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是只猫 第36章 第 36 章

一车人和猫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陆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听，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门，听声音是个年纪不轻的妇女同志，"我那远房大侄子在外喝了酒，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家啦，你今天找他是什么事儿啊？"

"哎哟，我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前两天有人说他赌博，然后我总要来问问情况嘛。"陆霖在电话这边的语气纯属聊天。

“就耍点牌，不要说赌博那么难听嘛。陆警官什么时候有空，要不来我这茶馆坐会儿？”

“等忙完这阵子了，一定去放心啊。”

冯唐惊奇的发现，慢慢听，他居然已经能听懂他们的话了。

陆霖显然是不想引起别人怀疑，所以故意这么说。他挂了手机后解释道：“这刘嫂是我邻居，也是犯罪嫌疑人的远房表姨。农村嘛，就这么大点地儿，人和人之间总是能够找到三五个关系的。”

陆城追问：“那嫌疑人是谁？”

陆霖推了推驾驶位上的陈雄兵，陈雄兵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惊醒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回忆起陆城的话，然后解释说：“我解开了手机密码，然后弄到了手机号，去营业厅查到是一个叫郭威的男人，26岁，嗯，他在村子里有过几次小偷小摸记录，不过因为涉案的金额都不大，再加上街坊邻居也就是报案人放弃追责，所以前几次都以口头教育和看管为主，上次走之前就告诉过他，要是再犯事，就是三年往上的监狱。”

“这么严重？”陆城诧异。

“不然呢？他这是早有预谋，又不是临时起意，只不过作案未遂罢了。”

正说着，陆城忽然感觉有人拉自己衣袖，低头发现是小黑。小黑两只爪子趴在窗户上，眼睛盯着嫌疑人的家门口方向，后脚却勾到自己的衣服上，一直在推自己。

陆城把小黑的脚拿下去，顺手用衣服挡住，免得被前面两个人看到了，然后顺着小黑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开着电动车停到门口。

“快看那里，是他吗？”陆城指着不远处问。

“望远镜望远镜，没错，就他，走！”三人两猫气势汹汹的下了车。

天早已经昏暗下来，天上乌云密布，起风了，似乎有场大雨要来。老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等这场大雨过后可能就要穿棉袄了。

两只猫走在前面，萧瑟秋风从背后吹来，卷起大灰的猫，地上散落的枯树叶子被风吹起，大灰像个带着弟兄们的老大，迈着稳健又不失迅速的步伐走向了嫌疑人的家。

等陆霖走到门口到时候，大门已经关了。陆霖走过去敲门，“有人在家吗？”

很快有个个子矮小的奶奶过来开门，这个奶奶显然年纪不轻了，脸干瘦得很，嘴已经皱巴巴的不见嘴唇，眉毛掉光了，若不是戴着翠花的头巾，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老人声音嘶哑的问：“你找谁？”

屋里飘来饭菜香，他们正在吃晚饭。

陆霖掏出工作证，“警察，有些问题需要找郭威问一下。”

老人显然被陆霖的身份吓住了，僵硬了片刻，才打开门，回头喊道：“娃他娘，你来一下。”却没有直接去叫郭威。

她的声音喑哑，整个人颤巍巍的走路，冯唐真担心自己一个没留神就把她撞倒了。因此也不急着去认人，而是等着他们三个大人和家属交涉。

老太太神情焦急，等后面走来一个妇女后，自己赶紧迈着小脚往后走，通风报信去了。

“娃她娘”是个中年妇女，穿衣打扮和大舅妈差不多，一见面就热情的招呼警察来吃饭。被拒绝后，她和陆霖掰扯了足足十分钟，各种攀亲带故，都没办法从陆霖口中得知找郭威是为了什么。见此，只好朝着后面喊：“威子，你过来一下！”

“威子”没吱声，但他人从后面走出来了。他出来的时候，走路都不稳，看到门口三个人，倒也没多大反应。

直到他的目光下移，和地上那只黑猫四目相对。

迷迷糊糊的郭威忽然就打了个哆嗦，还没说话呢，整个人就往后面跑去。匆忙间，自己还把自己绊了下，却丝毫没耽误他狼狈的往后跑。

这姿态，这模样……陆霖从口袋里掏出手铐，笑得一脸慈祥：“大姐，得罪了。”

说完，他就要朝着郭威追过去，却被郭威他妈用身体挡住了。

“娃她娘”个子高，胸脯往前挺，那波涛汹涌的壮阔让陆霖顿时怂成熊，连忙后退一步靠在陈雄兵身上，怪叫道：“大姐！干扰公务罪加一等！”

“娃他娘”连忙收起前挺的胸膛，干笑道：“哪有哪有，我们可都是守法公民，就是，就是想问下，我儿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提到这个陆霖就有底气了，他“蹭”的下站直，控诉道：“入室盗窃！”

“啊？可是，我儿子什么都没有啊，他偷了什么了？”

陈雄兵懒得和这个人扯，直接掠过妇女朝后面跑去，“娃他娘”想拦都拦不住。

不到两分钟，陈雄兵揪着瘦小的郭威走了出来。

陈雄兵体格健壮，五官端正，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刚正不阿，配上一身警服，闪亮的五角星，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而他压住的郭威，皮肤蜡黄，身材瘦小，贼眉鼠眼，偏偏梗着脖子挣扎，一个劲的喊道：“我又没犯罪，你凭什么抓我！”

他们身后跟了好些人走出来，男的女的年老的年幼的都有，一个个瞪着惊恐的眼神看过来。

有个男人笑着走过来，本想给陈雄兵递烟，被拒绝后赶紧走过来递给陆霖，干巴巴的笑道：“我是郭威他父亲，请问我儿子他犯什么事了？”

陆霖显然比他搭档上道，接了烟后随口说：“我们还在查，等确定了再和你们说。”说罢，他冲着小黑喊，“去认认。”

冯唐走过去，都不用靠太近，这人身上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只是让冯唐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喝了酒，还不少，满身的酒味。

陈雄兵把人拽到小黑面前，问道：“是他吗？”

冯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这个王八蛋，倒是大灰走了过来。它直接咬住郭威的裤脚就往陆霖方向拉，郭威吓得大叫：“你放开我！放开我！”

虽然郭威这会脑子不太清楚，但这两只猫他印象太深刻了。昨晚就是这两只猫把他揍的不行，尤其这只灰猫，昨天连着撞了他额头两下，直接把他打晕了，到现在都有两个大包。这对于郭威来说，简直是难以磨灭的记忆和恐惧。

陆霖继续向中年人微笑，可是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担心，“没啥子事，就让两只猫认个人，和我们警犬认人一个道理。”

“你们警察哪有这么办案的？！”“娃他娘”大喊，“就一只破猫，凭什么它说我儿子有罪你们就来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显然极端生气，强硬的推开了陈雄兵，陈雄兵正要用力，就看到陆霖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雄兵松开了郭威。“娃他娘”连忙跑过去，好似她儿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屋外，有好几个邻居听到声音凑过来看，看到陆霖的目光，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陆霖好声好气的和郭威父母解释：“您儿子昨晚入室盗窃，我们警方接到报案，所以过来查个情况。”

郭威晃了晃脑袋，显然是喝过酒不太清醒，他听到陆霖的话，连忙大着舌头说：“我没偷！我一毛钱都没拿！”

“你们听到了，我儿子说他没偷！”

“可是我们有证据。”陆霖摆摆手，“行了，局里走一趟吧，你们想陪同可以一起去，有罪没罪去一趟就知道了。”

他这个笃定的态度吓到了郭威家里人，“娃他娘”哆嗦着松开了手。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人的，猫的，还有屋外看热闹的都聚集在郭威身上。

郭威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完全清醒了。他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警察，知道自己上前一步就是死路。

于是他转身就往后跑！

陈雄兵拔腿去追，有只猫却比他更快一步。

是大灰。

它冲上前，撞向郭威膝盖，郭威直接跪下了地上。

陆霖不去追，郭威跑了更好，他本来就觉得盗窃未遂这个罪名不大，功劳不够，等郭威反抗了、逃跑了，整个案件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那可是暴力抗警、逃逸，陆霖稍微夸张下抓捕的过程，那功劳就蹭蹭的上涨了。

至于郭威跑掉了怎么办？哎哟，这种问题，就不要问这个巴掌大的农村了，这村里，谁不认识谁啊？再说，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为了这么破大点事，让爹妈亲戚蒙羞，至于不？

因此陆霖压根不管，就等着郭威自己主动过来。

那郭威摔倒在地，周围亲戚想扶却又不敢。郭威扶着墙壁站起来，这时他余光看到角落里那藏着一把镰刀。

郭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他抽出了镰刀，转身就砍向身后的大灰猫——这个事件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无从得知，他为什么突然会对一只猫动手。

大灰猫吓了一跳，慌忙间躲避，几乎是擦着镰刀的刀片，躲过了郭威的这一刀。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跳，一巴掌打在了郭威的脑门上。

大灰是个体重有十多斤的大猫，长期的流浪生活，让它的攻击力和迅猛力远远甩其他的猫十条街，因此当它全力以赴的时候，郭威几乎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大灰猫一巴掌打在了郭威的正脑门，他这个一米七的男人直接撞向了瓷砖墙壁的直角。

只听砰的一声，连墙壁似乎都震了起来，然后他整个人仿佛丧失了意识般的向后直直摔倒在地。

当他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在场的人没有人怀疑他是装的，因为他的膝盖笔直朝地，根本没有弯曲。

“威儿！”郭威的母亲惊惶的大喊了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无数双惊愕的眼睛看向了这里。警察的、陆城的、两只猫的。

可是郭威却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陆霖推着郭威，色厉内荏的喊：“别装，我们警察在这里，你再装也逃不掉法律的严惩。”

可是郭威并没有回应他。

陆霖颤抖着撑起郭威的眼皮，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