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兼程 第5章 第 5 章

我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那个法国人叫什么，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刚刚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进来，我又做了一次核.酸。

在张嘴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他叫Marine，是海的意思。

为了打字方便，我还是称他为海。

海很会玩，我甚至觉得，他长得比路宇还要帅。

林鹏保证了不会告诉我爸爸妈妈，我也保证了不会越界。

一直到有一次，海拿一包看上去像方便面里的调味包的东西给我，林鹏非常愤怒，把他打了一顿。

这场恋爱，就这么结束了。

林鹏没有跟我说那包东西是什么，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林鹏看得我更紧了些。

其实我远比他想的要保守。

在知道班里有同学用药之后，我连水杯都不敢跟大家混放了。

运动日我选的是游泳，一学期才能变一次。如果不去游，那我的等级将是E，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每周的运动日，我都跑到小游泳馆（它应该是有名字的，原谅我真的忘了）去游。

尽管那里很小，但我总觉得那里安全。

而且那里中国人也更多。

我实在是克服不了心里的恶心，跟那几个美国小子在一个泳池。

自从林鹏打了海，海就不敢来找我了。

他知道我去小游泳馆是为什么，他很尽心地帮助我占位，这样我可以直接坐上校车去小游泳馆。

我们保持着默契，他在校车上占位，我到了之后，他就主动下车。

说实话有些感动。但我也始终记得，他把那个“方便面调料包”给我，是为了什么。

出国两年，我终于再次踏上了我家乡的土地。

刚到地方，我就打了个哆嗦。

好冷。

这样的冷，这样讨厌的冬天，我竟然也突然觉得开心了。

爸爸，妈妈，孃孃，老彭，都在外面等着接我。

我已经酝酿好了情绪，但是在看到我妈妈哭的不省人事，我爸爸一个大男人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了哭的想法，只觉得好滑稽，又好幸福。

爸爸换了辆车，可以让我们所有人都坐下，门还是自动的。

我调侃爸爸也是时髦起来了，我第一次坐门是主动推拉开的车。

路宇没有来，他高二了，应该更忙了吧。

我没有失落，甚至觉得就应该这样。

一直到我回家的第二天，周六，路宇突然从学校回来了。

高中两周休一次，孃孃说休息的时候他也待在学校，这次休息却突然回来了。

我又一次自以为是，我觉得是因为我回来了，所以他也回来了。

晚上，我推开我的房门，准备去三楼找他。

刚一开门，却看到他也刚从楼上下来，准备来我的房间。

楼梯口那里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和外面爬山人开着手电筒的灯光，我们相视一笑，拥吻在一起。

尽管两年都没有联系，突然见面，也像昨天才见。

黑暗中，我瞥到一楼的楼梯口，我确信我看到了孃孃往上看的眼睛。

我跟路宇去了三楼。

冬天里，这是最暖和的地方。

路宇很细心的锁了门，我想说孃孃好像看见了，但又怕会打破这少有的温存。

我学会了隐瞒。

18岁的路宇也学会了隐瞒。

他用自己的零钱买了一个二手小手机，翻墙下了ins。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账号的。在那里面，我经常更新我在悉尼的生活，以及我的小男朋友。（不是海，是另一个原谅我也忘了名字的泰国人）

是的，当时我并不是单身，恋爱对象也不是路宇。我自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但他装作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我他有一个二手小手机，他没有告诉我他折断了电话卡，没有告诉我他知道我有了新的男朋友。

他只是吻我。

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温柔，不再只局限于手、胳膊和脸颊。

他吻得很用力，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我以为他是想我了。

但应该也不是，后来我学会了一个词，占有欲。

我是他的世界里的唯一不可控，唯一昭示着他的自卑他的寄人篱下的存在。

到最后，他躺在我身旁，也许是在喃喃，也许是真的问我。

他说，他们也是这样吻我吗？

我愣了一下，说：啊？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还有别人亲我。

我震惊地看着他。果然，又是那样让人害怕的，长久的注视。

他给我看他的ins，唯一的关注就是我。

他还是没有学会隐瞒。

我也没有。

我跟他说，刚才孃孃看到我们接吻了。

*

一份来自于15岁的回忆。

也是冬天，我的生日。

或者说，是我们共同的生日。

那天我从车上下来，巨大的冷意让我哆嗦了一下。

老彭也从车上下来，拿一件厚毛呢披在我身上。

当时他去干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从车上下来是为了什么也忘记了。

只记得当时，特别冷。

我真的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记忆里，路宇是突然出现的。

老彭给我披完衣服就走了，我一撇头，看见路口对面的路宇。

站得笔直，眼神晦涩地看着我。

我冲他招手，问他怎么也在，他回答了什么我忘了。

只记得他的嘲讽，他说，下车不会主动穿衣服吗，还要别人来服侍我。

我当时很迷惑，他在说什么啊，老彭也是好心，知道我怕冷，帮我披了件衣服。

他总是会在某个瞬间，阴阳我。

比如那句，啊，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比如现在，下车不会主动穿衣服吗。

我撩起他的衣服，把手伸进去，让他给我暖着。

现在想来，我真是大胆，老彭随时会回来，如果看到我们这样暧昧，告诉我爸爸，我大概会被狠训一顿。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有收到路宇的礼物。

到了睡觉时间，我主动去他楼上找他，问他怎么还不给我礼物。

他说，你不也没给我吗？（对啊，我为啥不给他呢）

最后我一直缠着他，他才从书桌底下拿出一个袋子。

是一个玫红色的围巾。

实话说，很土。

我又混蛋，又口无遮拦，很没心没肺地嘲笑他这是什么审美，拿那么丑的围巾给我。

他不语，默默收回了袋子。

然后我瞥见，袋子里还放着棒针和毛线。

我惊讶，问他这个围巾是他自己织的？

他不语，我大概猜到了。

我为我的口无遮拦道歉，如果当时我能有这样的意识就好了。

我好想跟他说，这个围巾，我特别喜欢，特别好看，我一直都带在身边。

*

十八岁的路宇，长的很帅很帅很帅，唱歌的时候，很迷人很迷人很迷人。

那天他躺在我旁边，我撒娇蹭他，让他抱着我睡。

他不说话，也不动。

我让他看着，把那个泰国小男友删了。

他还是不说话。

我也开始有点生气，觉得怎么那么难哄。

我说你好难哄，事真多。

他才终于有反应，侧过头来看我，一滴很小的泪滑下来。

孃孃打他时，他都没有表情，可是现在，他掉下了一滴泪。

我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吃惊道：你真的假的？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难哄，有多会闹脾气，你孃孃，有哪次不耐烦，说你难哄了？

那是他妈妈，但他的称呼是“你孃孃”。

我确实有点愧疚，我重新躺下，依偎在他身前，一直哄他。

一点也不难哄，路宇最帅了路宇最可爱了路宇唱歌最好听了。

我轻轻亲他的脸，把那滴泪亲掉，又亲他的唇。

很轻很小心翼翼，像第一次他亲我。

他推开我。

*

我在家里待了二十多天。（大概？）

那天之后，他再也不理我了，连老彭都看出来他对我甩脸，问我是不是吵架了。

我怎么去找他，他都避而不见。

我开始阴谋论，堵在洗手间门口问他，是不是因为觉得我从小对他不好，所以故意这样报复我。

让我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甩掉我。

事实证明，并没有那么狗血。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在家就待了那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就回学校去了。

过了几天，孃孃给他去送饭和干净衣服，我把这个活揽过来，去了学校给他送饭。

学校外面的小亭子里，有很多家长拿着盒饭等着孩子放学，我是其中一个。

穿着一中校服的路宇，真的超级帅。

帅到我想施个魔法，把周围的人都变没，然后狠狠地亲他一下。

他从学校里出来，看到我，条件反射地想转头回去，我嘟嘴看着他，他才终于过来。

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他还看我身边，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他大概又生气了，又是那样的注视，那样深邃的眼眸。

他说，你怎么那么自私，你孃孃不想见自己的儿子吗，你随心所欲自己想干什么都无所无天，一点也不考虑别人。

是啊，孃孃肯定想来送饭，想看一看路宇，但是我却自作主张，把这个活抢了过来。

我哑口无言，默默地看着他坐在我身边吃饭。

这顿饭，他吃得很憋屈，我也不开心。

我把孃孃准备的钱和衣服给他，他接过，什么也不说，回了学校。

其实我还是想说，我觉得自己比他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