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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声 第54章 逼反

作者:日月我瞳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6 01:22:20 来源:文学城

两日后,自乾州一带向东至坤州,主道上两支数千人的兵马包夹着无数拖家带口的百姓。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更有不少人衣衫褴褛。前方为首武将头戴着仅露出一双眼睛与鼻梁的藏面头盔,他侧首一扫天色,勒紧马缰回头,提枪向他们一指,吼道:“起来,都走快点!”

因这平地一声喝,队伍里稚子妇人的尖叫四起,不过片刻,恐慌情绪如同瘟疫般染遍人群。

“..我不去,我不去!救命..…!”

一少年慌不择路奔向兵马包围的圈层外,身后兵马队伍中并无一人去追。待他跑出去数丈远时,武将方从身侧小兵手中接来一张大弓。

只见他搭箭拉弓,连瞄准的功夫都不用,铁箭离弦,风一样追向少年后心。

少年惨叫着摔了下去,熙攘人群骤然寂静。

随后人潮中蓦地爆发出一阵哭声,不少人慌急跪地叩头,“官爷,我们是冤枉的!”

“冤枉呐,苍天有眼,草民从未加入过什么玄天教...”

“皇帝整日炼丹求神,上安城里民不聊生,我们食不果腹,不过是与人换些东西吃,朝廷却平白污蔑我们窝藏人犯!天理何在?!”

“我不想死啊!”

“呜呜...娘....”

“俞将军,怎么办?”随军的文官悄然上前问。

武将赫然是俞乘,他锐眼一眯,“全部带回去关起来。”

“可..”那人惊异道:“殿下分明说不得暴力手段...”

俞乘笑一声,“太子半生在宫内,可知道什么是暴民,这一回他做的最有功劳的一件事,是劝官家肃清玄天教。”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上安城。

剿玄营大旗随风猎猎,粉尘细雪呼啸着带走所有人的体温。两列房屋如同鱼鳞般排列,士兵们挨家挨户搜寻玄天教印与经文,罪证当前,不论主人是谁都要被押送进临时开设的牢营里去。

穆远修扯着缰绳,马蹄不紧不慢地在主道上踩出声响。他抬头望向南方天际灰蒙蒙的低云,忽然问身旁紧随的军师,“云络这三年来毫无德行的名声大的我一个武人都听见了,按理他绝不会在我们抓人这件事上敢生置喙。太子殿下却说为我们一行有所得,他要与安王提前打个招呼。我派了五十精兵保护殿下安危,他却推辞不受,实在不合常理。你认为今日太子为何要独自去见安王?”

“这..”

“不要紧,你如何想的,就如何说。”穆远修声音听不出起伏。

“是,太子殿下好胆色。”那人苦笑道,“三年前冯相被斩于殿前一事整个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后来官家并未因此降罪安王,不论安王是否无辜,官家此举定是为彰显胸怀,实际上安王在冯沉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天子眼中钉,看北宫那位幽侯的下场就该明白,废太子在北宫多年来没有声响,是谁谏言要给他安上这个身份?那分明天子有意要杀他,便给他一个侯爷的身份,以便后来动手顺理成章。太子此举若不是天子授意给安王送鸩酒,那便是...”这人顿了顿,道:“...东宫党派收网的时候到了。”

穆远修转眼看他,似在思索。随后他道:“抓了人就带回去,若有违抗者就地格杀,我去会一会这个安王。”

安王府中金碧辉煌,轩敞华美。云雪臣坐在正厅左手边的椅中,白陵箭袖黑衣守在门外。

主座上四仰八叉坐着眼底青黑的云络,只看他气色,云雪臣就知道他过得的确不怎么好。

云雪臣端着茶盏,侧首观察眉目深邃安王爷,“一个答案而已,皇叔要我等多久?”

“答案?”云络笑哼了一声,也端详着云雪臣,他戴着玉戒的长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忽而露出了一个多情风流的笑容,“我上一回见你时你还只能被人抱着,想不到一转眼这么高了。你向来长住宫门后,连皇兄都以为你是只小白兔,可怎么我瞧着。”他起身走近,弯腰与云雪臣平视,“...是只咬人的幼虎呢。”

云雪臣盯着云络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察觉到一点怪异,他仔细端详安王,眉目深邃,鼻梁骨近乎高耸。尤其是他那双眼珠,离得近看,居然是浓深如墨的碧色。

一个念头忽然窜进脑海,他喃喃自语:“你的血统...?”

“如何,你今日才知道?你以为皇兄至今为何仍留我在世上。我母亲是波斯舞姬,我从诞生时就注定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先帝驾崩前逼云啟发誓,老臣们亲眼看着,听他说绝不向血亲兄弟动刀。”安王唇角一勾,露出野兽般的笑,他抬手似乎想抚摸云雪臣的眉眼,“嫂嫂芳魂早逝时正当风华正茂之年,我虽未有幸得见,却不屑俗人口中的传言。一个女人而已,再美能如何,没魂魄的美人灯罢了。今日见了好侄儿这般玉骨秋神的妙人,才晓得传言兴许还真没作假。”

一只手臂悄无声息横插在两人中间,云雪臣仍用那双冷淡平静的眼珠盯着云络,可云络想要前进的手指被隔在三寸处,再不得寸进。

白陵挡住云络,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安王,声音像三九寒冬里的冰渣,“你想做什么?”

安王斜着眼睛一瞥白陵,冷了语气,“本王与太子商议要事,岂容你插嘴。”

白陵以巧力拨开云络,顺势一掌按在他肩头,内劲重击般将云络推回座中,发出砰地一声。云络撞回座椅里,抬起脸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手指动了动,又不知因何原因强行压抑住了动作。

云雪臣这才终于搁下茶盏,“看来皇叔不愿意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走吧。”

云络追出几步:“雪臣!泥人尚有三分脾性,你从京城跑来直指本王造反,我难道还要说着你承认不成?”

“安王,我不想与你打哑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味忍让后退,只会被逼到绝处。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冯沉当初振声如雷,殿前说尽你的好话,破釜沉舟,就是想用一死来激父皇杀你,从而逼你不得不起兵。你原本不会惹来这么多事,错就错在你私下里见张听乾。”云雪臣走过空无一人的前庭,头也不回道:“王妃是幌子,实际上你们在图谋什么只有你心知肚明,既然王爷不想私下告诉我,那我就不听了。等哪日皇城司千里暗杀来此,你大可以对着唐敬持说。”

云络没料到他当真说走就走,猝然道:“等等..!你真是...张听乾的老巢实际上在皇宫,他来此是为了向我——”

王府庭院除了一个哑巴护院之外,所有人都被云络遣走,连只鹦鹉都不见。可就是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云络猝然住口,看向被拍响的府门。白陵与云雪臣交换了个眼神。

护院上前开了门,门外站着穆远修。云络意外地眯起眼,“穆将军所来何事?”

穆远修仿佛没有察觉院内诡异的安静,他抱手一敬,肃然道:“殿下,只今日一早就捉了上千人。可见家家户户皆有与玄天教接触之人,这样挨家挨户搜人不是办法,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云雪臣低声反问:“皇命如此,若实行不下来你与我便成了罪人。这些人是我大昭江山的威胁,莫说一州百姓,就是三十州人尽数有染,为了李横江的消息,也要挨门挨户将他们揪出来,但不必动刑,利诱即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孤请耿帅增兵,他将掠夜骑调给我们,白将军明日会随我们一同行事。”

穆远修猛然抬头,他看见太子毫无变化的眼神。

而太子身后面容冷漠的白陵,却是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仅看其神情,就令人觉察此人该是说一不二态度强硬...不对,如今该称一声白将军。这位流言中与太子有龃龉的掠夜骑首将,似乎有种不合时宜的愚钝,他还不清楚自己将要陷进怎样不可阻挡的洪流里。

穆远修心头发冷,罕见直言道:“可是殿下,法不责众,如此简直就是..就是...”

云雪臣挑起眉角,“皇令在上,你我能如何?”

穆远修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云雪臣这句话的深意。

——不论对错,捉人便是,不论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穆远修艰难地道:“可我们人手不够,朝中商议时当时并未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若连这边远的茁州也是如此十之有九的景象,向东南清剿的计策根本无法实行,如今上千人挤在剿玄临时牢狱,请殿下回营商议后策。”

“不必担忧,你只要带兵搜捕玄天教众即可,余下的我来审问。李横江这个人不可小觑,这回定要将他一网打尽。”

“殿下莫要抱太大期望。”

穆远修摇头,云雪臣看了一眼云络,忽然道:“皇叔,我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你可要助我们一臂之力才是。”

云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道:“...我可没有与这来路不明的玄天教同流合污。”紧接着他又说:“这是真话。”

“向你借几个熟悉上安城地形的人罢了。”云雪臣笑道:“你我都多一条后路不是?”

云络不明白云雪臣说的后路是什么,他眯起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半晌,道:“好,本王明日拨两个人去赤云营报道。”

“那就多谢皇叔了,叨扰已久,告辞。”云雪臣拱了拱手,算作致谢。

云络站在檐下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方才未出口的话到底没说完。

*

剿玄大营驻扎处距上安尚有三十里路,两个小兵将饭菜送到帐里,一一布好后,目不斜视躬身退下。

云雪臣坐在案后,望着单膝点地蹲在帐角的白陵:“你得避嫌,用完这顿饭你就回去吧,夜里是不能留的。明日带兵过来就成,其余不用费神。”

白陵没回声,他翻检手底下随手抽查来的棉衣,头也不抬道:“摸着倒厚实,殿下有心了。往年难免拖个十天半月,边疆天寒,夜里驻守的士兵双手冻僵拿不住戈,有这一批提前送来的衣裳,他们上阵送命时也不会太冷。”

云雪臣听他一语双关,不由得一顿,斟酌道:“白陵,你认为穆远修今天原本想说什么?”

白陵拍了拍膝头的灰,回身朝云雪臣走去,他站在帐里,身子挡去大半灯辉,蕴藏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云雪臣仰脸蹙眉看他。

白陵居高临下观察了半晌,才跪坐在桌旁,伸出一指将手边冒着香浓热气的炖河鲤推近云雪臣,并在一碗羊蹄笋旁边,余下一小碟腌菜。分量也足,热腾腾地香味扑鼻,对白陵而言在这样冷沉沉的冬暮,与人躲在帐里凑顿汤饭来吃,是破天荒头一次。

“鱼羊凑个鲜,远在边关没好东西,殿下将就点吃吧。”白陵夹了一筷窖腌时蔬扔进空碗,舀了碗鱼汤递给云雪臣,却一点也没有回答云雪臣的意思。

云雪臣复杂难言,烛火在他的漆黑眼珠投映出两点微微闪烁的橘光,令他注视着白陵的眼睛几乎蕴藏着含情脉脉的味道。

白陵微不可闻地叹息,他避开了那眼神。

——可见灯火害人,总给人触手可及的假象。

“如今你我连话都说不得几句了?”云雪臣接过汤,热烫烫的放在掌心握着取暖。

白陵失笑,“不,殿下,我绝非此意。”

云雪臣面色不虞。

“先用饭,天寒夜冻,边关不比皇宫有地龙,你的脸与唇快冻成一个色了。”白陵轻柔道:“你先喝完这碗汤,我就和你商量要紧事。”

云雪臣冷哼了一声,“罢了,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议。”

白陵含笑看他,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的气氛莫名怪异,白陵恍然不觉,他低头半晌,仔细挑出鱼腹上的刺。云雪臣捏着羹匙有一搭没一搭喝汤,再低头时碗里多了一块雪白鱼肉。

“吃你的去,不用你伺候。”云雪臣瞥了他一眼。

“伺候人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乐于这样做,你就当顺我的意罢。”白陵揶揄地说,又盛了一碗羊蹄笋放在云雪臣面前,“还有这碗。”

瓷匙叮地撞在碗沿,云雪臣拧眉抬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绝对不是。”白陵答道。

顿了顿,他又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我在你寝殿前说的话?这天下四季有景,若能与你一同走遍名山大川固然是所求之事,可在这世间行走,不比你我那是随意来去的魂魄自由。所幸身非心形役,这边关一望无际的黄沙,为何不能是这场征程的第一程?”

云雪臣不自觉抬声,难以理解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白陵,觉得他似乎又没多少改变,“现在是什么时候,围剿玄天教才起了个头,李吞的兵马不知何时就会开战,你却说你要与我游山玩水,你信不信此时撂挑子出了茁州,不出几日就该有人来追杀了?白陵,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陵端坐着,温柔地注视着云雪臣,“好罢,那时我还太异想天开,以为每一日你我都能按照我的幻想过活。时过境迁,我也不是那时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我对亘古明月起誓,我白陵想与云雪臣在尘埃落定之后,一同游山历水。月照南川明河翻雪,风动龙岭万山涨翠。李寰亲笔题词的天下第一楼,烧灯续昼的春风宕。我见你第一眼,就想同你去看眼前这片永无常主的江山风月。——到那时,再无世绳所羁,你愿意同我去么?”

云雪臣沉默良久,低头用饭,杀气腾腾,仿佛在啖白陵的血肉。他埋头苦吃,露出一个头顶对着白陵。

白陵目不转睛地瞧他,直到这时,他黑沉沉的眼珠才露出了点奇异的笑意。方才那满眼的温柔知意底下所掩盖的危险炙热如同冲破牢笼的野兽。

云雪臣若在这时抬头看白陵一眼,只消一眼,他就会看清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三年前,春风拂槛,云雪臣站在门后只露出一条不可窥探的缝隙,一口回绝了白陵年轻气盛自说自话的心。

三年后,雪夜风高,同样的说辞,云雪臣率先退步。他没拒绝——白陵注视他那吃软不吃硬的心上人,心头发烫。

大半条鱼,半碗羊蹄羹,云雪臣撑得连话都不想说,他朝白陵有气无力一挥手。

白陵这才将他碗里剩下的倒回海碗,风卷残云吃了。饭毕,云雪臣披大氅说什么都要出帐消食。

旷野伸手不见五指,军营里燃起的火把都被这漫天遍野的夜色吞噬成一豆青灯。没走出几步,身后跟出来一团模糊灯光。

云雪臣回头,见白陵提着盏琉璃灯,暖光氤氲,那黯淡的光线没照亮白陵面容,清晰分明的一线侧脸在灯下若隐若现。

这方巴掌大小的夜幕微微透出烛光,白陵盯着定住脚的云雪臣,因内功所至,他在夜里的目力只比白日差那么几分。

北风卷着细雪飞旋,眼前人眉眼沾雪,愈发黑白分明,灯辉明灭,让那双交自然垂在身侧的手看起来有种坚冷硬玉的光泽。

白陵莫名觉得云雪臣应该会很冷。

他上前并肩,不由分说将那只手握住了,他丝毫不觉得不对,侧首问:“走吧,你方才说”

云雪臣没动,白陵走出两步后便不得不踉跄追上,他还没能抽出手指,低斥道:“这是大营,你想让人明日都传些什么?”

“剿玄军搜查玄天教叛党并未回来,不要怕。你的手像块冰,看在我是你旧侍的份上,别挣扎了,当初这个昭太子可是被一夜雪冻死的,我不信你不冷。你可是太子殿下,若出了差池,我如何担当得起。”白陵脚下不停,不动声色问,“不是有要紧事?说罢。”

远天浓重的靛蓝夜幕上风刀裹着雪粉呼啸奔来旷野,落地难融,薄薄一层附着地面,军旗在头顶猎猎生响,云雪臣疲惫地叹出一口气,“算了,你先回答我白天的问题。”

二人脚步在薄雪中成行而远,不知何传一股冷冽香气,云雪臣平生第一次嗅到这样的气味,下意识循着暗香摸索而去。

白陵思索片刻,“穆远修想说,挨家搜查、严法责众,与强行逼反玄天教无异。”

云雪臣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不是无异,此举敲山震虎,就是逼反。司天监借太白经天的异象弹劾身为国师的白云客,明年立春,国师一派就要举家迁进叩天殿,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而这个白云客也古怪非常,刚过满月就被人扔在城西奉天观门前,喜好,交友,每一条都有来龙去脉。身份干净清白,自幼修行,吃玄天观的百家饭长大。可他年纪轻轻,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却是桩无头公案,我亲自查过奉天观,又派人私下寻找观中早年游历的云游道人,奈何杳无音讯,连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如此过去两年,直到天降异象,我才有直谏的机会。”

白陵脚步一顿,“你要逼反四境的玄天教众?”

两人一路行走,越远避大营,鼻端浓香越重。原本白陵牵着云雪臣前行,因云雪臣寻香迫切,前后势异,变作云雪臣握着白陵大步流星向前。

“不错。”云雪臣答,他头也不回,声音比冬夜更冷:“玄天教这些人常年布局,你若说他们没有图谋我是不信的。至于这些百姓,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求个念想,算不得背后推动之人。我有预感,这个玄天教与大昭的方士脱不开干系,它躲在江山的阴影里既然不愿意出来,那我就逼它出来。”

“可你也说了,百姓们食不果腹,只求个念想而已。这群人才是三十州的中坚,他们若都被撺掇着谋反,离改朝换代想去不远了。”

“这就是我要你相助的原因,我并非真要他们入狱,更不会伤害百姓,明天你带上精兵,带着这上千人去为他们选荒废的地。来上安时成片野地无人打理,守着田还要饿死人,岂有此理?”云雪臣越说越怒,“百姓们饭都吃不饱,莫说他们极易受煽动,哪怕真揭竿而起那也毫无指摘之处。冯沉死前说的都是真话,那座叩天殿的钱若省出来,你可以算一算能养活多少人。云啟心知肚明,却要为一己私欲造孽,这三年每一次朝会都令我明白这群凡人...真是令我...”

云雪臣忽地一静,“你笑什么?”

白陵难以抑制的笑声从他的胸腔发出来,闻言更是变成大笑,他伸手拈去云雪臣眉角聚堆的雪粉,“你真该看看你方才的表情,这就忍不住了?殿下心怀苍生,怒不可遏也是常事。我是庸俗凡骨,没什么抱负,谨遵殿下吩咐就是。不必往前,我们到了。”

云雪臣也没见过白陵开怀大笑的模样,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不由莞尔低声道:“...我也是杞人忧天罢了,真是令人不得不心生愤慨。嗯?到哪了?”

白陵滚烫掌心按在他手腕上,抬高琉璃灯,让开些许,“踏雪寻梅,寻到了。”

在云雪臣眼底,数十株淡黄梅花附枝怒放,更有许多花苞紧紧堆挤,冲天寒香沁人肺腑,白陵将那灯悬在梅枝头。微光细细,他俯下身来,在云雪臣还愣神的瞬息,湿滑的唇舌不由拒绝地探进了那朝思暮想的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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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逼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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