太多漏洞,彩英也明白現在不是甚麼編故事的時候。
“是啊。若說他是授命而來的武官,故事到也能串聯起來,可是要怎麼解釋他的身家?他也並不是甚麼實打實的朝鮮人,這裡只是他偶爾停泊的地方罷了。”彩英灰心地抱著膝蓋,露出孩子被難住時的錶情,凝著眉頭,深深地嘆息。
“你別這個樣子啦。既然都到了皇城腳下,我想,我還是有法子查出點頭緒的。”徐潤自信地笑了笑。彩英倒是不由擔心了起來。
母亲状况不错,年后要定期复查。多谢几位好朋友的关心。万分感激!!
年前公司还要拼力赶个项目,所以险些忘了把文更到这里。(抱歉了。)
愿五两的温度长久地缠绵在饭的记忆里。不散。即便我们总要清醒的。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及时买到回家的车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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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