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无道 第11章 第 11 章

既然说要当他们的师父，无道也正儿八经收拾了一番，再加上他本人冷峻不可近身的气场，虽说面容略显稚嫩，但也确有几分师父的架子。

不过桐迷教出来的徒弟本就不需要多费心，其余四位弟子已分别带着众弟子练剑了，只有奉天一人坐在台阶上默默背着剑谱。

“你为何不去和他们一道练剑？”无道问。

奉天苦着脸仰头道：“我练的不好……”

无道看了眼她手中的剑谱：“你可试过练其他兵器？”

奉天摇头：“没有。”

“这样吧，我明日给你寻一柄长枪来，你可以试着练练枪。”

“为何？”

“我觉得你更适合长枪。”

“你腰间挂的是何物？”奉天指了指他腰间骨锏。

无道将骨锏取下来，递给她，“这是一把骨锏。”

奉天抽出骨锏，端详一番，被日光晒得眯了眯眼：“哇，这骨锏真好看，锏身还有龙纹，只是这锏怎的有两面是黑的一面是白的？”

无道顿了顿，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总不能告诉她这锏需要杀戮吸食煞气和鲜血，修炼至全黑才行，只道：“因为赐锏之人希望我做一个是非黑白分明之人。”

“赐锏之人是你师父吧？”

无道转头，对上她澄净的双眼，不由道：“是。”

“诶，这个兽牙好生精巧，你是如何打磨的？”

“也是我师父打磨的。”

奉天道：“你师父待你可真好，她可日日在你身边吗？”

无道摇头道：“她总不在，我便来寻她。”

“你还有地方可寻，我师父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世间无人知晓他在何处。”

奉天神情落寞，转瞬又笑着问无道：“小师父，你明日给我长枪我是不是就不用再背剑谱了？”

无道见过轮回之后各种品性的奉天，但独独这样春日明媚的少女无道从未见过，这既是奉天心魔所在，那必是女原本的样子，不同于每一世。

“不用背了。”

奉天闻言高呼一声，从台阶上蹿跳起来，手中的剑谱被高高扬起甩到一边。下面练剑的众弟子闻声看向她，奉天立刻蹲下身往无道身后避了避。

“小师父，”奉天在他身后小声道：“师兄们带着他们没事的，我带你去看我的小兽。”

无道自小就在兽骨上长大，对灵兽甚是喜欢，一听便来了兴趣，起身跟在奉天身后。一直走到后山，穿过一片竹林，到一片芍药花田才停下。

奉天道：“小师父，一会儿他出来你莫动，他有点儿怕生。”

无道一挑眉，“知道了。”

奉天吹了一声口哨，就见远远的花田边上有什么东西拱着花丛跑来了。

奉天雀跃跳起，挥着手：“岐黄！”

无道听到“岐黄”二字猛然看向她：“他叫什么？”

“岐黄。”奉天又说了一遍，那狮头小兽就冲过来往她身上扑，“岐黄，你给我下来。”

岐黄哼唧两声，乖乖放下前肢，大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

无道蹲下身，刚要伸手摸摸他，岐黄立刻龇牙咧嘴瞪着他。

“原来你就是岐黄呀。”无道也不恼，摇头一笑，“居然是只年兽。”

“岐黄，这是小师父，和师父一样，是来教我学问和术法的，不可造次。”奉天指着他道。

岐黄似乎听懂了，再看向无道时温驯多了。

“你这小兽哪来的？”无道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之前来了个空空道人，神秘兮兮地将这小兽留下，说什么缘起缘灭的，反正啊就是瞎说了一通，饶是我师父也不同意将他留下。”奉天摸着岐黄的脑袋，“只是岐黄似乎跟我一见如故，看见我就跑过来把我扑倒了，我那时才六岁，脾气大的不得了，一把抓住他骑了上去。师父一看又改了主意，将他留下来，让我放在这芍药田里养着。”

无道看着眼前的二人，又想起昔日在鬼界时，奉天骗他说岐黄是她身上的大虱子变的。

“原来你们这么早就已经见过我了。”无道轻声自语道。

“什么？”奉天回过头来。

“这片芍药花田是谁种的？”无道轻抚着一朵红色芍药的花瓣。

“是我师父种的，每回他回来大多时间都待在花田里。”奉天指着他手中那一朵，“听师父说一开始只有一朵红白并蒂花，慢慢的有了红的和白的两种，后来大约是串粉了，就有其他颜色了。”

无道看着那株红芍药有些出神，桐迷在此处种这么一大片芍药一定不是心血来潮，每次奉天往生之时魂魄燃尽都会出现一红一白两朵芍药。白的还魂，而红的那朵帝尊却从未告诉过他究竟有何用处，只知道帝尊每次都要拿着那朵红的出趟远门。

这芍药分明与奉天有种密不可分的渊源，是什么呢？甚至可以关乎奉天的生死……

“小师父。”

肩膀被奉天拍了一下。

“小师父，你怎么了？”奉天歪头瞅着他，“可是身体不适？”

无道大掌按在她脑袋上强行摆正，略显不悦：“恬燥。”

奉天闻言很是不服，但这位小师父脾气古怪，轻易惹不得，只好斜眼瞪着他吐了吐舌头。

无道瞥见后抬指甩过去一道红光，奉天突然发觉舌头耷拉在唇外动弹不得。

“哎哎。”奉天张着嘴冲无道示意，哪知这人冷心冷血的转身走了，她只好跟在后面含含糊糊说着认错的话。

结果跟了半天，无道头也不回一下，他一边听着奉天跟在身后咿咿呀呀，一边心情大好地挑嘴笑着。走了许久，身后的奉天口水有些兜不住了，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往地上一坐。

无道回过身，就看见奉天泼皮无赖似的，一脸“你不给我解开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无道波澜不惊的俯视着她，加上他的表情冷峻，奉天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委屈巴巴望着他。

无道心里一软，替她解了，奉天这才这舌头收回去，起身立马追上去跟在他身后。

这一不说话，无道又觉得有些无聊，不过想想刚才嫌他恬燥，现在又这般，心里难免愧疚起来。

“平日里你与谁最为要好？”无道问。

奉天一看这冷漠小师父竟然主动与她搭话，便知不嫌她了，于是两步跑到他身边，又滔滔然说起来。

“其实师兄弟们都交往甚好，只是大师兄昭阳和三师兄炽忍与我更为亲近，师父总不在，便由大师兄带着我练剑。”奉天想了想，“二师兄离垢也极好，与世无争，温文尔雅，是我们一众弟子中性情最为温和的，我念书写字都是他教的。三师兄炽忍什么都依着我，平日里我若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准能想方设法让我如愿。做了坏事被大师兄和师父发现，他也会替我受责罚。四师兄旷梧性子冷些，但心里头却是热的……”

两人正在花田埂上走着，忽觉脚下一空，似是掉落到了一出极热之地。无道用袖子遮住脸，挡住扑面而来的火气。

“看这火势根本没法近身呀！”昭阳拉住试图冲进烈火中的奉天。

旷梧攥紧手中的剑，“可是二师兄还在里面。”

“放开我，我要去救二师兄！”奉天红着眼想推开昭阳，无道抽出骨锏，一按柄上凸起的宝珠，那骨锏竟变成了一条骨鞭，他将骨鞭甩出去，缠在奉天腰上一拉，人便稳稳落在他身侧。

“小师父……”昭阳喊道。

“小师父，你快救救二师兄吧，他还在火里。”奉天一见是他，便拉着他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这火由上百个足岁的婴孩作燃料，凡人近身足以灰飞烟灭，二师兄已被困多时，怕是……”炽忍道。

无道低头看了眼仰头望着他的奉天，火光映在她眼中。无道知晓，这恐怕也是奉天的其中一道心魔，看这模样，当年发生此事时奉天并未救下离垢，而此事在奉天心里压了很多年。

“我去看看。”无道抚上奉天的发顶，将她扶起，而后朝着火中走去。

“小师父，”奉天抓住他的衣袖，“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要在外面帮我，”无道拿出笛子，“一会儿我将这些婴孩的魂魄安息下来之后，鬼门一开，你便用一念天指引他们入鬼门。”

“可……可是我的一念天才练到第三层。”

“够用了。”无道目光一凛，“昭阳，旷梧，炽忍，摆阵护法。”

“是！”三人一字排开气声喝道。

无道一扬手，笛声一出，那火光中的婴孩便发出嘶吼，赤红的火光逐渐变蓝，那焦黑的婴孩尸身已然焚烧变形。

直至大火转为小火，那些魂魄安定下来，无道立刻掏出几张符纸，咬破指腹在符纸上画上咒文，摆开一道阵法。只见地上破开一道红光，从那道裂缝里升起一道门。

“就现在！”无道喝道。

奉天掌中早已备好了一朵鎏金赤红芍药，只等这一声令下，她撑开手掌，那芍药花悬空浮着。

“一念天！”

乍然间，那芍药花瓣绕圈排开，带着成群的婴灵进了鬼门。

开鬼门是较为耗费灵力的阵法，无道等婴灵都被鬼使顺利接走才关上鬼门，他一甩衣袖堪堪稳住身形。大火基本上已经灭了，唯有星星点点的蓝色鬼火还在跳动。

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祭坛，那些婴孩的尸体被层叠摆放，对面则是一尊巨大的石碑。

“这是……”旷梧惊叹道，“这是遗失已久的万兽碑。”

炽忍打量了一番问：“万兽碑是何物？”

“相传神龙时期，三大始祖神定乾坤，平天下，划界封神，将擒来的不能驯服的恶兽绞杀封印在一块万年石碑里。而那些恶兽虽身死，但魂魄在这石碑中被龙神大人补下的法阵日日淬炼，直至灰飞烟灭。”旷梧指着那碑，“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兽纹，黑色的就是已经灰飞烟灭的，红的说明还在受刑。”

“这石碑的煞气好重啊。”奉天指尖夹着一片花瓣甩过去，将石碑周遭的黑色煞气打散一块儿。

“可是这火灭了，也不见二师兄啊。”旷梧左右环顾，并未看见离垢的身影。

几人四处寻找起来，无道走近那石碑，伸手穿过煞气，掌心贴在那冰冷刺骨的石碑上。他闭上眼，利用神元在石碑中探寻一番。

“不对。”他收回手，那几人听他一说话，立刻又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