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碑中恶兽之魂应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燃尽,但在那之后有人故意将人魂困在石碑中淬炼煞气。”无道说。
“可是淬炼煞气干什么?”炽忍问道。
“笨蛋师兄,当然是修炼邪术啦!”奉天皱着眉不耐道。
“可是淬炼煞气不应该用极恶之人的魂魄吗?”炽忍不解。
“因为魂魄投胎成人需历经几世积德行善,有恶行的还要进炼狱受刑,经历了层层脱胎换骨才能换得投胎的资格。”无道手里攥着锏柄的兽牙,望着那石碑,“婴孩皆为刚投胎的魂魄,虽未行恶,但历经千辛万苦换来了投胎转世的机缘,却被人献祭,从此再也不能入轮回,这巨大的怨气可炼出的煞气要更甚于作恶之人的魂魄。”
“那离垢师兄呢?”旷梧急问。
“离垢离垢,此间最为洁净之人,这样一尘不染纯白无瑕的人最适合用来做容器,容纳煞气供那人吸食。”一直未讲话的昭阳上前来。
“这么说离垢师兄现在是安全的?”奉天忙问。
“不知。”昭阳摇摇头,“现下谁也不知这碑到底为何人所用,也不知这凝结煞气的阵眼在何处。”
“阵眼?”旷梧拧眉,“你是说这里只是献祭用的,而传送煞气还需阵法?”
“理应是如此,这样强的煞气如若直接吸食,必定会令神元受到侵蚀。”无道开口道。
“我来找找阵眼。”炽忍从怀中掏出一只罗盘,注入灵力后,罗盘的指针飞速转动起来,然后缓缓停住,“找到了!在……”
话未说完,那指针忽而又转起来。连续四次,每回所指方向皆不相同。
“难不成这阵有四个阵眼?”奉天道。
“这碑的煞气确实用一个阵难以承载,若说是有四个阵倒也说得通。”旷梧道。
“那我们几人分头找吧。”昭阳率先道。
无道制止道:“虽说这里有可能有四个阵,但离垢不一定就在某一个阵的阵眼里,除非每一个阵的阵眼里都有一个离垢,这样四个阵才能平衡,不至于在传送煞气的时候失衡,导致煞气流窜。”
“难道说这世间还有三个跟离垢师兄一样不染尘埃之人?”炽忍道。
“不会,离垢从出生就被苗疆圣水养大,是千年才出一个的圣子,怎么可能还有三个。”旷梧笃定道。
“这样,问题反而简单了。”奉天沉思片刻,“用一个离垢保证阵法平衡,那就意味着真正的阵眼应该在四个阵法的中心位,由此看来,这是一个叠阵。”
“叠阵的话,阵与阵之间相隔不能太远,方才指向的四个方位的中心位应该……”炽忍闭眼计算一番,然后伸手一指,“在那!”
几人立刻朝着所指的方向飞去,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形成合围之势,山中阴气聚而不散,再加上那石碑又是大煞之物,在阵法的加持下本就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极煞极阴之地。
炽忍环顾四周,道:“罗盘在这里稳而不动,看样子阵眼应当就在此处。”
奉天刚要施法找出阵眼,却被无道拦住:“退后。”
无道的眼神扫过,其他几人也将法器收回,虽满腔疑惑,但看来无道已然知晓找出阵眼的法子。
只见无道将骨锏向空中一抛,那骨锏便稳稳立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周遭黑色的煞气被圈到一处,顺着锏稍拧成一股。
“找到了。”无道冷声道,“凝神布结界,护好自己。”
“那你怎么办?”奉天忙道。
无道不断向骨锏输送灵力,“我自有办法。”
众人布好结界,无道运转着掌中的灵力,将那团煞气糅合起来,当骨锏全身漆黑发出嗡鸣时,他借机把煞气朝地上一拍。只见那煞气将地面劈开一个巨坑,余威四散,将几人的结界撞开一道口子。
“小师父!”
无道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听见喊声才慢慢回过神来,发觉眼前竟有一道薄薄的屏障。
淡青的屏障在眼前碎开,无道这才想起,这应是奉天的芍药花叶。他的法器受损,神元也会跟着受损。
看着面色一变,捂着腹部的奉天,无道又气又心疼。
“多事。”
奉天却仰头笑笑,“小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无道手贴在她的腹部探了一下神元,好在并无大碍,“不自量力。”
奉天嘿嘿一笑:“我一想到小师父会受伤,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你们看!”旷梧指着那巨坑。
那坑里有数十个骷髅摆成一个圈,每颗骷髅下是一套沾了血的铠甲,而离垢正躺在骷髅圈的中间。
“这些是……征战沙场的将士。”旷梧先一步跳了下去。
几人纷纷紧随其后下了坑,旷梧正要走向离垢,却被弹开,踉跄倒地。
“这些将士杀孽极重,所以形成的煞气也是最为厉害。”无道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尖念了句咒语起火燃尽,那火星竟慢慢变成了字。
“这写的什么?”奉天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是冥文,方才我用了招魂符,他告诉我他们被人缚灵在此,助那人淬炼煞气。”无道手一轻挥,那字不见了。
“就这些?”炽忍问。
“他们被困在这里已久,魂魄早失去了灵性,能告诉我们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旷梧道。
“那我们要如何解了这阵呢?”一旁的昭阳突然道。
“解了魂魄束缚自然就解了阵法,但问题是这些人可不像上面的婴孩那般好送,即使我以乐礼相送也不见得能解。”无道忽的蹲下身端详那头颅,“这头骨上有花印。”
炽忍看了一眼道:“这不是苗疆千蛊印嘛。”
“你认识?”奉天问。
“你们忘了?离垢师兄原是苗疆人啊,苗疆人最善蛊,这千蛊印就是用来镇压和控制邪祟的。”
“怪不得那魂魄与我说话时那般惊恐,似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无道绕着那些头骨看了一圈,“每颗头骨上都有这种印。”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修炼邪术那么简单了,这阵应该是在养着什么东西。”无道拧眉道。
众人一看无道凝重的神情,只觉后背毛骨悚然的一冷。
“养着什么?”奉天道。
“那石碑存储这上古众多恶兽的煞气,再加上有人源源不断地以生人为饲,这里的千蛊印可以操控杀孽极重的将士头骨凝聚煞气,这足以说明……”
无道背后一痛,一低头就见一柄长剑从他的背后刺入,穿透肩胛骨,沾着血的寒光在胸前乍然一闪。
“小师父!”奉天率先冲过来,一脚踹开无道身后傲然立起的铠甲。
无道将剑逼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汗,鲜血顺着他深色的衣物慢慢晕开。
“小师父。”奉天带着哭腔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没事。”
还没等其他几人走过来,那数十个头骨皆被铠甲顶起,活像一个个矗立的将士活过来了。
“这些铠甲和头骨竟然……”炽忍面对着雄立的铠甲兵团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应该是千蛊印生效了,这些将士被操控了。”旷梧拔出利剑劈在那铠甲上,只听得剑气碰撞之声,那铠甲士兵却毫发无伤,“想必那幕后之人一定就在附近监视我们。”
“铠甲是空的,里面有煞气,盲目砍会被煞气侵蚀。”奉天道,“我方才送那些婴孩入鬼门时,有几个不愿去鬼界,我便收进法器中了,我曾看过一中诡术,正好可以一试。”
“不可,诡术变幻莫测亦正亦邪,没有千年的功力断不可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无道甩开长鞭将压过来的铠甲一扫而过倒下一片,不一会儿那些铠甲又起身走了过来。
“都这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奉天见他们打得那般辛苦,狠下心来一脚蹬在台阶上一助力,便起身跃到阵眼上方,她放出鎏金芍药,将手指咬破,在花心中滴入一滴血。
“师妹,你快下来呀,诡术不可行呀,会遭到反噬的!”炽忍想穿过铠甲兵团将她拉下来,但奈何这铠甲兵团打也打不死,又不能劈开,几个人只能看着奉天干着急。
“你快下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向师父交代呀!”昭阳道。
“一念地狱!”奉天一喝,那朵芍药的花瓣瞬间飞散开来,围在奉天四周。
“奉天!”无道怒斥一声,骨鞭又甩开一大片铠甲兵团,但伤口也因用力过度而撕裂。
奉天闭耳不闻,嘴里呢呢喃喃念着咒语。不多时,从地上爬出几个红衣婴孩手牵手围着他们转起了圈,隐隐传来诡异的童谣声。
显然那些铠甲兵团停下了攻势,但无道他们却也发现不对,这童谣不仅吵得人头疼欲裂,还会将人拉入痛苦中。
无道忍着伤口的疼痛,眼看着几人已经抱头跪地开始胡言乱语,视线竟然也跟着模糊起来。
他看见奉天被数百道带着倒刺的锁链缠绕,直到那些刺生生刺入骨肉,锁链被染成赤红。
“奉天……奉天。”无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发出声音。
“醒醒……”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快醒醒。”青禾突然现身,在他眉心一点,“此时你若陷入心魔,不但救不回你的挚友,连你也休想出这轮回轴。”
无道一睁眼,头骨碎裂的铠甲兵团煞气四散,他将骨鞭一收,又变回了骨锏,而后手持骨锏正中头骨额前的千蛊印,那骷髅随之而破,骨锏上的红线将煞气吸入,不一会儿便通体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