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认识她们?”薄薰看到池鸢手中淡淡隐没的霜气,好奇问道。
池鸢屈指一弹,指尖一道冰凌缓缓成型,“不但认识,还欠了一个人情。”
薄薰默了默,见池鸢没有出手的意思,好奇道:“既如此,为何主人还不出手?”
“不急,看她们能撑到几时,且走的那一个似乎去报信了,可能暗处还藏着人。”
薄薰凝神一探,山林各处都有人气涌动的迹象,但好多人走动都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弄不清他们算哪一方的势力。
喷溅的血水从清漪眉间滑落,流进她眼角,她眨了眨眼,手中剑上,男子死不瞑目,一双凸出来的三白眼与她直勾勾的对视。
清漪微微皱眉,只觉虎口一阵阵发麻,好不容易畅通的经脉又有滞堵的迹象,不待她查明,身旁三个男人已经从惊愕中回神,纷纷拔出刀剑指着她喝骂。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伤我兄弟,老子今日非弄死你不可!”
话音一落,清漪胳膊就吃了一刀,钻心的痛意让她睁不开眼,视线朦胧间,手中剑被他们强行夺走,晩栀的剑也被找了出来,等视线清晰时,三个男人丑恶的嘴脸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对她们又打又骂,黝黑的脏手肆意在裸.露的肌肤上游走。
听着耳侧越来越急促的粗喘声,清漪因为强行运功,额间沁出一大片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被男人们捆绑在身后,身体也被摆成一个屈辱的姿势,全程她一言不发,也不反抗,只为驳得最后一丝反击机会。
反观晩栀就没有她这般沉得住气,早在男人伸手之时,她便忍不住出言喝骂,换来的却是男人大力的掌掴,晩栀被打得脸颊青肿,但依然倔强的怒瞪着三个男人。
相比清漪如死尸一般逆来顺受的反应,晩栀这样不屈抵抗的模样更引男人们兽性大发,他们抚掌大笑,眼中**越来越深,最后都按捺不住将手伸向晩栀的胸口。
当那声刺耳的绸布碎裂声响起时,躺倒在地上的清漪猛然翻坐起身,“嘭”的一声,一股气浪从她身上涌出,捆绑的麻绳也应声碎裂,趁三人不注意,清漪快速拿回自己的佩剑,返身时,三个男人也提刀杀来。
清漪忍着胸口气血翻涌的痛楚,挥剑与三人缠斗,初时她剑招迅猛,气势凌厉,可数十回合之下,经脉逆行的后果慢慢开始显现,使出的剑招也已经开始力不从心,她点足飞退,三人穷追不舍,眼见链刀冲脸而来,清漪挥剑击挡,可结果却被震得连连后退,一个脱力,直接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吐血不止。
“哈哈哈,臭娘们,就这点能耐?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哼,喜欢装是吗?老子今日让你装个够!”
清漪忍着痛楚抬头,眼前刀光闪动,执剑的手已经颤抖得抬不起来,她看了一眼晩栀的方向,随后缓缓闭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闭眼的那一刻,世界好像都静止了,周围安静得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声,清漪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痛苦,她好奇睁眼,却看到飞驰而来的镰刀被冰封在半空中,不远处笑得一脸奸邪的三个男人,双足被冰霜冻在原地不得动弹。
清漪撑着手中剑站起身,链刀就停在她身前三寸之地,刀上冰霜映射日光,格外灼眼,还未靠近,她便感觉那股令人全身发冷的寒气。
清漪捂着胸口,顾不得去探究三人的状况,直接奔赴到晩栀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好在晩栀只受了点皮肉伤,抹胸也只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清漪顾不得自己,赶忙捡起地上残缺碎裂的衣料给她遮掩。
“师姐,不必管我,你的伤要紧。”晩栀拽起身上的破洞外衫,吃力地帮清漪披上。
清漪心一落下,全身骨裂般的痛楚便顺着各大经脉,齐齐涌向她心脏,哇的一声,清漪弯腰吐了好大一口血,吓得晩栀慌乱不已,泪珠一串串接着掉。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清漪歪坐在地,靠着大树轻轻罢手,“没事,还有一人……应该,快回来了,别,别耽搁,赶紧运功……”
晩栀扣住清漪手腕查探伤势,越探越心惊:“都逆行经脉了,还说没事,师姐撑住,我来帮你运功顺气。”
“不必,不必了,我走不了了,趁他还没回来,你快走,走,咳咳……”
“我怎么能抛下师姐不管,师姐,那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冻在原地不动了?”
清漪眉头一蹙,看向远处僵直站立的三人,正欲开口之时,一声清脆的枝桠断裂声从身侧传来,正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带头男人。
男人看到林中景象,一脸不可置信,他扫了一眼清漪二人,提步走到被冰霜封冻的三人身边,然他手才触上那冰霜,丝丝缕缕的霜气就顺着他的指尖漫延过来。
男人赶忙抽手,又急步后退,可霜气上身为时已晚,不过眨眼,他的右臂就被白色的冰霜覆盖,极痛之后便瞬间失去知觉。
“你们……是谁,是谁出的手?”
见男人提刀过来,晩栀横剑拦在清漪身前,“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刚才有位前辈在此路过帮了我们,我劝你还是速速收手离去,否则被那位前辈撞见,定会为中原武林,除掉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前辈,哪来的前辈,我怎么没看到?”男人扯动嘴角,笑容不屑,他打量晩栀几眼,目光又放到地上有气进没气出的清漪身上。
晩栀赶忙挪身,挡去他探究的视线,“不信?那你尽管动手试试!”
见晩栀说得一脸笃定,男人神色一顿,沉思一会,心下还是起疑,正待动手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林间飞来。
男人看到那黑色衣袍,脸色剧变,急忙跪在地上向他行礼。
“九峰见过岐虫使者!”
黑袍男子端立在一块巨石上,手杵一把玄铁黑棍,居高临下俯视几人。
“他们是怎么回事?”
九峰身子一颤,声音抖得不行:“回回……使者大人,小人不知,小人方才出去送消息了,回来时,老七他们就变成这样了。”
黑袍男子扫了一眼被冰霜封冻的三人,随后将视线挪到清漪二人身上。
当黑袍男子目光投来之时,晩栀瞬间感觉自己被什么无形大手摁住了手脚,全身脱力,剑也拿不稳脱手而落,还不容她琢磨脱身之法,眨眼之际,黑袍男子已经来到她面前,那拔高的身量,一身漆黑的衣袍,和浑身透出的杀气,震得她牙齿不由自主的打颤,脑中思绪都乱成了浆糊。
黑袍男子整张脸都藏在一片阴影之下,他盯着晩栀打量片刻,沉声询问:“地上的人是你杀的?”
“是……是师姐……”话脱口而出之时,晩栀眸中尽是震惊,她没想如实回答问题。
“好,那旁边三人之状,也是出自你师姐之手?”
“不是……我不知道是谁……”晩栀双唇抖得厉害,她明明被黑袍男子的气势压制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可不知为何,她好似中了某种术法一般,只要他开口询问,她的嘴就会主动说出真相。
“嗯?还有这等事,谁出的手,你都没看见?”黑袍男子轻轻转动手中黑棍,一股细微的波动由棍尖触地一寸之地,慢慢向四周蔓延。
“没有……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确实没看见……”
黑袍男子没再说话,他微微低头,好像在巡探四周的状况,身后九峰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黑袍男子查探一番,忽地身形一动,眨眼又出现在被冰霜封冻的三人面前。
黑袍男子将三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又对那三把悬冻在半空的链刀好奇打量了几眼,他没有贸然去动,而是甩出掌风将链刀击落在地。
链刀一落地,好似豆腐一般,零零碎碎散落开来,黑袍男子看到这一幕,愣了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冰霜有如此大的威力,跪在一旁的九峰也看到了,吓得脸色都变了,他偷偷抬头观察黑袍男子的脸色,在他转身之际,又猛然低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黑袍男子径直走向晩栀,抬手一招,晩栀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被他的掌力吸了过去,黑袍男子扼住晩栀的喉咙,声音发狠:“我知道你在这里,再不现身,我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参天古木上,薄薰捂嘴嬉笑,与池鸢传音道:“哎呀,主人,他好像猜到我们在这里了,怎么办,要不要露面?”
池鸢伸出手,一道冰凌在指尖浮现,“嗯。”
话音一落,身侧就多了一道气息,池鸢顿然皱眉,是相星竹来了,谢离和阮青枝的气息也在靠近。
薄薰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相星竹朝她笑了笑,伸指比在唇间示意噤声,薄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他。
树底,黑袍男子可没那个耐心继续等着,他缓缓收拢掌心,同时出声喊道:“阁下若还藏头露尾,那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我数三下,一,二……”
在男子即将数到三之时,耳侧忽起一道破空之音,男子反应极快,抓住晩栀扭身躲过,飞来的冰凌嗖一声狠狠扎进他身后的树干中。
黑袍男子转身看向冰凌飞来的方向,也就在他转眼之际,一道冰凌擦着他脸侧而过,黑色兜帽瞬间裂开一个口子,与此同时狭长的血痕在他脸上浮现,飞掠而出的血珠,也被那残留的霜气冻成一颗红色的冰珠,掉落在地。
“你……你是何人?”黑袍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池鸢,一脸警惕。
路过的山风轻轻吹动池鸢头上的帷帽,她缓缓抬手,灰色的衣袖在日光的照射下,浮现出复杂又绚丽的图案。
“放开她,我只说一遍。”
黑袍男子闻声色变,“女人?”他细细打量池鸢的身量,但她周身被灰色法袍包裹,什么都查探不出,“你究竟是何人?”
池鸢没跟他废话,袖袍一动,三道冰凌直冲男子飞来,男子当即执棍击挡,叮叮三声脆响而过,冰凌在半空碎开,之前是黑袍男子不察,人既在面前,也没道理挡不住她一招半式。
然而池鸢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之际,冰凌过后又是接连几道凌厉掌风,黑袍男子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硬吃下池鸢的掌力,他施手放开被掐得只剩半口气的晩栀,执起玄铁黑棍,往地上重重一磕。
霎时,周围草木开始震颤不休,无形的气浪朝池鸢汹涌袭去,男子功力不俗,池鸢来不及运功化解,跃上树间,避开锋芒。
黑袍男子紧追其后,抡起黑棍狠厉砸去,池鸢甩出掌风,击退男子,随后化出灵兮剑,与他对招。
黑袍男子一见那闪动冰霜寒气的银剑,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不容他多想,银色剑光已经闪现到他身前,男子赶忙运转功力,举棍相抵,剑锋与玄铁黑棍相撞的一瞬,喷涌的气流将一旁的巨石都击得粉碎,跪在地上的九峰赶忙挪身,躲到远处树角继续观战。
场中,只剩三个被冰霜封冻的雕塑,和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云梦二女不知躲藏。
绚丽的银霜在剑锋不断绽开,玄铁黑棍剧烈颤动,黑袍男子需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他看着身前的池鸢,心中好一阵惊讶,也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
“你是鬼笛仙子?”黑袍男子开口询问,之前他提问池鸢之时,也同样对她施了催眠术法,但此法好像对她不起作用。
“哦,原来你知道我?”池鸢微微施力,将黑袍男子的铁棍压下身去。
黑袍男子再也坚持不住,猛然抽手,飞身急退,“只是猜测,没想到真是仙子本尊,小人无知,冲撞仙子,还望仙子恕罪。”
黑袍男子微微俯身,像是在向池鸢行礼,可当他抬手时,宽大的袖袍却突然飞出一大片黑甲飞虫。
密不透风的黑甲飞虫将池鸢团团围住,黑袍男子趁此机会,抓起躲在一边观战的九峰,快速遁走。
这群黑甲飞虫甚为凶残,一旦被放出,遇物吃物,遇人吃人,只可惜它们近不了主要目标人的身,靠近之时,整只虫身就会立刻变成一只脆皮冰雕。
咯吱咯吱,林中不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无数飞虫前仆后继的袭击池鸢,然而皆化作她剑下冰雕,余剩的黑虫见状,嗡的一声四散逃离,转眼便消失在山林之间。
“啧啧,鬼笛仙子当真厉害,号称西夜魔头座下第二使者的岐虫,见了你也只有逃命的份,当真是了不起。”相星竹从树端落下,笑着说道。
薄薰跟他一块跳下来,走来三个被冻住的人身前,伸手不断逗弄,“主人,他们都断气了,好没意思啊。”
池鸢收剑入鞘,转头看了一眼,之前她只封住了三人穴道,并未下杀手,但方才与岐虫打斗,三人被剑气刮到,不死才怪。
林中树影涌动,谢离和阮青枝也来了,谢离看到林中惨状,微微吃惊,“罄月,你没事吧?”
“没事。”池鸢将晩栀搬到清漪身边,细细探了两人伤势,一个经脉逆行,重伤昏迷,一个惊惧交加,昏睡不醒。
“我这有伤药,你看能用得上吗?”谢离从袖中拿出几包药膏递给池鸢,池鸢接过瞧了几眼,唤来薄薰,吩咐她上药。
另一头,阮青枝正好奇的查看如雕塑站立的三人,他手刚伸出去,就被相星竹劝止:“青枝别碰,小心脏了手。”
阮青枝微微皱眉,侧身躲开相星竹探来的手,“我知道,无需你管。”他四下看了看,才迈开步子,就踩上一地碎裂成渣的黑甲飞虫。
望着足底血肉模糊的污痕,阮青枝有些后悔来晚了,既不知林中乱象,更怨自己没帮到池鸢。
“阿鸢,你没受伤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鸢正看着岐虫杵地之时,留下的痕迹,方才她的剑与男子黑棍相抵之时,竟一时难分伯仲,要知道,她的剑可是神兵利刃,天地造化之灵器,寻常之铁器,不可能在她剑刃下完好无损,难怪她之前感应到一股奇怪气息,看来岐虫手里的玄铁黑棍,似有些意想不到的门路。
“没有,与人打斗,人跑了,留下一地烂摊子,你小心,别踩到地上的黑虫,若我所料不错,这黑虫的尸体应该带毒。”
阮青枝脸色微变,有些无措,池鸢笑道:“不必担忧,踩到没事,只要不碰到皮肤上就行。”
之后,池鸢让薄薰将清漪二人带回马车,山中道路不好走,她留在马车中守着受伤的人,其他人便牵着马跟着一起赶路。
然而,在池鸢一行人离开此地不久,一批黑衣人就来到了打斗之地,望见地上的乱象,为首之人立刻掏出字笔,写好后绑在鸽子腿上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