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梦用眼角瞄看,“九”是直的广告“九灵药膏”的汉字数目字;红色的3是一幅巨幅广告上的编号,被一个红圆粗框包住;较小的66是一列电话号码中的的字,正好一同挤入圆孔中,三个圆孔呈正三角形,正好套入三个不同广告中的数目字。
她转动纽扣,发觉再也变不出第二种组合。
从正三角顶端读起,然后是西边那个孔,如是答案即为:九—66—③。
顾晓梦收好纽扣回身下楼梯,才往下踏了一个梯极,就顿住了步子。
只见楼梯转角站了一个人,他叼着一根烟,尚未点火,腕上戴的是军方制式计时器,一对精锐的鹰目从容不迫地直盯着她。
“你家长是谁?”楼梯下的人先出声了。
“草头将军。阁下呢?”
“那咱是一家人了。”
顾晓梦冷笑道:“一家人是没错,可饭未必是同一锅。”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拼桌吃饭不就同一锅了。”
“阁下想拼桌也得告诉我,后面拼的是什么人。”
“不为君王杀灌均 ,古木侵天日已沈 ,更无凡木争春华 。”
顾晓梦听罢顿时全身毛孔发寒,“你是王天木的副官马......”
“嘘,你先去见戴老板吧,房间号你知道了。”那个男人打断她话头,说完就转身下了楼梯,不见了人影。
顾晓梦走过一栋板着脸的建筑物,面前传来“叮当”一声,响亮的“欢迎光临”随之而来,面前是一间茶室,走到尽头的包间,其门上写了一排阿拉伯数字
“9663”。
顾晓梦屈起手指,在门上扣了三下,三声响后便自个推了门进去。
入眼便见沙发正中坐着一位身穿长袖衬衫,墨黑长裤、平头短发的男人。此人外貌平平无奇,模样瞧着甚至有些憨厚老实,不知情的根本不会知道此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晓梦,好久不见。功课有所进步啊,比我预想中的还早到半个小时。”
顾晓梦把门带上,向前了两步,挺直腰板对着戴笠行了个军礼:“老师!”
“好了,坐下喝杯茶,对了晓梦,你父亲身体可还好吗?”戴笠同顾晓梦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顾晓梦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具给戴笠和自己斟茶。
“老师,您不先问问我好不好,倒先关心起我父亲来了,我可要不高兴了啊。”
戴笠听罢爽朗地笑了几声,“你这丫头,你年轻身强体壮的,哪里用得着我担心。”
顾晓梦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随后气呼呼道
“我差点就栽在裘庄!可是吃了好一番的苦头才走出来。”
“我们晓梦这么聪明,走出来是意料之中的。”戴笠笑着安抚她,一边给她空掉的茶盏续上茶水。
“老师......”顾晓梦低下了头。
“我走出来......是李宁玉帮了我,我用感情骗了她。”
戴笠抿了口茶,赞赏道:“即便如此,这也是你的本事。”
“老师,学生的本事不止于此。”顾晓梦笑了下把杯盏里的茶一口喝完,接着道:“我把破译二代恩尼格码机的天才李宁玉策反了。”
戴笠放下手中的茶盏,眯着眼睛盯着顾晓梦
“哦?你如何办到?”
戴笠不敢信,李宁玉她听说过,数学天赋极高,留学归来干了情报工作,因破获了一次刺杀汪精卫的行动出了名,此人清冷孤傲,没听说过有任何交际。顾晓梦如何靠近她的?
“老师忘了?您教的啊,非常时候,可以尝试美人计。”
戴笠一听了然了,不亏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好,好得很。不过李宁玉如今死了,有点可惜。”
“不!”
顾晓梦提高了音量,脸上似笑非笑道:“她没死,我把她抢了回来。”
顾晓梦在戴笠耳边说道:“这是我送给党国的一份礼物。”
戴笠眯了眯眼,眸子里的凶光一闪而过,顾晓梦却没有注意到。
“你跟她谈好了?”
“老师放心,学生已经谈好,我设的圈套,万无一失。”
顾晓梦与戴笠商议了一下午,戴笠答应了顾晓梦给李宁玉安排了军统情报科科长的位置,只待晚上的会面。
期间戴笠与顾晓梦定下木马计,殊不知,顾晓梦同时和三井也定了木马计。顾晓梦只能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祈祷不要断胳膊断腿,想着此事过后,定要同李宁玉卖卖惨。
戴笠因顾晓梦招揽李宁玉此事大为高兴,吩咐底下人安排了晚上的宴会,也是为迎接党国的新成员。
顾晓梦要亲自回去接李宁玉过来宴会,却被戴笠拦下了,说为了表示党国对人才的诚意,特地吩咐自己身边的亲信去接。
顾晓梦只好作罢,给了一帕方巾作为信物让对方带给李宁玉,随后才去换礼服,等着她的心上人到来。
晚上七点,宴会准备开始,顾晓梦刚换好礼服,一身红裙,极为夺目耀眼。她刚到内厅坐下,一位穿着裁剪得体的西服,手拿红酒的男子就凑了上来。
顾晓梦认出,那是白日在楼梯处同他说话的马河图。
马河图扫了周围一圈,朝顾晓梦递出一杯酒,同时压低声音道:“老板深喉变脸,李宁玉危。”
顾晓梦听罢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小声地问:“我如何能信?”
“我说了,吃的同一锅饭,顾船王的饭,老王的饭。”
顾晓梦一听便明白了,立时转身就要走,马河图拉住她小声说道:“镇静下来,老板派出去接她的人刚走没多久,走小路可以追上。”
马河图说完手腕一动,把红酒撒到了顾晓梦的裙子上,“哎呀!顾小姐不好意思!”
顾晓梦心领神会,“少说废话了,洗手间在哪,快带我去整理整理!”
“来,顾小姐请,在这边。”
俩人到了洗手人间,马河图反手把门锁死,接着把洗手间上面的窗户拆了下来。
“快。”马河图蹲下来,朝顾晓梦点点头。
顾晓梦毫不客气地踩在马河图背上,攀过窗户翻身出去,她刚翻身出来马河图也跟着跳了下来,走向旁边的一辆车子。
“这附近最近的电话亭在哪?”顾晓梦问的焦急。
“这荒郊野外的没有电话亭,开车追。”马河图把钥匙递给她,“你自己开一辆,我在前面给你开路,车上副驾座位底下有枪。”
顾晓梦面色难看,但还是不忘颔首致谢:“谢谢马副官。”
话毕俩人启动了车子,马河图在前面带路,没有走主路,而是走了一条没巡查的的小道。
车子在小道上一路疾驰,泥沙烟尘在车屁股后面飞起一路。
顾晓梦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咬着唇脚上油门踩到底,要是李宁玉有事,她无法原谅自己,自己真蠢,她差点就被戴笠骗了。
上一个出钱供戴笠读书的人,已经被戴笠弄死了,这般忘恩负义的人,她居然轻信了他!
顾晓梦被自己气到,抓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一只,泄愤般抬起手重重的砸在车子的前头上。痛意传来的时候,心口处才得以缓了口气。
还没等顾晓梦缓过来,三长两短的喇叭声从前面的马河图的车上传来。
顾晓梦滴了两声喇叭以示回应,同时把副驾座位上的手枪拿在手上。
前面又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马河图的车突然加速,紧接着便听见“嘭”的一声撞击声。
马河图撞的是军统的车!戴笠手下的人也走了小道。
该死!
顾晓梦心上慌乱起来,去抓李宁玉的人想必不止一辆车的人!
她油门一踩,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枪,在越过军方那辆车的一刻,“砰”一声开了枪。
她那枪打在了车子轮胎上,车子立时失控地歪七扭八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车上有两个活着的人朝顾晓梦开了两枪,马河图开车赶了上来,对着那边反击了几枪。
还没等马河图停稳车子找好位置射击,顾晓梦一早就停了车,大步流星地朝着树下的俩人举着枪走过去。
马河图瞥见对面的人扣下扳机,而顾晓梦一脸无惧地迎着上去,气得他大骂:“你这个疯子!”他忙向对面开枪给她打掩护。
然而枪声刚响了两声,对面俩人扣扳机的手就被打出了一个窟窿眼,枪掉在地上。
顾晓梦抹了抹肩上渗出的血,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
“说!除了你们这几个人,去抓李宁玉的还有多少人?”
还没等俩人回答,顾晓梦突然对着其中一人开了一枪,正中眉心。
“我说我说!还有十二个人!前面还有两辆车,他们比我们出发得快!”
“砰——”
马河图见状也不多说,招呼她上车
“快,我开车!”
顾晓梦立马钻进副驾驶,“开快点!”
另一边,位于重庆山脚下的一处装潢豪华的院子的门被人敲响,王田香一惊,从门缝问话:“敢问深夜来访何人?”
李宁玉在里屋听了动静,一时将耳朵贴在房间门
上。
“我们是奉老板和顾小姐命令,来请李小姐赴宴。”
“有手信吗?”王田香警惕道。
“有。”对方说完从门缝递进来一方手帕。
王田香接过刚要拿进门给李宁玉看,李宁玉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从王田香手上接过帕子。
李宁玉对王田香点头,随后看了眼门外又摇了摇头。
怎么个意思?这信物是真是假?王田香不明所以望向李宁玉。
李宁玉小声说道:“信物是真,赴宴是假。”
“怎么说?”
“若是赴宴,晓梦会亲自回来接我。”李宁玉蹙紧双眉,心下担心起顾晓梦的安危来。
顾晓梦今天出门的时候,再三嘱咐说,事成,她很快就会回来接她,让她等着她。顾晓梦向来说到做到,且一个下午不见她,顾晓梦那股黏人劲怎会不赶回来见她。
“顾少校说了,这儿有地下室,我们去躲一躲。”王田香突然想起道。
李宁玉点了点头,从屋里拿上了顾晓梦给她的手枪就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还未关上,外面便响起了枪声,过了两分钟便见王田香捂着手臂冲进了地下室。
“王处长?”
“完了完了,外面起码有十几个人,顾少校怎么一到重庆就惹了事啊!”王田香焦急忙慌地说。
“王田香。”李宁玉冷声提醒道。
“行,我不说她了,咱赶紧看看这地下室有没有通往外面的出口,他们不一会儿就要冲进来了!”
王田香把暗门关闭,门一关,里头陷入一片黑暗。
过了几分钟,外面传来极大的动静声,接着俩人闻到了浓浓的机油味,里面的空气又闷又热。
李宁玉弯腰咳了好几声。
“完了!他们放火了!”王田香惊叫出声。
“看到了。”李宁玉咳着回他。
地下室里虽然空间很大,但烟味四处弥漫,如同一层呛鼻的厚棉布。李宁玉的身体渐感畏寒,平日还算健康的肺觉得不太容易换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宁玉的脑袋眩晕起来,她拖着羸弱的脚步走向里头的石椅,感觉到自己每一步都在微微喘息。
她把手帕摊开在石椅上,手指覆在手帕上面,抚平,抚了一下又一下。
她好想那个人。
今天临出门的时候,顾晓梦向她讨出门吻,她说在西方,丈夫出门上班之时妻子都会给丈夫一个出门吻。
所以她也要。
李宁玉觉得她越发地得寸进尺了,便没有依她,只说出门吻没有,回门吻吧,回来再向她讨。顾晓梦当时就不高兴,嘴巴撅得老高,恶狠狠说:“回门吻她要讨十个!”
她该答应她的。
李宁玉懵着的脑子里都是顾晓梦那张笑得俏皮的脸。
李宁玉迷迷糊糊中听见枪声响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停了,接着她听见地下室那道石门打开的声音。
李宁玉和王田香都费力地睁了睁眼,望向缓缓升起的石门。
只见顾晓梦从黑暗中走来,红裙黑发,两把枪别在腿侧,手中握着匕首,刀尖的血迹未干,一滴一滴......
“玉姐,我们回杭州吧,我们回家......”她说。
西湖别墅。
李宁玉在书房坐了一上午,正要去做饭门外就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她起身去到窗户边看了看,见是王田香便叹了口气,随后还是出了客厅迎客。
王田香把好几个大箱子给搬到了客厅,放落地极为小心。
“这是什么?”李宁玉问。
“这些都是顾小姐老早就托人定做的衣服,我昨天陪我女儿去逛街,制成衣的老板说顾小姐这么久没去取,她那店里没地放了,我今儿有空就给送过来了。”王田香擦了擦汗紧张道。
“哦,晓梦这次出差是挺久了,她还要几天才回来?”
“顾少校已经殉国了......”王田香紧了紧喉咙。她亲眼所见,在重庆被堵地下室那次,顾晓梦像天神降临般打开了那道石门,救他们于水火。
变故是在顾晓梦去扶李宁玉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那个人将李宁玉稳稳地护在了怀里,自己倒了下去。
“王田香!你再胡说!”李宁玉突然拿出了一把枪指着他。
“是我胡说!我胡说!”王田香赶忙给了自己几巴掌。
王田香走后,李宁玉把几个箱子拆开,才发现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旗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
拆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旗袍的最上面放着一沓厚厚的稿纸,李宁玉拿起来看,上面一张张都是旗袍的各种设计图。抬眸一扫便知是顾晓梦的手笔,只是图纸下方落尾处写着:赠家妻李的新衣服。
是了,她想起来了,顾晓梦在家的时候一闹脾气耍起小性子便会去书房待好久,原是在里头画的这些,且是给她李宁玉画的。
细看设计图上还有数字序号编码,翻到最后一张,数字编码是:⑧?。
八十张设计稿纸,就意味着顾晓梦给她定了八十套旗袍。八十张设计图要画多久呢?也许,很早便开始画了。
李宁玉把那一沓设计稿纸贴近心口,一滴泪顺着她下颚的弧度砸到了纸张上,晕染了一小段稿纸上的线条,连带着李宁玉的心起了涟漪。
她说,带她回杭州,回家,她明明应了的,她李宁玉早该应她的。
双结局 be的就到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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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be线结局