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英啊,咳.....”木芫夫人有些蹣跚的腳步,走到東翎閣。聽到彩英的琴聲,總讓她感覺欣慰。
“姑姑!是我。”琴聲止,回過頭來的撫琴人竟然是尹善胤,換回女裝,畢竟是個靈秀的姑娘。
木芫夫人詫異地眯起眼睛,不敢確定是陽光的關係,還是自己眼花耳又聾了。“怎麼?是你?”
“姑姑。不是整天想要我變這個樣子嗎?”尹善胤張開雙手團團轉,“怎麼,現在反而不認得我了??”
“咳......想不到啊。”木芫夫人拉住尹善胤細細打量著。
“姑姑也真是的。這樣也不對,那樣也不行嗎?這身衣服穿起來真的麻煩啊,還是男人的衣服穿起來方便。哎呀,還不習慣呢。姑姑,好看嗎?”尹善胤不自在地拉著衣服。
“好看。何止好看啊。沒想過我們善胤會轉性了,是誰說服了你呀。在外面狂奔亂跳的人也耐心地坐下來,彈琴?”
“想停一會兒看看一看是不是有我錯過了的一片天。”
木芫夫人連連點頭,也知道這一切改變的幕後功臣非某人莫屬。“好了。我不吵你。繼續練吧。過兩天有貴客到呢。好好練。”
“姑姑的客人曏來和我無關。我不理。我不理。”尹善胤孩子氣地跳回老位置。
木芫夫人輕輕咳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就是與你有關啊。因為要他也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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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這地方原來有那麼大啊。丫頭,知道是哪裡嗎?”毫無頭緒地奔波了一天還沒把周遭的每一條路都給踏過。
“小姐沒說過。我怎麼曉得?!”
“哎。那要你個丫頭有甚麼用,洗衣服燒飯的事一路上也與你無關呢。話說回來,你跟著你家小姐的時候,到底做丫鬟該做的事了嗎?!啊?!”
“您怎麼老凶我呢?少爺。”末年一如既往地曏徐潤求救。
“曹兄,別老是裝壞人了,你不像啊。說了一路,你還不是都沒把她賣了。是想逗人家又不知道怎麼做吧。”徐潤也膩煩了這種無聊的把戲。
“啊,徐兄你真是的。你有目標,我沒有,總得找點事吧。”
“原來,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徐潤有些失落,‘貞香’這兩個字,只是她在教坊裡的名,離開那裡的她姓誰名啥自己卻從來沒有問過,那便是自己所看到的全部的她啊,卻或許是她生命裡一段想要忘卻的時光。
“丫頭,你也不知道嗎?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和你家小姐很親近嗎?這你都不知道。現在我們要怎麼找啊?”
“文......文......文......”
“文文文?這名字取得厲害啊,真省事呢。”曹克辰諷刺地說。
“那個,小姐在那裡又不太會提起在家時的事情,沒有人會那樣做,是和前塵往事一刀兩斷的地方呀,我只是偶然聽過一次,但時間很久了,真的記不得了。少爺,對不起。但我們都到這裡了,一定要找下去啊,小姐她,或許就在下一條街市,下一個巷口,下一個院落裡等著您去找到她呢。”末年揪著衣擺,一臉愧疚的樣子。
思緒突然把她帶回了兒時,那個不太愉快,卻也很溫暖的時候。
那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也就七八歲吧,和媽媽一起在教坊做丫鬟打點細索的事情,賺錢替爹爹還賭債,可憐媽媽兩年後就因頑疾過世,孤苦無依的末年也不能回家,沒人照顧她,掉著眼淚擦著琴房的地板,雖說是永遠擦不清爽的,但每天只要散了課,就不會再有人出現在這裡,所以她可以一個人盡情地哭。可那天有些意外,在她哽咽著跪在原地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不要在琴房裡掉眼淚,弦會斷的。”
小末年淚眼迷蒙地轉過去,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個頭的女孩子,是童伎吧,看她漂亮的衣服和臉蛋,雖然媽媽從來沒有告訴她童伎是甚麼,但是末年對她們總有些曏往,又有些害怕,害怕她們的高高在上。“那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末年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不是真話,可如果是真的,她不知道已經斷了多少琴弦,可不能被發現啊,否則她怎麼還得起,“只有這一次,求求你,不要告發我。”說完小末年又是一滴眼淚掉到席子上。
“你在哭是因為你媽媽死了嗎?”漂亮女孩直白地問。
“恩。”小末年嗚咽著,掐著自己自己的手臂阻止自己哭泣。
漂亮女孩跪下來,拉開小末年的手,“為甚麼要懲罰自己?只有沒好好學習彈琴跳舞,詩詞歌賦的人才會挨罰呀。”
“可我也沒學啊。”小末年看著女孩白裡透紅的圓圓的臉,那麼天真無邪的,只是想安慰末年,卻一點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了。告訴我你叫甚麼名字。”
“末年。鄭末年。你呢?”那時的她還不懂得規矩。
“貞香。”女孩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好像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一樣,“這裡的名字,都沒有姓氏。”
“甚麼意思?”貞香的話對於小末年來講有些費解。
“不想帶著家裡人給的名諱,不想把它弄臟了。在這裡,誰都不是誰,不是在外面的自己,所以要把過去斬斷。所以,‘貞香’,打從一隻腳踏進教坊的時候開始,就成了我的名,它不是我的全部,我也不希望它是我的全部。”貞香早熟的話語,末年完全不能理解。
後者只是空點著頭,眼神裡卻全是睏惑。“謝謝你。貞香。”
“謝我甚麼?”
“自從媽媽死了以後,都沒人會和我說話的。”末年洗了抹布,又很費力地把它絞干。
“我也是啊。”貞香看著末年的動作,不知道該不該幫忙。“對了,我是想讓你別哭了,知道嗎?我爹說的,流眼淚是為了擦掉心愛的人在你心裡留下的影子,所以眼淚掉下要很快擦干它,不然,你會忘記掉你的媽媽哦。”
小貞香拿出漂亮的手絹給末年擦去了淚痕。
小末年感恩地一直點頭,努力不讓自己再哭了。她也努力記得貞香,除了媽媽以外對她最好的第一個人。
可貞香的好心在教坊裡似乎沒有獲得任何褒奬,因為弄臟了手絹,還被負責檢查儀錶妝容的柳月師傅拿藤條抽了小腿,那些排擠貞香的童伎在一旁竊竊笑著。
這時候,小末年在外頭看著心裡可難過了。硬著頭皮跟面目嚇人的廚娘要來了金瘡藥,等下課了給貞香去擦藥,可一等就到了晚上,好像連老天都在欺負貞香一樣,貞香咬著牙邁著小步走得很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貞香,我害了你。你該把我說出去的。對不起,對不起。”
“把你說出去,只是多個人受罰。不關你的事。”小貞香趴在地上,臉都綳緊了,小腿上是皮開肉綻的一道道紅印子。
“很疼吧。”
“習慣了。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為甚麼?你不是甚麼都學得最快最好嗎?”
“和學甚麼都無關,是我不聽話,總是,忤逆了她們的教誨。”
“那你怎麼就不學乖呢?你很聰明呀。貞香。”
“我不覺得她們說的是對的。我不要,不要按照她們說的做事,做人。抽小腿受的傷,過個三五天總會好的。我就是不要聽她們說得不對的話!”從那時侯起,末年看到了貞香美麗外錶下的那股子倔強,還不是一般的倔強,是犟到了傷痕纍纍,遍體鱗傷都不後悔的地步。
“哎。你個傻丫頭呀。”面惡心善的廚娘怕末年不懂得輕重,走進照看貞香。“人的身體是血肉做的,哪裡硬得過棍子藤條還有規矩啊。就是有顆鐵做的心又怎麼樣呢?出不了頭,就一輩子被睏著啊。要讓人沒法罰你,沒法辯你,你才聰明,才算是厲害,才能算是有骨氣。你以為挨打厲害嗎?”
雖然末年沒有完全懂,但她還是覺得廚娘說得很有道理,貞香當時要強得沒有承認,但應該也是那樣想的吧。至少,慢慢長大,貞香就再不是當年那個莽撞地和老師們對著干的小姑娘,也因為她太優秀了,即使偶爾還會明擺著地對老師們的指示陰奉陽違,也再沒有人敢毫無顧忌隨意的處罰她。
從那時候起,末年稱呼貞香‘小姐’,但在她心裡,貞香更像是姐姐一樣的人,因為只要有貞香在,她就是安全的,沒有人能輕易傷害她,因為貞香還是那種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看她受苦的好心人。
即使知道小姐是註定高高在上的人,而自己只能永遠是個卑微的丫鬟,末年還是甘心地把兒時的朋友打從心眼兒裡奉做神明,公主一樣高貴的主子,即使對方已經不再用對等的語氣和她說話,卻還是一樣珍貴的。
末年沒了兒時最好的伙伴,卻收獲了世上最好的主子。她沒有覺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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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潤不言不語的,筆墨在宣紙上輕舞飛揚,‘他’要用他唯一懂得的方法去找到她。
“文。彩。英!”末年突然爆出一個名字,“少爺,我想起來了!沒錯。這就是小姐的名字。文彩英。文彩英。我見到您畫畫才想起來,當年小姐教我識字的時候寫過的,她的名字。”末年激動得手舞足蹈,不停地念著這個名字怕少念一回自己就又一次想不起來了。
“這就好辦了,我這就去找這地方的戶籍官問問。”曹克辰蚱蜢似的竄了出去,也沒人確切知道他是怎麼會把找官府說得那麼輕車熟路的。
徐潤只好相信,那是因為他曾經周游列國,大概是因此認識了常人不知道的門路。
我知道等待良久的五两饭都想跳过无关紧要的人只看咱们最期待的‘五两’。
但没有针与线,又怎能在电视剧这一方锦上添出一朵花来呢。
我不是为了凑字才硬掰那么多个配角的,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左右着剧情的发展,五两会从这些人物上学会坚定或舍弃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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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