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凤时春 > 第5章 长赢(五)

凤时春 第5章 长赢(五)

作者:金明之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2 13:23:54 来源:文学城

兰隅一边儿往如因膝盖上抹冻伤膏一边儿发狠:“什么狗屁姑娘,她家里头把她当宝贝,她就能随便折辱人?主子不也是咱们春家的宝贝吗?老太爷在的时候,咱们姑娘身上连个蚊子包都没有,这倒好,打了个照面儿就被什么狗屁姑娘给糟践成这副模样!”

梅簪在旁边偷偷拧了一把兰隅的大腿,兰隅正在气头上,扭过头去就开始叫嚷:“你拧我干什么,我哪儿说错了?”

兰隅的眼眶子红的要滴血,整个人像是一头发怒的母兽:“咱们春家是几辈子的苏州首富,咱们家的姑娘是金窝银窝里头娇养着长大的。别说什么小姐格格,就是公主娘娘都不一定有咱们姑娘矜贵。那个沈什么,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别以为自己托生到官家福晋的肚子里头就能比咱们姑娘高一头去,真把我惹急了眼,拿银票砸都能砸死她!”

梅簪说:“沈姑娘毕竟救过皇上的命。”

兰隅张嘴就骂:“放他娘的狗屁!她个不要脸的,明明那时候……”

“兰隅!你失心疯了不成?”如因身子朝后倚在八宝团垫上,冷冷出口喝住兰隅的胡言乱语,“再胡说八道,把你送回苏州老宅去好好醒醒神儿!”

兰隅瘪着嘴,委屈的不得了,可不敢再顶嘴,低头继续抹冻疮膏。

羊脂膏子一样的膝盖上,又红又紫的一大块伤疤,看着就骇人,都已经好几天了,一点儿也没消减,足以看出当日伤的有多重。

兰隅抹着抹着泪就滴下来了。

梅簪叹口气,给兰隅递帕子擦擦眼泪,温声劝她:“你少说两句吧,咱们这是在京城,又不是在苏州。俗话说四九城里贵人多,一口唾沫都能砸死三个朝廷大员。姑娘不易,咱不能给她添堵。”

兰隅擦着眼泪,还是气鼓鼓的。这股气她不敢朝如因撒,只能拿梅簪作筏子:“你又不是春家的人,怎么会真的心疼主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梅簪无话可说,也升起一股火气来,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行了,”如因直了身子,“梅簪虽然只是在春家做工领酬的绣娘,但我把她当成半个姐姐。兰隅,你和竹隐、菊篱自小跟着我长大,自从梅簪来了春家,我把你们的名字都按照梅簪的名字顺下去重新起了,你这么聪明,家里头的事儿全打理的明明白白,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兰隅抽搭几声,小声回道:“我明白。只是主子,我心里头疼得慌,窝火。”

如因叹:“这世上没有永远一帆风顺的人。过往的日子过的舒心,是咱们运道好,可人不能只指着从前的回忆过日子。人得向前看,我十一岁上没了额涅,十五岁上没了阿玛,春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千张嘴等着吃饭,我若是成日里头浸在过去出不来,春家如今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兰隅的泪终于止住,一脸的不解:“主子,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有一点 —— 培雍大人跟主子爷亲近,礼服这件事儿您让培雍大人自个儿在万岁面前回话就是了,干嘛非巴巴儿进宫在万岁爷面前点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说错一个字有可能就得掉脑袋啊!”

如因和梅簪对视一眼。如因轻轻摇摇头,梅簪会意,别过脸去低头不语。

如因的盘算,是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的盘算。怀有目的的接近皇帝,带着心思利用皇帝,这是小孩闹着玩儿?

一个商贾,豁出脸皮去邀宠媚上,想借着皇帝的手查清阿玛的死,再借皇帝的手保春家富贵绵延,这种事儿只怕说出去一个字儿都会让听的人吓掉半条命。

礼衣这件事儿需要梅簪的帮助,所以不得不告诉她,至于旁人,如因拿定主意谁也不说。如果有一天玩脱了手崩盘,至少还能给他们留条活路。

她摇摇头:“江宁、苏州、杭州三大织造局明面儿上统管江南织造业,可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三位织造郎中都是万岁爷的心腹,替万岁爷探听着整个南方的动静儿。万岁指望着培雍办事,所以这种小事一定不会过分的苛责他。只是这件事儿到底是惹了龙颜不悦,既然培雍不用受罚,自然要有一个人来背万岁爷的火。如果我不进宫,谁知道培雍会给万岁爷说什么?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进宫,至少还能为自己搏一搏。”

梅簪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插话:“您也真是大胆,怎么就捏准了万岁爷不会真的罚您?这种走钢丝的事儿,我心里真替您捏把汗。在西华门外头瞧着您进宫,我的腿都软了。”

如因笑笑:“我不是捏准了万岁爷不会罚我,而是捏准了常总管一定会帮我开口求情。常总管自小儿伺候万岁爷,他如果开口,万岁爷多少会给点面子。”

说到这儿,如因眼眶又有些发酸:“额涅是太上皇后身边的人,她出宫后从来不讲宫里的事儿,只唯独偶尔念叨常总管他们几人。我听额涅说过,从原来的老常总管,到如今的小常总管,还有太上皇后身边的小善总管、萦香姑姑,各个儿都是好性人儿,秉性纯良,这才叫额涅出宫十几年都一直惦记着这几位。”

如因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一些久远的记忆,眼神缥缥缈缈的越过兰隅,落在后面的琉璃花樽上:“我还记得,差不多六七岁的时候,京里传来信儿说太上皇后身边一个叫昭辛的姑姑殁了,额涅得了信儿差点昏过去,在房里大哭了一场,一两个月才缓过神来。所以我知道,只要我到了万岁跟前儿,无论万岁爷如何动怒,常总管一定会为我说话。只要常总管开口,我的命就一定能保住。”

兰隅坐在杌子上,正对着窗户。一抬眼,看见逾白带着杜衡风一样的从垂花门上进来。

她忙低声说:“二爷来了!”

如因心里头一颤,立马蜷起腿,把裤腿儿放下来。兰隅也慌忙拧上冻疮膏,急匆匆塞进袖筒子里。

这边儿手忙脚乱的刚收拾好,那边棉帘子就被掀开,逾白一脸急促的冲进来:“阿姐!你知不知道,魏家奉旨要去北疆平乱了?!”

梅簪和兰隅起身让开空,给逾白蹲福:“二爷吉祥。”

逾白只当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如因:“阿姐,你听说了吗?”

如因皱皱眉:“你如今也十四了,这样大咧咧闯进姐姐的院子里还有没有规矩?”

如因的眼风扫到最后的杜衡身上,杜衡一个激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先跪了下去:“奴才有罪,没规劝好二爷。”

逾白回身看了一眼杜衡,又焦急地转过来:“不怪杜衡,是我非要跑进来的。”

如因嗯了一声:“那既如此,我就不罚杜衡了,你的错你自己背,去廊底下跪一炷香,醒醒你的神儿。”

“好好好,我跪,只是阿姐,”逾白还是急的上蹿下跳,“我听说魏家奉旨平乱,五日后就要开拔了!”

如因神色如常,眉目间还有些娇憨的不解:“所以呢?”

逾白急的简直要跳脚:“所以魏家二哥也要去北疆平乱啊!这一走,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战场上刀剑无言,更何况人人都说羯人凶恶,是茹毛饮血的野人,阿姐你就不担心吗?”

如因在炕上盘腿掖着手,用眼神示意旁人出去。等屋里安静下来,她才开口:“我与魏云铮已经退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逾白一怔,有些不可置信:“阿姐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咱们来京城之前,”如因说,“定礼已退,退婚书也已经签了,魏家与洪鄂春家再无相干。”

逾白定了三两息才听懂如因的意思,他追问:“是魏家要退?是不是瞧不上咱们春家?”

如因摇头说不是:“是我要退。魏家大爷来苏州挽留过一次,我坚持,也就退了。你每日读书,特意没告诉你这件事。”

“为什么?”逾白感觉脑子都要烧干了。

如因笑呵呵,看不出一丝一毫退婚的悲怆和难过:“因为你阿姐神机妙算,知道魏云铮要上战场,我不想等他,怕自己变成个望门寡。”

逾白觉得一口气横在喉头处,差点要憋死。

他这个姐姐,什么都好,有主意有本事,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业。但主意也太大了,大的没边儿,连退婚这种事也能不声不响的就自己办了?

逾白气闷,一屁股坐在刚才兰隅坐过的杌子上:“阿姐,虽说如今阿玛额涅仙去,但你退婚这么大的事儿为何自己就定夺了?纵使你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是不是也应该跟宗亲长辈们知会一声?”

如因哑然失笑:“知会谁?额其克【9】吗?他要知道魏家大爷来苏州,只怕他能把魏家大爷的血给吸干净。”

不能沾的东西人千万不能碰,要不就会像如因这位额其克一样,打小儿富贵命,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引着沾上赌瘾,从此便像得了失心疯,除了庄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如因阿玛还在的时候,就知道自个儿这个弟弟这辈子算是完了,救不回来。于是刮骨疗毒,剜肉自愈,给了弟弟一套宅子和一家布庄,然后撵出家门,放话断绝兄弟关系,洪鄂春家再也不认这个赌鬼。

庄家把他当成摇钱树,输十场再哄着春二爷赢一场,喂他吃点甜头,毕竟他手里还有家布庄日日进账。他呢,傻乎乎的钻人家的套儿,跟人家称兄道弟,家里头的亲弟兄倒是当成仇人。

如今四十多岁,妻离子散,墙倒屋塌,连那家布庄也为了多弄点儿赌资盘给了别人。现在他是哪儿有便宜往哪儿钻,哪儿有钱拿往哪儿去,整个成了吸血的蚂鳖【10】。

逾白一时无话,半晌才叹:“阿姐,你主意也太大了。这门亲,是额涅给你定下的。”

如因低了头,脸上还有笑容,可声儿已经矮下去三分:“我知道,但……”

她重新抬了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符合她年岁的祈愿:“我与魏二爷遇上的时候不对,我们没缘分。只求将来老天垂怜,等将来……能再让我遇见个有缘人。”

毕竟是姐姐的婚事,家中无长辈,姐姐定好的事儿他这个弟弟也不好多说什么。

逾白沉默着接受了如因婚事的告吹。

如因手指敲敲炕几,发出清脆的‘笃笃’声:“逾白,你如今渐渐大了,遇事不可再如今日这般急躁。在家里关起门来我可以纵着你,但等你出了家门,外头的人可不会这般大度。你将来如果走仕途,言行举止都是旁人打量琢磨的对象,自己要注意。”

逾白脸有些红,也知道自己性子上的缺陷。如因随阿玛沉稳细腻,他随额涅欢脱大条,真真儿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如因见他安稳下去,这才打起精神问他:“咱们刚来京城没几天,你听谁说魏家要去北疆?”

逾白说:“我跟杜衡上外头书行买书,听见同来买书的人说的。听说是今日御门听政,醇郡王上折子让魏家去北疆平羯人之乱,万岁爷点了头。”

醇郡王。

如因眼皮子一跳。

逾白浑然未觉:“我还听他们说,如今恪亲王远在蜀地,京中的黄带子【11】里醇郡王最深得帝心。连征北平乱这样重要的事儿万岁爷也全听醇郡王的意见,可见一斑。”

醇郡王的势力已经如此大了吗?如因有些前路艰难的挫败。

数百里北上京城为的就是这三个字。如因看着年幼的弟弟心内惶惶,早就想过总有一天会碰上的,没想到来的竟这样快。

醇郡王,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得让你血债血偿。

.

【9】额其克:满语,意为“叔叔”

【10】蚂鳖:蚂蟥(水蛭)

【11】黄带子:亲王以下宗亲皆腰束黄金色带子,故以‘黄带子’代称皇室宗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长赢(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