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 第8章 和我一起考上最好的大学吧

“啪”地一声，沈裴生把草莓牛奶拍在王憬叶课桌上时，粉白包装袋上还凝着水珠。早春的日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将牛奶盒边缘镀上一层金边。

王憬叶正趴在课桌上补觉，被惊得肩膀一颤。后颈那颗小痣在晨光里泛着浅褐色，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在碎发间若隐若现。沈裴生指尖还残留着冰柜的凉气，故意用沾着水汽的手指戳他耳垂："便利店买一送一，便宜你了。"

"手拿开。"王憬叶拍开他的手，袖口蹭过沈裴生手腕内侧未干的墨迹——那里新添了只呲牙的狐狸，尾巴尖扫着昨天画的枫叶。风油精刺鼻的味道混着沈裴生身上若有似无的烟草味，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化学老师踩着高跟鞋进教室时，沈裴生正用美工刀在橡皮上刻巴卫的耳朵尖。刀刃擦着指尖划过，在橡皮上留下道月牙形的刻痕。前排女生回头借橡皮，看见他课本边角密密麻麻的涂鸦惊呼："沈同学看过多少遍《缘结神》啊？连恶罗王的铠甲纹路都记得......"

"关你屁事。"沈裴生眼皮都不抬，刀刃一挑，恶罗王头盔上的犄角应声而落。橡皮碎屑簌簌掉在王憬叶摊开的笔记上，工整的方程式旁落满细碎的白点。

王憬叶突然合上笔记本。金属活页夹扣紧的脆响惊得沈裴生手一抖，美工刀在指腹拉出道血线。

"你他妈......"沈裴生含住渗血的指尖，抬眼却撞见王憬叶绷紧的下颌线。少年垂着眼睫收拾书包，风油精的玻璃瓶在桌洞里叮当乱响，刺鼻的薄荷味混着他后颈洗发水的青柠香，搅得沈裴生鼻腔发痒。

午休铃响时王憬叶不见了。沈裴生咬着便利店饭团在天台转了三圈，最后在实验楼背阴处逮到人。王憬叶蜷坐在台阶上，校服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面前摊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页脚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躲这儿修仙？"沈裴生晃过去，阴影笼住他膝头的习题册。王憬叶笔尖在"下列哪项不属于放热反应"的选项C上戳出个墨点，突然说："上周化学小测，你最后那道有机推断题，解题步骤跳了四步。"

沈裴生噎住了。饭团的米粒粘在喉咙里，咽下去时扯得生疼。他当然记得那道题，当时故意写错两个反应式，堪堪把分数压在班级平均分。天台铁网外飘来玉兰花的香气，混着王憬叶身上若有似无的风油精味，像张密不透风的网。

"关你......"

"你给季老师的竞赛卷子，"王憬叶突然抬头，眼里泛着熬夜的血丝，"最后一道题的解法，和去年省赛金奖论文里的思路一模一样。"

沈裴生手背青筋暴起，塑料包装袋在掌心皱成一团。他看见自己映在王憬叶瞳仁里的倒影，扭曲得像条濒死的鱼。远处传来体育课的哨声，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掠过实验楼锈红的穹顶。

"王同学，"沈裴生突然笑起来，虎牙尖抵着下唇，"这么关注我？"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蹭到对方滚烫的耳尖，"该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王憬叶猛地起身，习题册哗啦掉在地上。他比沈裴生矮半个头，仰视时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喉结旁那颗小痣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你腕表表盘是反着戴的。"

沈裴生下意识捂住左手腕。金属表带硌着掌心未愈的伤口，渗出星点血珠。表面玻璃有道裂缝，像道狰狞的疤——这是上周替便利店小妹挡酒瓶时挨的。

“真是……”

败给你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硬生生憋出一句。

“关你什么事。”

闻言，站在他对面的王憬叶笑了，吹过的风轻轻打乱了少年的发丝。

“沈裴生，和我一起考上最好的大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