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定不过是个万人小县,自平凉之战后、由郁冲儿掌管以来,民风尚佳,百姓安居,虽不乏在荒郊野地偶尔出现流浪汉或乞丐的尸体,但多以疾病或意外定论,从未与“恶劣案件”挂过勾。是以三年前一无赖之死,也被处理得“风平浪静”,连官府的卷宗上都没有记载。
不过,彼时的主簿赵观文却不以为然,见当任知县毫无深究此案之意,便在私人日志中留下了一笔——说起来,他积累的日志数量,恰与他在任的年数相当——望后来者可以以此为鉴。
而这位“有缘人”,正是傅倾筹。
除去这份案件综述,还有当时以捕快身份进入死者家中勘察的韩定,可提供第一手、也是唯一的线索。
死者名叫孙挑,死时皮肤表面有明显的淤青;胸前插着一柄匕首,红到扎眼的血渍还未凝固。由于本县没有仵作,所以无法实际检验。但赶来的老捕头却是颗“老姜”,很快从其皮肉的僵硬状态中分析出致命伤即为心口那一刀。
报案人是前夜爆炸案的受害者孙拱,他称那日是他兄长的生辰,特来与之庆祝,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孙挑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这才报了案。
知县在得知他兄弟二人素有嫌隙后,想以作案动机充足为由将其扣押,幸好他有酒家店小二的证明,时间上与孙挑的死亡相重叠,这才得以洗脱嫌疑。
很快,老捕头通过彻夜的询问与查证,确定了殴打孙拱的对象。而也就是这一步,让知县“屁滚尿流”地终止了一切相关调查。
打人的只是个小喽啰,但他背后所靠的,却是连都尉都不敢招惹的存在——日夜浮!
苑昇经常自诩为牟定首富,但与之相比,他连只小虾米也不如。
表面上,该组织经营着赌坊、牙行等生意,实际上其操控的盘子已经扩展到了整个大宣朝。
流传较广的传闻是,“日夜浮”的幕后推手乃郁冲儿,一来组建的时间对得上;二来放眼全平凉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手眼通天?没将本部设在道府而是牟定,或许也是为了“避嫌”。
有如此“雄厚”的背景做底,小小知县哪里敢用胳膊去拧大腿!
傅倾筹在本县已生活了数月,通过卷宗、赵观文的日志,以及暗中的走访,对“日夜浮”也略知一二。莫不要以为他空有一腔正义,“遇魔杀魔”,他深知理想万不可由鲁莽来践行。幼时与小叔傅轨云游四方的经历让他悟出了“明暗相循岂有穷”的道理,因此面对固有的“强大”,他则秉着“六根六识蕴其中”的态度。
还有一点,他认为凶手不会是那个“日夜浮”的打手。孙拱欠了赌债,死掉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所以暴打是合理的,谋杀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年,老捕头的分析亦如此,但因着尚在其位,不便与上司“硬刚”,不得不暗中调查——连对韩定等自己带出来的小徒弟也是三缄其口。好不容易将嫌疑锁定在了孙挑的某个“赌友”身上,却因突发意外而身受重伤。
所幸捡回了一条命,却彻底错失了缉拿真凶的好时机。
老捕头的妻女曾向府衙申请过“抚恤”,可知县以“非工伤”为由断然拒绝。心灰意冷的一家人就此离开了牟定。
读到最后,傅倾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赵观文客观、不夹杂丝毫个人情感的笔触,如一把火,点燃了人心中的愤慨与不甘。
深思之下,他突然觉得,老捕头遭遇的意外可能不是巧合,或许,他所追查的那个名叫“贝赏”的男人,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正在此刻,却见一小捕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启、启禀大人,又、又有人来报案了!”
本章修过一次,所以才显得有些短小,大家莫怪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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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3 下基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