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鹤筠站在柜台里边,看着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买新书,她刚摆在店中间的十几本《玲珑飞侠传》一会就卖完了,她从后门出去找了几个平时在街上闲逛没事干的小孩。
聂鹤筠给他们一人几个铜板,还有刚才写好的几张宣传纸,让他们去大街上到处吆喝。
曾跃晟写的序跋已经送到书坊了,高掌柜仔细读完之后派人抄写一份贴在大门口,引得大家纷纷驻足观看。
“原来醉笑生是曾老先生的弟子,曾老还专门给他写序,那我要买一本一饱眼福。”
“我也去,我也去。”两个一样打扮的人正好路过书店,他们平日里很敬重曾老先生,曾专门跑到越县郝林村去拜师,可惜被曾老先生以归隐为由拒绝,二人一直深感遗憾,这次碰见曾老亲自写序,自然不能错过。
其中一位跑到柜台去问聂鹤筠:“这位姑娘,曾老写序的那本书还有吗,我们一人买一本!”
另一位也兴冲冲地跑过来,期待地看向聂鹤筠。
聂鹤筠笑着对他们说:“不好意思,目前曾老的序仅此一份,就贴在大门口,还没有印到书里。如果二位对此感兴趣的话,不妨过几日再来,我们会出带序的珍藏本。”这是刚才跟高掌柜商议的事。
那两人闻言有些失落,个子稍高的那位撇撇嘴说道:“我们兄弟俩真是倒霉,千里迢迢从暄清城赶来,本想拜曾老为师,谁知曾老已归隐,只好过几天打道回府,今日我们本想领略一下泛城的风土人情,看见曾老的序,想着也不算白来一趟,却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摇摇头准备离开,聂鹤筠拿出手中的告示说道:“二位公子且慢,我已经跟掌柜的商量好了,这批书卖得不错,又得曾老先生亲自作序,会加急出带序的珍藏本,二位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再等上三五日,也算不负此行。”
弟弟觉得很划算,就劝哥哥,“哥,反正我们也在泛城待好几天了,今天已经是中秋了,回到家的时候月亮都该瘦成月牙了,再等他几日又何妨?”
哥哥同意了,“姑娘,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们兄弟俩留两本,千万别忘记了。”
聂鹤筠笑着点头,送他们哥俩出去,顺便把新写的告示贴出去。
一上午书已经卖掉上百本了,醉笑生在茶摊那续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终于高兴地忍不住要去喝酒,路过时雅斋时,被聂鹤筠叫住。
“醉笑生!我有事与你商议,”她把醉笑生拉到时雅斋后屋,“曾老先生的序你看了没,我们打算立马出一批带序的珍藏本,这几天生意好的话,到时候可以开一场签名会,你意下如何?”
醉笑生眉眼弯弯,自然是答应了。
聂鹤筠早就写了一封急信派人快马加鞭告诉小张,赶紧印一批珍藏版。
中午聂鹤筠一路走在街上,听见有人在谈论醉笑生的《玲珑飞侠传》,反响很不错,她心情也舒适多了。正好今日大哥也要回来,聂鹤筠心中觉得双喜临门。
一进家门,就看见大哥的轿子,她急忙跑进去,一家子人已经在收拾桌子准备吃午饭了。
聂鹤筠去和大哥打招呼,问他几时到的家。
聂棠丰当时正抱着小修意逗她玩,见是妹妹回来了,笑意盈盈地说:“我到家时已快午时了,还想着你怎么不跟小修意一起来出门接我,原来是今天书坊要售新书啊!”
“大哥,我这不是早早地就回来了吗,最晚上娘特意叮嘱我的,怎么会忘。姐姐呢,怎么没见。”
“你姐姐今天在后院忙活了一上午,现在还没收拾好,一会喊她来吃饭。”丘海期这时也凑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家子人就围坐一圈准备庆祝中秋。
聂老太太首先发话:“今天是中秋,大家也难得与在一起,我们家也是头一回在中午吃中秋宴,往日都是边吃宴便赏月,如今也新鲜一把!”老太太举杯,大家都去敬她。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好享一个天伦之乐。
期间聂鹤筠偷偷问聂欢束道:“姐姐,今晚的事你可有把握了?”
聂欢束给她夹了一块丸子,点点头暗示她别担心,“待会你还去书坊么,不如留下来帮我张罗张罗。”
“下午有高掌柜在,我提前跟他说了宴会的事,我就不去了。”
聂棠丰说起那天聂鹤筠去越县郝林村的事,聂父又想起两家曾经之间来往的事,遂叮嘱聂棠丰回去后派人去问候曾跃晟,也算是两家多年的情谊。
午饭之后小修意非要缠着父亲去街上看杂耍,她早就听说了中秋这天可热闹了。聂棠丰就和妻子一起带着孩子上街玩去了。
聂欢束为了晚宴请的戏班子在后院偏房吃饭,之后又在那歇息了一会,准备着下午开唱了。
聂家后院原本有一处人家住着,前几年那户人家举家搬迁,房子后来就扒了,还没盖新房,正好有一块空地,聂欢束提早给那户人家写了信,说是借用一下场地搭台子,随信寄去了场地费。
那人家闲着地方也是闲着,自然是答应了。
现如今已经搭好了台子,却不是给戏班子唱戏用的,唱戏的地方在台子旁边,算是给今晚赏衣大会做陪衬。
后院挪了一大间屋给绣娘们放衣裳,还有专门的换衣间,下午已经有模特陆陆续续从后院的南门那进来了。
天色渐晚,节日氛围越来越浓,外面的戏班子已经在唱《归家曲》《凡仙缘》这些名戏了,外头围了不少附近看热闹的人们。
酉时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大家刚吃完饭,便出来听戏,邀请的宾客们也几乎都来了。
聂欢束在后院招待贵客们,聂鹤筠在这跑来跑去以防发生意外情况。
聂欢束看见唐知府的女儿唐映蓉和万通判的小女儿万润宜一起来的时候,内心十分高兴,前些天写请柬的时候她特意去请教了父亲。父亲与唐知府、万通判曾经虽是同僚,如今聂乐慨已经辞官,往来少了些,但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亲自写信邀请两位的千金前来参加赏衣大会。
聂欢束上前去迎接二位的到来,她们三人中聂欢束年龄大她们几岁,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聂欢束笑着说:“两位小姐屈尊大驾,欢束内心十分欢喜,请来屋中小坐,待会赏衣大会就会正式开始。”
唐映蓉、万润宜二人免不了也要说些场面话,随后就进屋中小憩。
聂欢束刚歇一会,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秀云楼的老板娘孙苓携当地望族任家千金任雅沁进来了,聂欢束一眼看出任雅沁身穿的是晴山银鱼褶裙,简直跟孙苓当初带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连改都没改就送给任雅沁了。
这任家在泛城属名门望族,任雅沁又是任老爷孙辈中唯一的女孩,从小娇生惯养,是个贼高傲的主。
聂欢束自然要给她送帖,虽然没有想到她会来,还是跟孙苓一起。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们二人吸引,本来任雅沁就气质出众,身着晴山银鱼褶裙更是锦上添花,她只是朝着聂欢束轻轻点头,就看着孙苓上前交际。
孙苓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聂欢束说话,“妹妹今日的宴会可是全城瞩目,我早先还跟兴宁说着呢,要是他有你一半的才华,我们秀云楼也来凑凑热闹了。”
“孙夫人您说笑了,我们两家都是同行,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流呢。”聂欢束委婉避开了她的话语陷阱,巧妙地拉开距离。
“不瞒欢束妹妹说,任小姐今天身着的裙子就是我专门为她定制的,任小姐还有些不满意嘞,想着今晚能不能挑几件称心的裙子,不知欢束妹妹的赏衣大会是否能让任小姐好好选几件?”
“任小姐若是愿意,等模特展示完毕,再做决定即可。”
任雅沁在一旁看着二人,也不表态,反正她对这些都不关心,她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事要办,答应跟孙苓一起来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唐映蓉和万润宜在旁边说这一回想看什么戏,俩人都想看热闹呢。
时辰到了,王婆在外面招呼戏班子先暂停,宣布赏衣大会正式开始。聂鹤筠正和萧维莫在后院聊天,刚才两人也见过了萧维莫的叔叔婶婶,如今正是有些尴尬。
等候的姑娘们个个翘首以盼,期待着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只见灯笼升起,奏乐渐扬,帷幕缓缓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脸带面纱、身着锦衣的姑娘,她缓步走至台前,绕了一圈,随后站在台子边缘,旁边的王婆敲一下锣,大喊一声:“品月窄衫配琅玕紫玉裙。”
台下的姑娘们第一次见这样的展示方式,又惊又奇,随后又看见许多新奇的款式,诸如“岱赭飘丝凤尾裙”“白青掩映明月珰马面裙”等等,一连着上台了十几个秀美的姑娘配佳衣,映着月色真是喜人。
孙苓见一连上台那么多人都没有跟晴山银鱼褶裙相似的款式,又看见任雅沁在一旁兴致盎然,完全被台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力,内心十分生气,可她又不好对着任雅沁说什么,只好委婉地暗示她别忘了之前答应她的事。
任雅沁表示自己知道,让她不必担心。可她心里其实一直想找个聂家人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这边孙苓又盯得紧,台上的衣服也着实有趣,她真的移不开步。
突然任雅沁看见聂欢束和一个人在门口说话,随后聂欢束就进院子里去了,那个人似乎也在看向她这边,任雅沁抬脚就要往门口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