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够了没?”柳叙白伸手想要擦去额角的汗珠,但手却被沈凛一把按住压在头侧,沈凛勾唇一笑然后伏低身子说道“怎么会有够呢,多少次都不够。”
“该回去了,不然蓝城他们要等急了。”柳叙白想要起身,但是沈凛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一把又将他推回地上,继续软言侬语的说道:“我不管,琅環君怎么不想想我等了多久。”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够回去再说行不行?”柳叙白只能再退一步,不然他今日恐怕就是栽在此处了,沈凛这一折腾起来是分毫不给自己修整的时间,身体再好招架不住他这么摧残,沈凛心中觉得这个提议尚可,便松开了手,“也好,反正我说了,地方琅環君可以自己选,那就依你。”
柳叙白如释重负的缓缓起身,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整叠好,脖子间的淤痕还有些隐隐作痛,他瞪了沈凛一眼:“你能不能下手轻一点,每次都要弄的我遮掩好久才行。”他只得将发丝缕向前方遮盖,沈凛倒是不以为然,他一边替柳叙白将头上的落花取下一边笑答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琅環君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柳叙白抱怨道,他倒不是真的怪罪沈凛,只是任由他欺负了半天总得找个由头说教几句心里才能舒坦,不然自己这股窝囊气没地方发泄,沈凛将柳叙白从地上扶起,然后轻笑道:“好好好,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你哪次说了算过,不都还是我行我素的吗?”柳叙白甩开他向前方走去,沈凛立刻追在身后好言相哄,二人一路吵吵闹闹的离开了桃花林,向着不远处的山庄走去。
山庄外,将离已经等的十分焦虑,毕竟时间过去了很久,宛郁蓝城几次想出门去寻二人都被他拦下,他知道以沈凛的性子,看到柳叙白康复肯定一刻都等不了,这个时候过去指不定真的撞到什么香艳的场面,他可是在这个上面已经吃了几次亏了,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主动去找他们,所以只能在原地驻守,等二人回来。
“你们俩还知道回来呢?”将离看到二人回来,马上阴阳了起来,柳叙白看着将离那一副不爽的面孔不由的笑道:“你这次是学乖了吗?居然没来看看。”
“看什么?看你们两个如何恩爱吗?我要真看到了寒濯一定会杀了我,命要紧,我又不傻。”将离没好气的说道,沈凛在一旁看着二人斗嘴,心中也畅快了许多,这种和乐的氛围已经很久不曾有了,难得现在众人心情都好,所以也就没插嘴让他们继续互损。
三人向着山庄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宛郁蓝城坐立不安的在桌子边的来回踱步,宛郁蓝城见柳叙白回来,马上上前拉住他给他诊脉,见他的脉象正常,便又好奇起来,这家伙到底怎么瞬间康复的,一次不够还来两次,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柳叙白再有什么危险,自己也不用过度紧张了。
柳叙白给宛郁蓝城打了一个眼色,宛郁蓝城便以要替柳叙白诊断为由将他带进了旁边的房间,一进屋宛郁蓝城就赶忙将门合上,然后问道:“师兄可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你这么严肃反倒是叫我不习惯了。”柳叙白轻松的笑道,以前在九阙城的时候,宛郁蓝城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想与他正式说句话都难,凌灵为此没少教育过他,但是即便挨了揍,宛郁蓝城也不曾将这毛病改掉,如今却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讲话,柳叙白还是有些意外的。
“师兄就别打趣我了,这些日子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再想玩闹也没心情不是?”宛郁蓝城坐在柳叙白身边,然后继续问道:“师兄要是有事情需要我做,吩咐就行。”
“有件事,我瞒得住他们,瞒不住你,所以我先于你说,但是要保证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柳叙白将袖子掀开,轻轻催动了一下灵力运转,原本消失不见的骨生花又重新出现,“骨生花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需要你,帮我再施一次针,暂时压制,时间不需要久,半月便可。”
又失效了吗?宛郁蓝城看着这青绿色的痕迹,上一次不知沈凛使了什么法子,明明已经将这因果咒全数压制了,怎么突然又复发了,难道是这与柳叙白的突然恢复有关?
柳叙白见宛郁蓝城没有说话,便又道:“蓝城,我没有多久可以活了,骨生花一旦开启,就没有逆转的可能,这次若不是陷入危局,我也不会贸然使用禁忌的力量冲破封印,既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那我就将这尘世之间的事情了一了,你只要帮我压制他半个月便好。”
没有多久可以活,这些字让宛郁蓝城心中一颤,他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这可是生死的大事,怎么能当做是感冒吃药这么简单的事情说出来,他情绪有些激动,刚刚才以为柳叙白没事,现在就听到这样一个结果,这种落差任谁也不会好受。
“生死有命,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老天垂怜,已经让我多活了这么久,如今也不能再贪心了,蓝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拜托了。”柳叙白看宛郁蓝城一直沉默,便也猜出他在想什么,所以干脆把话都讲明。
“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中这骨生花?”宛郁蓝城的眼泪憋红了眼眶,他打心里心疼柳叙白,从他入九阙城开始,柳叙白就一直将他视作自己的弟弟,待他和善有佳,一直护着纵着他,尽管他总是时不时闯祸,柳叙白都会为他一一料理,他心中一直是感念柳叙白的关怀之恩,不然也不会在得知柳叙白性命垂危的时候和沈凛针锋相对,现在突然得知柳叙白的寿数将尽,他怎能不难过。
“因为我逆转了天道的命定轨数,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没有死,既然他成了因,我就成了果,我心甘情愿。”柳叙白将因果咒的缘由说给了宛郁蓝城听,宛郁蓝城在魔宗的这段时间已经了解了有关沈凛还有柳叙白的过去,他大概可以猜到,应该是在神域的时候,柳叙白为了让某个人活下来,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决定,但这个人并不难猜,肯定就是沈凛。
“所以你为了让他活下来,选择牺牲自己吗?”宛郁蓝城追问道,柳叙白点点头然后继续说:“这是我欠他的,他无故在无极境受了难差点神形俱灭,本就是因为我的关系,还给他理所应当,更何况,我原本还背负着恶逆之罪,这些惩罚对我而言,并不沉重。”
“可是,沈师侄如果知道你这么做,他一定会……”宛郁蓝城话还没说完,柳叙白就立刻打断了他“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他本就不该经历这些,都是因为我的缘故,骨生花之咒发作后,我会作为最后的果消散在这尘世,时间轮转,有关我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虽然可能会让寒濯痛苦一些时日,但是很快,他就不会记得我是谁,那个时候,他才能过他想要的日子。”
宛郁蓝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扯着柳叙白的衣袖,几近失声,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柳叙白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叙述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他替宛郁蓝城擦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已经享受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也该满足了,只是我可能等不到玉京他们了,所以也烦劳你带话给他和夜观澜。”
“你说,我一定带到。”宛郁蓝城听着柳叙白的话,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他虽然还想再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语,但是这些并不能改变已经既定的结局,所以他只能继续听柳叙白将话讲完。
“我很感念他们为了我这个罪人做的一切,为此没少给他们添麻烦,如今命运使然,也到了要诀别的时刻,替我谢过他们,以后也不必再为我操心了,让他们重新给冷凉阁寻个掌事,那些孩子还需要人继续照拂,你也我替我提点着他们一些。”柳叙白将冷凉阁的事情也一并托付给了宛郁蓝城,那些他捡回来的孩子原本就命苦,若是再失了人照顾,未来恐怕也会如苍羽峰那般自生自灭。
“我欠的人,欠的事太多了,我原本就该死在神魔灾变的那场浩劫之中,随先锋军葬身沙场,如今寒鸦隧境开启,我必须去履行我未尽的职责,未来的事情,我无法再参与,所以请你一定要保住寒濯,就像你保护我这样,只有他活着,才能将神魔戒律打破,后面的一切,就只能靠你们了。”柳叙白将话说完,宛郁蓝城已泣不成声,这个时候柳叙白也不知说什么可以安慰他,只能拍拍的他的肩膀予以宽慰。
宛郁蓝城擦了擦眼泪,将怀中的银针掏出,轻缓着将灵气输送到各个银针之上,但是泪水似乎不受控制,即便他再冷静的想要将眼泪憋回,但还是无济于事,但他必须替柳叙白做好压制骨生花的这件事情。
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替柳叙白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